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搶婚(3)
我不缺少包容、忍耐、寬恕等種種美德,可是親愛的,那不是給你留的。
口哨,掌聲,彩旗,鮮花,人群就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多,擠擠嚷嚷的擁滿了玫緹斯王都主幹道——金邊玫瑰大街。
平日裏允許八輛最寬敞馬車通過的條磚大街,被灑掃得連一片落葉和垃圾碎屑都找不到。擁堵的圍觀者沒有資格觀看加冕儀式,隻能在此處瞻仰他們未來的王後,玫緹斯年輕的母親。
騎士六十四人,穿著全套銀色和玫瑰金色鑲邊的重甲,騎在沒有一絲雜色毛發的火雲馬上,佩劍前行,包圍在加冕戰車前後,為女王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開出一條如同幹涸小溪般的小路。
一切都和費恩加冕時差不多,手捧金盞的侍女,高舉信儀的士兵,樂師和鼓手隨後。俯瞰整個城市,長長的儀仗隊隻有一條細細的金線,穿入黑黝黝的人群,從城外緩慢挪動向城內。
和國王加冕不同的是,他們的王後站在全敞開雙尾戰車上,毫無遮擋地向人民展示自己的傾國美貌和奢華服裝。王後沒有向人群招手示意,隻是直直地看向前方,玫瑰旗飄揚的王宮屋頂,此程的終點。
人們毫不吝嗇地大聲呼喊,讚美,尖叫。仿佛不這麽做他們就會被激動得情緒憋死。他們從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女子,一個精靈女子。比他們全城公認的“玫緹斯的金玫瑰”國王陛下,還要美麗。腰身纖細。臉蛋細膩白皙,亞麻色的長發被整齊編織盤花。睫毛長長,一雙眼睛如同會說話般。看一眼便讓人心醉神迷。
仿佛她天生便是這般,纖塵不染。落雪無痕。
男人們為她的貌美而激動眼紅,女人們為她的純潔和奢華而震驚。看到她,很多聚集在一起,想要給玫緹斯王後難堪的懷春少女們沉默了,滋味難言地注視著馬車緩緩駛過麵前。
雀鳥可以在林間清唱,炫耀自己的羽毛,卻永遠無法追得上朝日的炫目和熱烈。
巨大的差距。讓她們連半點嫉妒都生不出來。
一片向上飄灑的花瓣擦過王後臉頰,落入人群中,頓時引起哄搶。
場麵有些失控,搶花瓣的人擁做一團撕扯毆打,剩下不甘心的人開始搶周圍能搶到的一切東西,甚至推搡著要衝入儀仗隊將王後戰車上的輪子卸下來,直到一個護衛在戰車旁的騎士拔出劍,將人群中帶頭的一個狠狠撞出去,混亂才稍微平息了一點。
加冕大殿裏,反倒是另一種景象。
受到邀請的各國觀禮團和使者團。幾乎都沒來。王宮大臣也不過寥寥幾人。國王加冕儀式上的血洗事件,想讓人記不住都困難。五千分之四百,生還率低得嚇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國王加冕儀式那天發生的事情令人不得不防。有膽量來看玫緹斯的新王後,之前總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小命到底能不能承受住。
冷清,寂靜。
能容納五千人觀禮的大殿,隻站了不到一千人。好多還是替身參加,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生怕下一刻他們的國王就扔出一道閃電取了滿廳人的性命。
來賓們暗中腹誹的“閃電惡魔”正端坐在王座上,手握玫瑰手杖,望著大殿正門,眼神中隱隱期待,手指也下意識地不停摩挲座椅。
她來了。
逆著從殿門射過來的陽光,拖著長長的禮袍,在侍女的攙扶下,赫爾沙踩在紅毯上,緩步向前。麵孔在珠光中籠罩,有些不真實的朦朧。莊重,高貴的氣質卻撲麵而來,重重壓在每個人的身上,讓人窒息。
穿著王後禮袍的赫爾沙,高貴和莊嚴的氣質完全壓過了平日的清純和年齡上的稚嫩,神聖不可冒犯。
他在上,她在下。
費恩走下台階,親自引著未來的妻子上加冕台。
“費恩,我好緊張啊。”
“別緊張,赫爾沙。有我呢。”
小妻子的手抖得厲害,費恩壓低聲音安撫。片刻之後,她的手心不再顫動。
首席大行政官誦讀長令,在辭藻華美實際上空無一物的頌詞過後,大行政官收起長長的卷軸,將它封入準備好的禮盒。從絲絨托盤上拿起象征王後的冠冕,遞給費恩。
“此刻以後,你便是玫緹斯的天空和大地,鮮花和寶石,春風和秋雨。國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
我需要你。”
冠冕被戴在赫爾沙頭上,熠熠生輝。這高貴絕美的圖畫,終於被完成了最後一筆。
國王和王後站在一起,大行政官將手杖搭在兩人肩頭輕點。
“在玫緹斯榮耀之輝下,我宣布,你們——”
“等等!我不同意!”
