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終戰 2
諸神已死……你自由了。
西西弗斯無法回應信徒的祈禱,是因為此刻他正飛翔在漆黑的海麵上,追逐前方的人。
死亡的威能已經被西西弗斯發揮到了極致,從他身上散逸出的灰黑色亂流如同一麵平壓的水銀鏡,將整個寬廣的海麵壓得不起一絲波紋,漆黑如墨。
在這墨麵上,除了西西弗斯,還映著另外一個影子,暗紅如同一隻即將點燃的火柴,快速帶起流光,點亮這黑白天地間唯一的色彩,在西西弗斯前方百米快速掠過海麵。
鏡月。
若是認識鏡月的人在場,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他的黑發幾乎是在短短一個月內由短變長,像一條純黑匹練在身後招展,黑發之下完全不似人形,鳥身龍鱗,每一根張開的羽毛都是細長的暗紅鱗片,一張臉上不僅有長長的金色鳥喙,還有金色雙眼,映在金邊紅羽的絨毛中,還有大片大片如同蝌蚪的黑色銘文流過體表與眼底,不停從羽毛中滴出一滴一滴的黑色**,落在海麵上。
此時的鏡月,是真正的怪物,就像是一隻燃火自.焚的海鳥,帶著決絕的心意,強大,美麗,令人心折…….與顫栗。
西西弗斯不緊不慢地追著鏡月,他喜歡前方的人此刻展露出的純粹的美麗,一想到這美麗的力量即將屬於他,沉寂數十萬年如同死水般的心情也開始波動。
他不想浪費口舌去勸服鏡月停下,因為鏡月遲早會意識到,若神想要,沒有人能夠逃脫,如果鏡月想飛,他可以一直這樣吊著直到世界盡頭。
已經等了那麽多年,幾乎等過了凡人界定“永遠”這個詞能表達的最高年限,西西弗斯不在乎多等一會兒。
直到飛到廣闊海洋中央,四周再看不到一個小島,一片暗礁,鏡月終於停下來了,懸停在海麵正上方,頭上龍羽脫落,露出一個人臉。
鏡月如同蜥蜴般的瞳孔還是未變回來,眼中被金色壓抑僅剩的暗藍,代表他殘存的理智。
“你終於意識到了,停下才是正確的,鏡月…….”
西西弗斯跟著停下,露出淺而不明的笑容:“我承認,夏爾的確給我的信徒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使我無瑕分顧,可惜的是,她高估了我對信徒們的期待,也低估了我對你的決心。”
離成為真正的毀滅之神,隻剩一步了,跨出這一步,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擋在西西弗斯麵前,再也沒有!
不會有月神作對,不會有命運之神虎視眈眈,更不會有死神在後麵窮追不舍。
到時候信徒還會少嗎?
今天失去的,在明天後天,會以成百上千倍回報給他,如果他願,甚至連高高在上的神明,都會成為他的信徒。
鏡月安靜地看著西西弗斯,他很冷靜,很從容,哪怕身上代表毀滅神力的龍羽在一片一片掉落,化為飛灰,瞬間再由火焰燃燒成新的羽毛,哪怕他周圍的溫度在這極寒的海麵已經扭曲得連空氣都在燃燒,他還是冷靜的。
和他相比,眼中閃爍狂熱目光的西西弗斯,無疑更加適合毀滅之神這個位置。
“為什麽?”鏡月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涼如月夜流光,“為什麽你想成神?”
