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前進

別做被提線的木偶,懂得伸縮,懂得進退才是聰明之處。

“噓——鏡月,先別告訴我答案。”

梁小夏蹲在地麵凸起的大石頭前,指尖輕輕按在上麵,試探著仔細觀察石頭。她不想時時依靠鏡月,那會讓她有一種自己很幼稚也很無能的感覺。

她不允許自己成為依靠別人存活的人,不允許自己變成沒有大腦的觀賞品。

腦海中傳來清淺的一笑:

“好——”

鏡月大概能猜到,連續三次的提醒,稍微有些刺傷小精靈的自尊心。他沉默地扮演一根真正的絲帶,係在她長發間,再不做聲。

梁小夏繞著大石頭看了兩圈,最後沮喪地發現,這玩意兒不是什麽陷阱,也不是機關,隻是一塊大石頭,森林中最常見的白色圓石頭。

她又被耍了。

梁小夏拉了拉頭上的絲帶,有點不爽鏡月看她笑話。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太浪費時間了。梁小夏翠色大眼睛眨了眨,在將左眼催動成紅色後,解下了自己的頭巾,露出變成人類後的兩隻小圓耳朵。

通道裏的世界鮮紅一片,梁小夏輕著腳步繼續前進,每遇到紅色特別集中的一處的地方,都會稍微停留片刻,用手指試探觸摸。若右耳又熱又麻。就繞開陷阱點,若右耳沒什麽反應,就直接踩上去。

換一種方式。所有陷阱的表象都被她揭下來,梁小夏不再判斷通道裏的各種設施到底是什麽啟動方式,隻以最本質的方法取舍——對她是否有利。幸運的提醒。在這個時刻非常有用。

很快,幾十米的通道走到了頭。整個通道盡頭,隻有一架螺旋階梯等待她。

梁小夏腦後的絲帶在她頭上撓了撓,提醒她,第一關已經過去了。

螺旋階梯盡頭,豎著一扇堅固的暗綠色絞銀花大門,大門反射幽幽綠光,門上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拳頭大,內部黑漆漆的洞,周圍用一圈黃金鑲邊,勾勒出月亮圖案。

什麽鑰匙的孔?這麽大?

梁小夏用手掌比了比,洞口恰能容納她的手臂。深邃的深洞裏不知道有什麽機關等著她。隻是一個洞,竟然能給梁小夏帶來毛骨悚然的感覺。

想到自己在精靈澡堂地下廣場開啟神秘石門的遭遇,梁小夏忐忑地拉起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胳膊,握緊左拳,試探著一點一點向石洞中伸過去。

“希望不是真的絞斷手臂啊…”

梁小夏默默祈禱著。感受到左臂上突然傳來的刺痛,迅速將手臂從門洞中縮回,她摸著胳膊上的兩個針刺出的出血點,看著金色血液皮膚滲透出。輕輕皺了一下眉毛。

以門洞為中心,綠色大門上的銀色藤蔓絞花變成金色向外蔓延,很快,純金花草圖案爬滿了整個大門,一個巨大的門手柄從石洞中伸出,固定住等候使用。

梁小夏扭動手柄,推開沉重的大門,先探頭向裏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小心翼翼地邁進去。

第一關是最基本的陷阱關,第二關驗證血統,第三關又是什麽呢?

答案是,忍耐。

大門後的世界熱得人喘不過氣,梁小夏隻覺得自己全身的水分都被帶走了,皮膚在迅速發幹發黃。眼前的世界不用殺戮左眼看起來都是一片鮮豔的紅色,亮得刺眼,亮得容不下任何黑色的影子。

梁小夏站立的地方,隻是個小小的平台,連著一條搖搖晃晃的鐵索,通向遠處。繩索兩邊,流動岩漿組成兩堵牆,將她夾在中間。鐵索下,還是不停冒泡的岩漿河,間歇性噴出一股股熱流,竄得老高,濺在鐵索上“刺啦”一響,白煙蒸騰。

她看著從天而降的滾滾白熾岩漿,在麵前拉開兩道長長的瀑布,中間夾一條飄**的細鐵索,覺得設計這道關卡的人一定是個瘋子,成心不想讓人過關。

“你看到的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高熱、缺水、岩漿…隻是你精神世界中的臆想與幻覺。”

腦海中涼涼的,梁小夏冷靜下來,沉著地分析:

“幻術?我沒想到我們精靈族還有這麽真實的幻術。

我能感覺到自己舌底發幹,皮膚熱得發疼,汗水也被蒸掉了。

我猜,如果我在幻術中被岩漿澆到燙掉一層皮,實際也會死亡。而破除幻術的唯一方法,就是從那根該死的鐵索上走過去。”

