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虎人
讓漂亮衣服和漂亮家具給嚇倒,這種毛病在咱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未免太常見了。
——狄更斯
第一次洗禮課程草草結束,幾十個小精靈中,有三個精靈受傷,其中一個左胸被匕首劃開一道深入肉骨的口子,正在其他學員的幫助下止血。梁小夏卻從頭到尾保持袖手旁觀的態度,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冷眼用近似於審度評估的態度,任由小精靈們互相幫助,打掃戰場,觀察每個小精靈的反應。
她不擔心吐得昏天地暗的小精靈,反倒有些擔憂那些強壓下去心裏的抵觸,保持麵上平靜的小精靈。負麵的情緒沒有及時解決,壓在心中等待身體消化,最後隻會越壓越糟糕。
“好了,今天的實踐課就到此為止。我想你們都有些很特別的感受,不是麽?明天傍晚前,交上來一篇日記,寫什麽都行,不限字數。好了,都回去吧。從明天開始,這樣的實踐活動不定期都會有,你們得自己做好準備——不管是哪方麵的準備。”
梁小夏意有所指地掃視了所有精靈一圈,將他們打包傳送進遺棄之地,獨自蹲在幾個暗精靈的屍體前挑挑揀揀起來。奇怪的是,被女暗精靈最先施展黑暗傀儡術,又再次被殺死的暗精靈變成了一堆銀白色粉末,看起來很像化屍粉之類的毒藥造成的效果。
她收獲了幾根奇怪的木條,五把鐵匕首,一小袋磨得尖銳,像刀片一樣的金色錢幣,一袋子曬幹的像老鼠肉一樣的肉條,兩瓶低質補血劑,四頂毛皮帳篷。還有些鐵杯子爛鍋子木盤子之類的旅行雜物……獨獨沒有地圖。
“忘記問東邊是哪裏了,這讓我怎麽走?”梁小夏雙手無奈一攤。天上沒有太陽,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長著會發熒光的植物,“鏡月。你知道塔爾蒙和萬有城麽?我怎麽連聽都沒聽過。”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整個地下世界的地下城千千萬萬,多得像河灘邊的沙礫,她卻連其中一個城市的名字都不知道。完全是個盲人。年輕暗精靈雖然給她指出來接下來的方向,她卻仍舊不知該怎麽走。
“不清楚,我知道的城市此刻大約都埋在黑土之中被時間腐朽了。”鏡月清冷的聲音傳來。“小夏爾,在耀的時代中,暗精靈和我們是死敵,所有地下世界和地上世界的通道都是封死的,消息非常閉塞。不過。我想苔暗城也許還在。”
“苔暗城?”
“卡拉賽揚墮落的地方,第一個暗精靈誕生的地方,黑暗世界的聖城。所有地下生物祭拜黑暗之母的城上之城,坐落在深淵中,塞滿苔蘚。陰澗和黑暗法師。”鏡月的聲音很慢,濃濃的諷刺味道從他的鼻音裏飄出。明顯的,他不待見苔暗城,還有苔暗城裏的“特產”。
梁小夏心有同感,流傳千萬年的苔暗城,聽起來非常像罪惡集中營,讓人渾身不舒服。
最終,解決她迷路問題的是被梁小夏派去探路的拉法爾。暗精靈手臂上掛了兩道彩,臉上三道見血的抓痕,臉色極為難看地捂住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隨時處在爆發的邊緣。
“嗬嗬,拉法爾,你被哪個美女撓花臉了?豔福不淺啊。”梁小夏想從拉法爾幾近崩潰的臉上看出點別的來,側身躲過拉法爾惱羞成怒向她丟過來的匕首,笑得很奸詐。
“閉嘴,夏爾!你再拿我的臉說事,我宰了你!”
拉法爾連石化能力都用上了,死死盯著梁小夏。他頭一疼,無法違反主仆契約,又痛苦地坐在地上。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我們來說說路的事情,你出去三四天了,有沒有打聽清楚前麵是什麽地方?”
“小水閣。”拉法爾惡狠狠地吐出城市名字,似乎和它有仇一樣。
“不算是大城鎮,裏麵有很多接活的傭兵和刺客,都是跟在黑暗同盟會後麵沒撤走的。還有…還有…很多酒館。笨蛋夏爾,你如果要進城,必須換裝束!”