西西弗斯無疑是很聰明的人,在與鏡月相處的幾個月內,無論是他的計謀,智慧還是對人對事所表現出的洞悉般的通透,都使得鏡月感覺到,西西弗斯不像是一個會被力量本身迷得不知自我的人。
他也不會不知道成神的代價。
真正的神沒有情感……成為神,意味著脫離凡人的精神世界,再也無法感受到戀人絮語間的悸動,無法感受到家人之間的溫暖的關懷,也不會再有朋友與之一起分享喜悅悲哀。
這也是鏡月不願成神的原因,同西西弗斯一樣,他同樣是站在離神最近的人,可是哪怕他再孤獨,再寂寞,也不會想要不會割離開他從生下來就與之愛恨交纏的精靈族,割離開他一手建立的城市,他的孩子,更不會以自己的全部為代價,離開他用生命去愛的戀人。
當然,西西弗斯沒有親屬,沒有戀人也沒有朋友,他截然一身,沒什麽橫亙在西西弗斯的情感世界成為他的阻礙。
可成神並不是這麽簡單的,成神更可怕的一點在於——失去自我。
神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作為神,作為規則最直接的化身,神隻會體現世界的意誌,以世界的存在為存在,對於神,一切情緒與精神思考都會隨時間的流逝而衝刷幹淨,直到變為純粹的,帶著人性麵具的神性。
“終於問出這個問題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對此有疑惑呢。”
聽到鏡月的問題,西西弗斯微微頷首,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者,吐露曆經一生後從未有機會說出口的,壓抑在心底最深的聲音:
“看看吧,鏡月,看看周圍,看看這個世界。
日月天是白的,海是藍的,每個來往的船隻都得向海洋投入貢品求得平安,因為有海神存在,它會無情地吞噬一切對它的嘲弄者與諷刺者;
有太陽的時候,我們溫暖,有月亮時我們安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月控製我們的作息,因為有太陽之神和月神操縱眾生如同木偶;
遙遠陸地之上,還有可怖的野獸,等待撕開農夫與獵人的喉嚨,從他們的腸子或胸口獲得一天的口糧,隻是因為獸神存在,它希望在廝殺之中,以無辜之人的血中淬煉出真正的勇士;
凡人麻木地活著,或掙紮求生,或掙紮求死,他們以為那勝利的堅信,愛情的果實,家庭的幸福都是自己奮鬥與努力得來的,卻不知他們的一切苦難早就被刻在了命運之輪上,由命運之神注視著,逐漸演出一個又一個悲喜劇。
無論如何機智勇為,無論如何偉岸高大,無論是超神的法師,還是強大的戰士,高貴的國王終究難逃一死,因為有死神存在,控製我們的生死;
就連在黑暗之中,睡夢之中,都有夢魘之神和大地之母在無情地凝視我們,監督我們的思想哪怕有一根頭發絲的過界。
在規則之下,所有還會思考的生物都像是一隻隻被傀儡術操控的木偶,就如同你們耀精靈,朝拜,祈禱,虔誠地念誦禱文,哪怕是被月神舍棄,也要對對月神愚蠢地感激涕零。“
說到這裏,西西弗斯蒼白的臉因為壓抑的激動而顯得扭曲,眼中憤怒與狂熱的光同時燃燒迸發:
“統治存在,信仰存在。
一些人信仰,是因為他們願意信仰與被統治;另一些人統治是因為他們不願意被統治——對於他們來說,統治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凡人並不是不可成神,比如卡拉賽揚,他就是因為親手塑造了人類,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庇佑人類的神。他創造了新的種族,掌握新的規則,在人類之上,他就是那種族的國王。
是的,鏡月,我沒有在說胡話,你也沒有聽錯。一個耀精靈成為人類的神,這是聽起來很瘋狂的事情,可是它的確真實發生過。
可惜的是,卡拉賽揚隻有他的信徒與神民,卻並未真正創造出屬於自己的規則,他是沒有規則代表的神,也就意味著他沒有半點神力。
這樣的神,遲早會被他的信徒舍棄。
而我不同,我從他的失敗上學到了更多,我走得比他更遠,我現在飛翔在這裏,站在你麵前,就是在證明我的決定是多麽成功。
鏡月,你希望看到我失敗嗎?你希望這最後獲得自由的希望,由你來親手終結與扼殺?你希望這世界繼續被諸神統治,凡人如同螻蟻繼續苟活?若我失敗,當我被死神帶回那荒蕪的世界後,你會不會後悔?