一聲喝令打斷了大行政官的話,老頭子目瞪口呆,尋找聲音的來源。
他活了大半輩子,主持的儀式不下百場,遭遇的怪事不算多,也絕對不少,總有幾個愣頭青搶婚,在他宣布禮成時跳出來破壞。
可是居然有人搶婚搶到國王頭上?
聞所未聞。
費恩倒不是很震驚,總有些人是不甘心隻喝口茶就走的。他拉著赫爾沙,冷冷站在加冕台上,看著衝入大殿的一名戴著頭盔的全甲劍士。
“攔住他。”
費恩手杖一舉,三十多個站崗的士兵對著這個劍士就衝了過去。全甲劍士舉重若輕,抽出腰間佩劍,一個跳躍橫掃,半空中劍尖上挑,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叮叮叮叮”幾聲脆響,四個士兵手中的長劍應聲而斷,腰腹處開出一條連貫的紅線。
騎士速度極快。還未等士兵躺倒,屈腿跳躍,空中矯健一翻。便越過包圍的人群,落在大廳中間。
劍士指尖彈了彈劍刃。一滴滴紅色的血液順著流下。罩在頭盔中的聲音不高,卻讓大廳中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美麗的公主和忠心的騎士才是良配,您說是不是?國王陛下?”
隻有一個人嗎?費恩預想中的千軍萬馬並沒有跳出來,他向衛隊比了一個加強的手勢,站崗的士兵匆忙退下,站在費恩身邊的護衛騎士一擁而上。
熱鬧果然不是容易看的,來賓們本來就內心惴惴。再見到兵刃相接,四散逃去,大行政官也卷著東西走了。不到片刻,大廳裏撤得隻剩下在交戰的騎士們。
費恩騎士團裏的騎士至少都是四級水平,領頭的騎士還能揮出鬥氣斬。每一劍揮舞,均有一道青月牙型風刃劈出,被全甲騎士靈巧躲開,劈在紅地毯上,拉出一條斜長的口子。
全甲劍士動作靈敏,在圍攻之中左右閃躲。冷不丁一劍劈下,帶走一條人命。可被圍攻時間長了,也有些吃力,尤其是在硬接了領頭騎士幾劍後。向後滑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其他騎士趁勢持劍單劈,一團團裹著淩厲劍鋒的銀光向他砸下,全甲劍士反手撐地翻滾躲閃,身上的盔甲卻阻礙了行動,下巴尖險險避過上挑的一劍,被掃掉了頭盔。
“嘖,還想保持一陣神秘感,多玩一會兒呢。”全甲劍士最後用手中的頭盔卡住一名騎士向下紮的長劍,手腕一擰,持劍的騎士手肘疼痛,鬆了手上的劍,被全甲騎士奪過,持在手中。
全甲劍士被人群包圍,絲毫不覺得緊張。他雙手持劍,連續在身上輕拍,手指快得看不清動作,身上的盔甲劈裏啪啦地掉了一地。
“這下輕多了。”
長耳,左耳三對紅色耳環,雙手用劍,他是精靈戰舞!
扔掉滿身銀色鋼盔,露出一套紅色金邊輕甲,寬帶緊束腰封,洛基雙手劍對持,武得像螺旋一般,又砍掉了兩個四階騎士的手腕。
“啊——!”