梁小夏了然。一個有傭兵、有大量酒館的地方,很定還有第三樣東西,聽拉法爾吞吞吐吐的樣子,再看拉法爾臉上的傷口,梁小夏很不厚道地偷著樂。
拉法爾是著了女人的道了。
小水閣臨近奴隸城市沙拉貢,繁華貿易的奴隸市場給這個不大的小城市提供了極好的“貨源”,一家家燈光旖旎的酒吧鱗次櫛比地開著,照得整個小水閣像隻巨大的,處在**季節的螢火蟲。窄窄街道邊坐著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傭兵,時不時對著過往的姑娘們腿上摸一把,被摸的女精靈也不生氣,媚眼橫生地瞪回去,還扭一扭自己的挺翹的臀部。
昏暗的燈光之下,若是雙方都看得上眼,傭兵袋子裏又有兩個閑錢,他們便會心照不宣地找家酒吧,喝上兩杯酒,等到後半夜再上酒館樓上的房間,度過同樣物美價廉的一晚——當然,第二天一早可能是好聚好散,也可能是一方被騙了錢又輸了性命。
酒館裏的賣酒女郎姿色豔麗,踩著高筒靴,走路時皮革摩擦的聲音像最隱晦的暗號,緊繃繃的皮衣將胸前的兩團肉勒得鼓鼓的,露出大片性感的黑紫色肌膚,長長的棕色卷發垂在尖耳朵邊,勾在鎖骨之前。女郎們的長相,甚至種族都各有不同,有清純嫵媚,舉手投足間都充斥著純真氣息的人類女子,有嬌俏可愛,尖耳朵裏鑽出幾撮絨毛的虎人姑娘,有身段纖細,步伐**,說話聲音帶著性感沙啞的嘶嘶聲的蛇人美女,當然最多的,還是各色長發,打扮不同的暗精靈。
整個小水閣,連因長得過於粗獷而不討喜的牛頭人都有,獨獨沒有白精靈。
一道高大的身影落在“蜂蜜酒吧”門口時,店裏打瞌睡的姑娘們都晃了下神。
此時是地下時間的下午,出外找活幹的暗精靈們都還沒回來,再過兩個小時,酒館裏才能熱鬧起來。這個時候來酒館的客人,不是常客,肯定都是路過的外地人——外地人就有錢賺。
來人身材高大魁梧,幾乎比酒館裏的女郎們多出三四個頭,肩膀夠寬,胳膊也粗得像姑娘們纖細的腰。他背後背著一柄巨大的斧頭,簡單穿著一身暗紅色布甲,胸口的肌肉都快將布甲撐破了。一臉絨毛的虎人在跨進門前,因為店裏的劣質香水味輕輕皺了皺眉,再沒有不滿,隻是對著吧台後坐著的老板娘露出尖牙齒,做出一個看起來有些驚悚的笑容。
暗精靈老板娘一眼將虎人從頭掃到腳就沒了興趣,看著倒是挺有勁,他身上的東西卻沒一件值錢的,明顯是個才出門的雛兒,榨不出油水。
梁小夏心裏一笑,沒想到她還有被女人嫌棄的一天,也隻能說這具身體太具有欺騙性。她毛茸茸的兩對耳朵動了動,她也不介意,甩甩尾巴,轉而對向幾個看似百無聊賴,風情萬種地打哈欠,實際也在偷偷打量她的女招待。
“是住店還是吃飯?”
最年輕的虎人女招待沒辦法,被不情不願地推出去,站在身高極具壓迫性的梁小夏麵前,莫名有點膽怯,又有點害羞,她還沒見過長得這麽高的虎人,一看就很有力量,不知在**表現…..
梁小夏不明白怎麽了,鏡月好像有點生氣?她毛爪子按按帽子,安慰一下鏡月,又轉過頭努力將自己臉憋得紅一點,裝出一副見到美女邁不開腿的靦腆樣。
天知道什麽樣的虎人才算好看,在梁小夏眼裏,虎人都是長著幾乎一樣的貓臉,不過臉上的毛色花紋不同,胡子長短不一而已。
梁小夏搖搖頭,表示自己聽不懂虎人女招待暗精靈語,圓圓的黑鼻頭先一皺,又撓了撓頭頂戴著的帽子,強忍鎮定,用極不熟練的大陸通用語說:
“這個…這個…我想填填肚子,有吃的麽?”
虎人女招待見到他那副傻大個的模樣,又有點鄙視這貨沒見過世麵的丟人樣,卻還是小得意地笑了笑,伸手在梁小夏胳膊上輕輕拂了一把,挑逗地在她胳膊上畫圈,嚇得梁小夏全身的毛都要豎起來了。
“當然有,在蜂蜜酒吧裏,隻要出得起價錢,小哥你要吃什麽都有。”
到梁小夏吃飯的時候,虎人女招待才發現自己走眼了。她今天被老板娘強塞來的客人壓根不是什麽被踢出家門獨自闖**的傻小子,根本就是個偽裝過的貴族少爺。
坐在椅子上的壯漢脊背挺直,雙臂平穩,吃東西的樣子文雅無比。後廚端上來的那盤帶血的招牌黃油煎小牛肉他動都沒動,隻是簡單喝了兩口酒,覺得味道難喝便不再碰,連黑麵包都沒吃一口,幾盤菜端上來,隻吃了兩口燉菜,就不再用了。
吃飽後,虎人大漢對著女招待一笑,向女招待手裏扔了一塊小小的紅寶石,別扭地解釋著:“不好意思,我好像又不太餓了。”
一塊小指頭大的紅寶石,直讓不大的蜂蜜酒吧裏,上至老板娘下到招待女郎們,全想戳瞎自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