終其一切,我想要的,隻是自由,真正的……自由。“
西西弗斯說這一切,也並不是真的打算說服鏡月,他不過是憋悶得太久,孤獨了太久,希望有個人來分享他的精神,他的思想。
鏡月安靜聽完了西西弗斯的話,微微動容,心中波瀾不止。
可惜的是,他並不能將毀滅世界的力量交給西西弗斯,成就一個毀滅之神,成就一個人的自由,帶來的是更多人的犧牲。
不論是怎樣麻木而不自由的活著,至少是活著的,溫暖地有著體溫,有著愛恨活著的……大多數凡人的追求並不高,隻要是快樂幸福的活著,有完整的家庭,有果腹食物,有些許成就,些許朋友,些許財帛,他們就會滿足。
這世上眾生的思想高度,並不像西西弗斯或鏡月那般高,他不能以自己的意誌決定別人的命運,哪怕鏡月也有部分讚同西西弗斯的話。
所以鏡月不會心軟。
鏡月緘默地搖搖頭,西西弗斯失望歎氣,終於舉起了雙手——
……
梁小夏一直在按照心中不停跳動的感應催促時俟向前飛,她已經在時俟背上坐了一周了,卻一點疲憊感都沒有,除了發絲會隨風撫過臉頰外,整個人都像是一座雕像,一動不動。
或者說,當精神緊張到一定程度後,一切來自肉體的,來自外部肌肉的生理反應都會被強製壓抑沉寂下去,梁小夏全身心都投入到感應鏡月的存在上,完全忘記了自己。
“別擔心,夏爾,隻要鏡月堅持到我們到達,就一定沒事的。”
時俟也感受到了梁小夏的心緒不寧,龍吟響徹海上晴空,給梁小夏一劑振奮的提神吼。
在整個戰爭前,她就已經找斯文占卜過了。
她最擔憂的事情並未發生,占卜顯示,在這場戰爭中,哪怕有人傷亡,也不會慘重,斯文又逐一為梁小夏的家人與朋友占卜,得出的預言都顯示出“黎明曙光”般的黑暗與希望,也預示著他們終將邁過這最艱難的關卡,平安活到戰後。
甚至連時俟,都被占卜出在戰後有新的成長。
但是,斯文為梁小夏和鏡月的占卜,並不樂觀。或者說,斯文什麽也看不清,隻有霧,大片陰霾的霧。
當斯文試著繼續探索時,霧中鑽出一道紅綠相間的光,最終刺瞎了他的雙眼。
作為窺視未來的代價,這道光還重創了斯文的精神,使他當場就開始大口吐血不止。
波菲特的言靈之嘴,庇佑耀精靈的上古遺物,這一次它也不能再提供給梁小夏更多幫助了,她隻有自己,隻能靠自己。
梁小夏壓下心中慌亂的感覺,催促時俟加快飛翔。
巨龍身影下的海島與海麵紛紛在陰影中掠過,過快的速度使得時俟一路上撞死了不少海鳥,梁小夏隻得小心翼翼地一邊指揮時俟避開海鳥,一邊高飛向遠處烏雲密布的海麵飛去。
直到某一刻,時俟載著梁小夏像是穿過了一層水膜,到達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海上世界。
好熱。
空氣中沒有一絲風,卻散逸著燒毀的黑色飛沫,雲層垂得很低,灰色鉛雲之間,一股一股粗如手臂的灰黑細線不停蠕動著撞向海麵,消散,再凝聚撞擊。每次撞過海麵,都會帶起絲絲暗紅色的銘文,再次回歸天空,然後卷土重來。
海也不像是海,廣闊無垠的黑色海麵上,映出的仿佛是映照地獄世界的鏡子。火與岩漿在鏡麵之下滾動流竄,將整個平麵分裂成無數迸裂的黑塊,一隻體型比時俟還大的巨鳥就在那鏡麵之內來回飛遊掙紮,渾身被猩紅色的烈火包圍與焦黑包圍,偶爾發出一兩聲龍語咆哮,不停躲離鏡麵上蠕動分散的線。
“烙印在你身上的神之銘文是你自願的,為什麽要徒勞掙紮呢?為何等到交出神力的時候,才想到其實你也不舍這令人迷醉的力量?鏡月,你知道,我也知道,你逃不掉的,神之銘文,是隻有神才能利用和擺脫的力量……屈服吧,你雖與我一般睿智,卻終究會分出高下,終究屬於兩個世界。”
這道威嚴的聲音,並不是響在梁小夏耳邊,而是響起於梁小夏的心中,不是某種精神傳聲,而是西西弗斯是以世界的力量,代表世界意誌的表達,沒有特定語言,可梁小夏就是一下懂得他話中的所有含義和情感。
話未竟,天空突然裂開了。
烏雲像是被巨大無形的剪刀裁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在黑暗的豁口上,伸出一隻完全由猩紅銘文組成的手,更確切講,一隻如同龍爪般長著尖銳指甲的四根長指與一根短指,猛烈地掃過天地之間,按向海麵,輕輕一彈——
無聲迸裂中,海麵碎了。
海下所有的岩漿與火焰在同一時刻如同無數同時噴發的火山,齊齊朝上噴濺湧起。
水不是水,而是火,火也不是火,而是一切象征毀滅的灰,全部卷起湧入那隻幾乎比整片天空小不了多少的龍爪中。
梁小夏看不到伸出龍爪的裂縫內到底有什麽,不過她能夠感覺到,屬於毀滅之神真正的神力之軀在慢慢形成,那將是比時俟要大上無數倍,連天空都容納不下,隻有整個世界才能承載的龍神之軀。
這才是安奈米克未被打敗前的真麵目。
梁小夏知道,趁著西西弗斯吸收未完的時候,她應該趕緊幹掉西西弗斯,但是她不能,她必須等,等到鏡月的毀滅神力被完全剝奪。
否則殺掉西西弗斯,她接下來必須麵對殺死自己最愛的人。
與此同時,鏡月也開始脫離龍的形態,由半龍半鳥的形態逐漸變為梁小夏曾經在死亡之門上見過的火焰鳥怪。高達百米的鳥怪在火焰水流中翅膀煽動,刮出一個又一個漩渦,可和捅破天的龍爪相比,就像是孩子手下的玩具一般。
火鳥羽毛褪去,飛翔中的鏡月再次露出白皙俊顏。
他的雙眼中雖然還殘留,細長龍瞳卻已消失,特屬於鏡月的暗藍色包裹著點點金紅色光芒,如同晴朗夜空般迷人,貪婪地看著時俟背上的梁小夏,似是要將這段時間錯過的分別都補回來。
然後轉向天空之上的龍爪。
“西西弗斯,記得在南薇我和你離開前,我和夏爾說了一句話麽?其實,是夏爾有一句話讓我轉告你。”
“什麽?”