伴隨著這兩名騎士捂著斷掌的慘叫聲,血噴紅毯。
“你們都退下,讓我來。”領頭的騎士大吼一聲,一劍向地麵劈下。紅毯撕裂,閃電紋狀的地麵裂開,迎著洛基的頭襲去,尖銳的氣刃猛地撞擊在洛基交叉格擋的長劍上,直接將他推出幾十米遠。
長劍斷成了幾節碎片,洛基將半截長劍連著手柄對著領頭騎士扔過去,雙手一揮,一對鋒利雙手劍又出現在他手上。
“這下該我了吧!”
洛基從沒刻意顯露過自己的實力,但是能夠在花朝節武技比賽上打敗迅風,武力絕對一流。
他右手持劍戳入天空,左手橫前,兩劍交叉揮舞,一個泛著暗紅光芒的亂刃之團形成,炮彈一般猛烈砸向領頭騎士。
格擋的重劍被彎曲成了一團廢鐵,領頭騎士胸口正中攻擊,暗紅色亂刃透過盔甲,瞬間將他的內髒和骨頭絞得粉碎。騎士被壓倒在地上,他身下堅硬的石板地麵被壓迫出一圈蜘蛛網狀的裂紋,身子也整個凹陷進去,盔甲正中央,留著一團帶血的圓形凹陷。
施放過這一招後,洛基看起來有些氣喘,和剩下的騎士又戰做一團。
天花板上落下幾個暗灰色人影,沒有遮住臉龐,暗色皮膚,黑色雙眸,眼睛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領頭的女精靈單眼上一道疤,黑色高筒皮靴和緊身皮衣,單手握著一根接近十米長的蜥蜴磷刺鞭,在地上一甩,劈啪爆響。
暗精靈們一句廢話都不說,領頭的女暗精靈單手舞動,空氣中浮出一列長長的棕灰色咒文,沒入地麵。
費恩所在的加冕台,突然升起幾百根土刺,牢籠一般在他頭頂合攏,將費恩和赫爾沙籠罩在裏麵。
“費恩,把暗匣交出來!”
“真是榮幸啊,苔暗城的大祭司都親自出馬了。”費恩十分冷靜,“看來我也得端出來準備好的東西招待你們,好一盡地主之誼。”
費恩掏出懷裏一張卷軸,拍在裂土地牢上。捆住他的土刺劇烈顫抖。變硬,最後碎裂掉下,落了一地廢渣。
拍出一張高等解除法術卷軸。費恩還有空對著已經撲到他身前的暗精靈刺客微微一笑,手上權杖舉出,兩道粗糲的紅芒閃過。幾名暗精靈刺客瞬間被電死,全身焦黑地倒在加冕台上。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祭司長鞭一甩,纏住費恩腰身,準備將他拽下台階。
費恩也不甘示弱,大量紅色的電流順著皮鞭擊中大祭司身體。她連吃了三四下電擊,才勉強鬆開手上的皮鞭。
“你的確當得起大祭司的稱號。可惜,也就到此為止了!”
費恩的長袍在腰上的部位全部被刮破了,他拽回大祭司的皮鞭。撕破五張卷軸。
隨著火紅色高階卷軸的碎片落地,幾個傳送陣光亮在地麵亮起,大量牛犢大小的火焰蜘蛛從傳送陣中湧出,撲向大祭司和她身邊的暗精靈。
地獄第三層生物,喜愛人肉和鮮血的火焰蜘蛛,臭名昭著。
火焰蜘蛛全身鐵鏽色暗紅,長長的八條腿上長滿了倒刺,每條腿的下肢都是鋼刀造型,燃燒的火焰替代身上的絨毛,覆蓋身體表麵。蜘蛛們嘰嘰叫著。八條長腿每一下落地都戳入地板,毫不猶豫地撲向正中間的大祭司和她身邊的暗精靈們。
大祭司召喚出一頭暗影蜥蜴,坐在寵物身上,高高跳起躲過了火焰蜘蛛的攻擊。她身邊的暗影戰士和暗影刺客則沒那麽好的運氣。瞬間被海洋一般的蜘蛛淹沒,慘叫著送命。
“天啊,這是什麽鬼東西!”
洛基也顧不上和騎士們對戰,縱身一跳,攀住天花板上的吊燈,掛在上麵看著下麵的蜘蛛爭搶著將沒來得及躲開的暗精靈們分食得片肉不存。和洛基爭鬥的騎士們也沒能幸免,火焰蜘蛛鋒利的鋼爪撕紙一樣撕開騎士的鋼甲,蜘蛛們尖牙刺入焦黑的肉體,兩下就將騎士的心髒挖出,吞入肚中。
“你找死!”