多說無用,梁小夏抿了抿發幹的嘴唇,將匕首叼在嘴上,試探著踩上搖搖晃晃的鐵索,努力控製自己不去向下麵和兩邊看,隻平視前方一步步踩著向前。

在大烤架上走鋼絲的感覺,極端差勁。熾白的岩漿照得她精神恍惚,時不時從岩漿瀑布上竄出的高熱液點也讓她緊張萬分,生怕被濺到。

梁小夏的汗水滑落在眼睛裏,刺疼得她想眨眼,隻是這一下,鐵索又毫不客氣地晃了兩晃。

“咕嘟——”

柔軟的鐵索下,梁小夏左前方的岩漿河猛然濺出一串噴泉,嚇得梁小夏驚叫一聲,從鐵索上滑了下去。

梁小夏急忙抓住鐵索,高高吊在鎖鏈下,她腳下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是岩漿河。左手握住鐵索的部分鑽心得疼,鐵索太燙了,梁小夏甚至聞到了自己皮肉焦糊的味道。

忍著手心的疼,雙手抓住鐵索交握向前一小段,梁小夏又爬回鐵索上,更加小心細致地走完了剩下的一段路。

坐在鐵索連接的第二個平台上,梁小夏抹了抹額頭早被蒸發幹淨的汗水,控製不住拿出一瓶水,小口小口喝起來。

幻覺之中,連入口的水都熱得燙嘴。

下半段路程更缺德,連鐵索都沒有了。望著眼前起起落落,間隔老遠的一個個活動平台,梁小夏雙眼發黑。

“鏡月,有沒有保險點的建議,說來聽聽?”

梁小夏目測需要跳躍距離後,底氣不太足地問鏡月。

“這是你的幻境,不是我的,我也無能為力。”

鏡月嘴上雖然說得沒辦法,可梁小夏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溫度都降下來了不少,至少不再熱得幹蒸脫水要死掉,隻是像夏天最熱時站在太陽下麵晾曬。

梁小夏後退兩步,看準第一個正前方的平台,加速前衝躍起,跳過中間的空擋,穩穩落在了下一個平台上。

接下來的平台,一個比一個難過。有的上下移動,有的前後平移,梁小夏必須雙眼緊盯平台,判斷最佳跳躍時機。即使如此,在踩在一個脆弱的空板平台時,若不是她不顧一切地跳向下一個平台,最後一定會和破碎的前一個平台跌落岩漿中,化得連骨頭都找不到。

十二個平台,每一個平台,都艱難到她需要付出全部努力與精力才能應付。跳過來後,梁小夏癱在地上使勁喝水,眼看著滿目的岩漿消失,灼熱散去,自己躺在石板地上,身下全是驚嚇與勞累出的汗水。

“關卡要都是這樣的,有幾條命都不夠玩!”

梁小夏憤憤地喝完了水袋裏的最後一口水,支起身體站起來。

第四關,屬於白精靈們自設關卡的最後一關。

她處在一間滿是樂器的房間中。

房間並不大,卻錯落有致地擺了上百個式樣不同的樂器,從最小的,放在托盤中的精靈葉子哨,到最常見的精靈六弦琴,再到巨大的占了整麵牆的“魯魯塔”(一種全由銅管與鋼弦組成的打擊樂,用木槌敲擊時會發出各類清脆的“嚕嗒”聲),凡梁小夏能在這個世界中聽過的樂器,應有盡有。

正前方的牆上,繪著半張殘缺的曲譜,在第七小節和第十三小節各有一處模糊不清的塗抹。

整首曲子的大旋律和精靈族的傳統小調《翠蜂水龍》相似,在細節上有變調調整,使得樂曲意境整體變化。本來優雅閑適的曲子,改動過後更添一分神秘的味道。

梁小夏試著照著曲譜哼了一下,恰好每次都是卡在這兩個塗抹的地方,進行不下去了。

第六小節末,旋律低沉緩慢,從七小節後,卻輕快高揚,連拍子都快了一倍,中間不知是如何銜接的,偏偏關鍵的第七小節被抹了。

第十三小節的位置,更加怪異。根據曲調的走勢,整個曲子在第十二小節就終止了。可第十四小節偏偏又有主題再現,無論梁小夏怎麽想,就是猜不出來該怎麽填。

顯然,這一關就是要她填上曲子中缺失的部分,滿屋子的樂器是關卡設計者給她的輔助。

對天生熱愛自然,喜愛音樂的精靈們來說,這關是最仁慈的了。可對她梁小夏來說嘛……

梁小夏吸了吸鼻子,解下了頭上的發帶,擱在一把翠琴上,攤了攤手。

“這次,不是姐無能,也不是姐偷懶,是姐真的沒天分。”

梁小夏也喜歡音樂,喜歡唱歌。她沒事的時候會坐在大樹上,看著雲朵哼喜歡的小曲,或者編些曲調,隨便填自己喜歡的史詩故事自娛自樂。

可讓她從樂理上分析一首曲子的走勢,哦,天。

很幹脆地舉手投降後,梁小夏坐在一組手鼓前的坐凳上,保持不搗亂不添煩靜靜看熱鬧的優良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