再怎麽木訥自閉的技術人員,當他們說起專業問題的時候也能做到口若懸河。更何況瓦爾肯師傅可不是那種笨嘴拙舌的書呆子專家,他本來就相當健談,被李昂問起技術方麵的專業問題時健談程度幹脆加倍了。
而李昂呢,他不懂遺物工藝方麵的技術,但他懂語言藝術。
這個男人擁有充足的網絡衝浪經驗,他知道如何才能避免在談論自己並不了解的話題時露怯。雖然在對話中被瓦爾肯師傅壓的抬不起頭來,但他好歹還能跟上對方的話題,不至於讓對話完全脫節。
但是對於李昂來說這並不好受:這種對話對他來說實在是勞心勞神,每說一句話都得反複斟酌,避免說錯話暴露自己的真實水平。
他很想找人來幫他分擔火力,但是格雷姆早就躲得遠遠的,根本沒有過來蹚渾水的意思,一點同班意識都沒有。這家夥不僅對李昂的求助無動於衷,甚至還將拳頭舉在胸前做出一副加油的姿勢,讓李昂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最後還是端著托盤的助手小姐來幫他解了圍。
“好啦,瓦爾肯師傅還有李昂先生,你們也聊了好一陣子了,先休息一下喝杯茶再繼續吧。”她將擺著茶杯和點心的托盤擺在休息區的茶幾上,並沒有將這些食物和飲品帶進作業區域。
“是啊,瓦爾肯師傅!您都說了這麽久了,肯定口渴了吧?”
哈露卡小姐創造了機會,李昂第一時間跟進。瓦爾肯師傅雖然多少顯得有些意猶未盡,但是助手和客人都建議自己休息一下,他便也沒有表示反對,幹脆一屁股坐進休息區的沙發當中,端起茶杯吸了一口。
“哈露卡小姐,您不一起嗎?”
李昂和格雷姆也來到休息區坐下,而助手小姐則端著托盤打算離開。李昂看到助手小姐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便主動向對方開口提問。
“哦,我就不用了。”她微笑著轉身離去,“前台那邊還有一些文字工作要忙,抱歉咯,李昂先生。”
“抱歉,我不知道你這麽忙……”
哈露卡小姐沒說什麽,隻是朝李昂笑了笑便離開了工作區域,回到大門口的前台繼續她的工作去了。望著那遠去的窈窕身影,格雷姆臉上泛起促狹的笑意:“單從外表來看,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啊。”
“但是我總覺得她似乎別有所圖?”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她的一些行為有點太刻意了。”格雷姆卻沒有李昂那麽警惕,“不過她的目的跟我們應該沒什麽關係,我們隻是來取貨的客戶罷了。”
“說的也是啊。”聽到格雷姆這話,李昂點了點頭不再盯著哈露卡離開的方向。
談興這東西一旦減退就很難再續上,瓦爾肯師傅的談興在之前的對話中已經消耗殆盡,自從開始坐下喝茶以來就沒再繼續向李昂灌輸他在遺物加工上的造詣。
本來李昂和格雷姆就隻打算取個東西就走人,現在被瓦爾肯強行挽留一陣子已經超出了他們原本的計劃。既然瓦爾肯師傅不在拉著他們說著說那,那麽李昂和格雷姆在休息了一陣以後便幹脆主動告辭。
“要是又發現了什麽罕見的遺物,記得送過來給我處理哦!”
瓦爾肯師傅用這樣的話衝兩位來自白騎士事務所的客人道別,而哈露卡小姐看起來是真的忙,隻是抬頭用微笑作為道別的寄語,沒有再多說什麽。
不過直到離開工坊,李昂才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麽。
“啊呀,光顧著和瓦爾肯師傅聊天了,都忘記問這東西到底有什麽效果。”李昂揚了揚受傷的金屬收納箱,稍微有些懊惱的自責。
“回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格雷姆的建議讓李昂更加困惑:“可我們要拿什麽來測試這東西的效果呢?”
“好問題啊……”格雷姆想了想,最後提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建議,“晚上吃烤肉怎麽樣?我們去黑市搞一隻活的羊回來,晚上就把這隻羊殺了烤著吃……”
“呃,你不會想要在羊身上測試吧?”
“這種生命型遺物大多有愈傷、祛病或者恢複體能的效果,想要測試的話隻能拿活物當靶子。”格雷姆理所當然的答道,“最好的測試對象當然是人類,但總不能找個人砍幾刀再讓你用那玩意給他治療傷口吧?隻能找點別的活物充當測試對象咯。”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
三兩句話的功夫李昂就被格雷姆給說服了,於是他們臨時修改了行進線路,打算先跑一趟黑市再回事務所。瓦爾肯師傅的工坊正好位於繁榮的商業區當中,一腳油門的功夫他們就來到了黑市的門前。
雖然叫黑市,但這地方根本沒有半點‘黑’的要素,反而光明正大的開門營業,看起來更像什麽生鮮市場這樣的地方。
破吉普直接停在市場門口的空地上,車裏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根本不用擔心有人對這輛除了喇叭不響哪裏都響的破玩意下手。
李昂將裝著遺物道具的金屬收納箱提在手裏,跟著格雷姆進到黑市當中。
一般城市裏的生鮮市場可不會有活的禽獸直接出售,通常隻會提供宰殺完畢的冰鮮肉類,最多就是用水箱裝些生猛活魚來賣。然而封鎖區的黑市卻不需要像城裏的生鮮市場那樣遵守各種條條框框,自然是生猛得多。
各種槍支彈藥直接擺在櫥窗裏賣,道路兩旁還有許多臨時攤位,賣得都是些沒名堂的小玩意。
如果肯下功夫在這些攤位上細細搜尋,或許能用優惠的價格買到一些物超所值的好玩意。不過那對買家的眼力和議價能力是極大地考驗,李昂自認為沒有這個慧眼識金的本事,所以隻是走馬觀花的掃了幾眼,並沒有深入其中。
而格雷姆則是輕車熟路的在黑市中穿行,不多時便來到黑市深處——這裏的人流量明顯比大門附近要低得多,店鋪也變得稀稀落落的,看起來一副蕭條的模樣。
“如果我們要搞一些比較出格或者罕見的東西,就隻能來這種地方。”格雷姆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