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和傷亡總是如影隨形。
應該說這一次裏卡多手下的傭兵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們麵對的畢竟是上百體異界怪物構成的獸潮，其中甚至還包含一隻體型龐大的特異個體。
從紙麵上的戰鬥力對比來看，裏卡多這夥人就算是全滅在溫室巢穴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實際上他們也確實差點全滅，要不是運氣好碰上了白騎士事務所的二人組，這群家夥恐怕會被大蜥蜴怪的空降突襲直接幹爛。
然而贏家就是贏家，無論運氣好還是抱大腿都無法改變這一點。
在溫室巢穴的清繳作戰當中，裏卡多這夥人取得了相當喜人的成果：根據裏卡多和格雷姆達成的協議，他們不僅能拿到半數的怪物屍體，那條大蜥蜴的遺骸也歸他們所有，可以說收獲頗豐。
相比於他們的收益，付出的傷亡代價實在是不值一提。
雖然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作戰人員負傷，但大部分都是不太礙事的肢體輕傷，養上兩個星期就能痊愈。
不過也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就像在大蜥蜴怪的空降突襲中受傷的兩個家夥——其中一個掉進獸潮中被怪物撕成碎片，另一個倒黴鬼則被從天而降的大型怪物開膛破肚，整個人幾乎斷成兩截。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立刻死去。
“頭兒，約翰快不行了。”就在大家都在為格雷姆的勇猛歡呼時，有個支援組的傭兵悄悄找上了自家指揮官，“他必須立刻進行手術，但這裏沒有做手術的條件，我們也沒有專業的戰地醫生。”
“送回後方呢？”
“恐怕來不及，他一直在流血，恐怕堅持不到後送……”
“也就是說沒救了。”裏卡多完全領會到了手下沒有說出口的潛台詞，他懊惱地摘下鴨舌帽抓了抓頭皮，然後深吸一口氣，“給他打雙倍的止痛藥，至少能讓他不那麽痛苦。”
這其實就是放棄救治的意思，對裏卡多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但就像支援組傭兵說的那樣，他們對此無能為力。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等一下！”
裏卡多並沒有注意到格雷姆身邊那個跟班一直在關注著他這邊，聽到傷員快不行了，這個在清繳巢穴中全程摸魚的年輕人卻突然跳了出來。然而這年輕人在跳出來之後就沒聲了，反而轉頭看向那剛剛砍翻了大型蜥蜴怪物的鋼鐵巨人。
格雷姆歎了口氣，“裏卡多，你剛才說有個傷員快死了是吧？”
“……是。”裏卡多眉頭緊鎖，目光在鋼鐵巨人和摸魚菜鳥之間遊移，“你能救他？”
“也許可以。”
格雷姆搖了搖頭，他抬手指向李昂：“我們的新人是個靈能者，他的靈能術式剛好能在戰地急救中派上用場。不過他才剛覺醒靈能沒幾天，最好別抱太大的希望。”
“總得試一試！”
於是李昂就被送到傷員身邊，在他的要求下，四個拿著急救包的支援組傭兵圍在傷員四周待命：“先把他的袖管和褲管都剪開，讓他的四肢暴露出來。如果他的肢體上出現了傷口，你們必須第一時間給他止血和包紮。”
“明白。”
“很好，我要開始了。”等支援組的傭兵們連剪帶撕地將傷員的手腳解放出來，李昂便摘掉作戰手套用**的手掌輕輕蓋在傷口上，集中注意力發動了銘刻在腦海深處的靈能術式。
傷痛分流——
將大傷勢分解成較小的傷口，消耗一天的儲備壽命；再將這些分解出來的傷口轉移到肢端，又要耗費一天的儲備壽命。
然而開膛破肚這種級別的傷勢可不是一次傷痛分流就能徹底分解的，李昂整整使用了四次靈能術式，隨著靈能術式將傷口轉移到肢端，傷員的四肢上憑空浮現出一條條刀割般的傷口。
“這樣可以了嗎？”
連續使用傷痛分流不僅消耗了八天的儲備壽命，更是讓李昂冒出一腦門子的冷汗。這靈能術式不僅會消耗儲備壽命，更是會對李昂的精神造成相當程度的壓力，並不是可以隨便亂用的能力。
“傷口開始收斂了，但恐怕還不夠，傷口還在出血。”
“……好吧，等他們包紮完我們再來一輪。”
等四個待命的醫療兵將他第一輪製造出來的傷口包紮完畢，李昂再一次發動了自己的靈能術式。之前連用四次傷痛分流就已經讓他有些頭昏腦漲，這一下又是連用四次，李昂隻覺得頭大如鬥、眼前畫麵都有些發黑。
“你流鼻血了。
裏卡多突然開口，聽到這話李昂下意識地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隻看到手背上覆著一片暗紅的血汙。
但他暫時顧不上這點小問題：“我沒事，傷員怎麽樣？”
“血流已經小多了，但還是……”
裏卡多欲言又止，卻被李昂粗暴地打斷：“那就再來一輪！”
稍待片刻後又是一輪傷痛分流，至此李昂已經消耗了二十四天的儲備壽命，相當於他儲備總量的四分之一還多。
然而比起儲備壽命的消耗，更嚴重的消耗還在李昂的精神層麵——他正被嚴重的頭痛和耳鳴折磨，四周的一切都像是在旋轉，幾乎無法集中注意力。
然而即便如此，李昂還是開口詢問道：“……傷員……怎麽樣了？”
“傷口仍然嚴重，但血止住了，他應該能活下來。”回答他的不是裏卡多，而是幫傷員包紮的支援組傭兵們。
“那……那就好……”
李昂掙紮著想要起身，但他現在幾乎已經沒有多少平衡感，剛支起上半身便一頭栽倒，幸好有隻包覆著鋼鐵的手掌及時托住他的胸口，否則這家夥恐怕免不了要摔個頭破血流。
“你太勉強自己了。”格雷姆將李昂扶正，“我雖然不是靈能者，但我見過不少因為濫用靈能而落入悲慘下場的家夥，你得學會謹慎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也許吧……”李昂幾乎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但我……救了一個人……”
“……是啊，你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