帶來的手下全部送命,眼看自己的坐騎也要扛不住了,大祭司憤怒了,她忍住吐血的衝動,又念起長長的咒文。
冥紅色波紋從她身體中如水波一般向四周**漾,大祭司抽出匕首,忍痛砍掉自己一隻胳膊,投入腳下形成的法陣中。
吸收血液的法陣亮起,在大廳中還沒肆虐夠的火焰蜘蛛又被傳送了回去,留下一整廳的碎肉和死骨。
“費恩,你等著!我下次不會再放過你!”
眼看這次是無法成功,大祭司果斷放棄行動。她一臉狠辣,捂著被自己砍下的左手,身上泛起一股黑煙,轉眼消失。
“真是一群陰魂不散的家夥啊。”費恩感歎一聲,扭頭望著攀在天花板上的洛基,“看你已經沒多少體力了,你殺不了我的,投降吧。這樣我們都比較省事。”
洛基皺著眉,仿佛認真思考他的建議,最後雙手一攤,從吊燈上躍下。
“頭疼啊,我的確殺不了你。”
他又對著站在加冕台上的赫爾沙招招手,笑得賊兮兮的:
“美麗的新娘,跟我走吧。難道你還想留下來吃晚飯嗎?”
“那你還是一起留下來吧!”
費恩掛著笑,舉起玫瑰權杖,一枚巨大的紅色閃電球在上麵形成,對著洛基疾射過去。
閃電球離開權杖還不到三十公分,被洛基身旁的倩影手臂一伸,抓住使勁一捏,刺耳的爆鳴聲響起,紅色的大球炸開。
四散的閃電劈啪遊走,在費恩不可置信的眼光中,乖得像綿羊一樣,湧入美麗少女的胳膊。
“赫爾沙?不,你到底是誰?!”
他的新娘還是那張臉,神色卻截然不同。眼中如有火焰,冷笑地看著他。
美麗的王後突然變得無比陌生,費恩還沒反應過來,一柄長劍已經穿透他的小腹。劍尖占滿了血,費恩再回頭,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暗精靈站在他背後,又將劍深深捅入幾寸。
“親愛的,難道你不認識我嗎?”赫爾沙甜美可愛的聲音,赫爾沙的容貌。她雙手捧著費恩的臉,將他放倒在地下。在他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容貌變化,血紅與翠綠的眼眸,深深凝視著他。
“西摩曼!”
費恩瞬間想明白了一切,能夠抵擋住他的電流,能夠完全模仿赫爾沙的神態、動作和語氣,除了她,還能有誰?
“真難看啊,國王陛下。”
半躺在地下,費恩的肉體迅速衰老,皮膚青灰,頭發也變得雪白。梁小夏帶著手套的手握住費恩肚子上戳出來的短劍,單手一拔,整個劍連帶劍柄從他身體穿出,又被反手她握住。
“便是這雙手,簽下征戰條令的吧。”梁小夏眼睛不眨,慢慢剁下費恩的右手,疼得他慘呼,費恩右手舉起,大量閃電劈在梁小夏身上,紅色的電芒像蟒蛇一般,纏滿了她的身體。
“陛下,我勸您還是別再使用這根權杖了。”坐在幾條粗大的電蛇中,染了一身血的新娘笑得妖豔,稚嫩的臉龐上,舌頭伸出,舔了舔臉上的血。“紅色電芒,是以你的生命為代價支出的——換言之,你用得越多,死得越快。”
“還有光明恢複藥劑,也很好喝吧?青春永駐,健康常在。你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最開始不過是想一點一點毒死你,反倒支撐你蹦躂到現在。幸運的費恩,好運的費恩。我真是羨慕你啊!”
取出一個透明玻璃盒,梁小夏施展一個簡單的保存術,將費恩的右手放入禮盒中收起。
刀刃沿著費恩的手臂,緩慢割開他的皮膚和肌肉,費恩疼得冷汗淋漓。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國王陛下,此刻如同一隻無法反抗的羔羊,任人宰割。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麽對付我?!”費恩牙齒發顫,左手緩慢伸上胸口,趁著她不注意,一點點扯開禮袍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