西西弗斯正忙著體味嶄新的,強大到讓他的自信心前所未有膨脹的力量,根本無瑕去聽鏡月到底說了什麽。
“她說,她不希望有罪惡的力量侮辱孕育生命的土地,除了死神的懷抱外,最寬廣的不過天空和海洋……我們精心挑選,希望你喜歡這終葬之地。”
鏡月還沒說完,西西弗斯的笑聲就響起來了:“哦?夏爾,你也來了麽,可惜…….姍姍來遲。
還有,鏡月,你什麽時候也開始說愚蠢自大的話了,而且是在一切已經注定的時候?
現在的我,連諸神都不可為敵……夏爾更不能為敵。”
說完,似是為了展示自己新得的力量,伸出龍爪的裂縫中一下鑽出成千上萬紅色的龍,扇動展開的龍翅,朝下方的梁小夏和鏡月發動攻擊。
這些並不是真正的龍,而是得到安奈米克知識與力量後,西西弗斯用毀滅神力凝聚出的銘文之龍,它們沒有生命,隻有毀滅規則,雖無情感意誌,卻在力量上比真正的龍還要強大。
天空下起紅色龍雨,像是蝗災時的蝗蟲般,劈裏啪啦地向下掉,各種龍吟交錯響徹,朝著時俟包圍,噴出熾烈龍息,發動攻擊。
“別想傷害我最好的朋友!”
這聲音居然是屬於大神侍小姐的?
在梁小夏後方,飛過來十幾隻海船,當先一隻船的甲板上,站著梁小夏最信賴的夥伴與朋友們。
雷諾,洛基,查爾琳,大神侍小姐,甜甜,康斯坦丁,豐收商會的會長沃爾夫親手操舵…….甚至連現在苔暗城最大的血祭司回聲都來了,帶著她的三十個暗精靈侍衛,坐在旁邊另一條船上。
法師加持的船隻快速衝入西西弗斯的領域內,精靈法術失效,船隻又一下子砸落在海麵上,濺起十幾米高的巨大浪花。
幸好也飛得不高,否則隻這一下子就能讓船隻解體。
梁小夏在甲板上掃了一眼,沒有看到自己的父母,沒有看到阿德萊德,迅風,泥球和東雪長老們。她沒有失望,反而鬆了一口氣。
是父親勸住他們了吧?比起梁小夏自己的安危,馬塔基尼更明白他的女兒心中最重要的是什麽。他們都不怕犧牲,隻怕犧牲得毫無所值。
船隻還未徹底平穩,雷諾當先一箭,就與離梁小夏最近的銘文龍展開戰鬥,後麵跟著的眾人也各自施展自己最強的招數。哪怕他們都麵對是遠超階位的巨龍,都不曾退後半分,怯懦半分。
黑暗法術,爆裂火焰,狂卷劍氣,漫天穿梭的意念之箭……梁小夏的同伴們艱苦抵抗,不過是為了讓她能夠在對抗西西弗斯時減少一些幹擾。
梁小夏卻不會再猶豫,她沒有離開時俟去幫助朋友,反而飛得更高,向天空之上不停地前進。
鏡月身上的毀滅神力已經被西西弗斯剝離幹淨了,她必須趁著西西弗斯沒徹底將神力掌握的唯一機會,將西西弗斯殺死。
她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種神力,哪怕梁小夏不知道這神力到底是什麽,可她從發現神力的時候,就感覺到如同用自己拉弓的手般自在,這神力是她唯一成功的可能。
梁小夏從時俟背上站起,深深地回敬予鏡月最忠貞不渝的目光,將望斷一生的情感都融入到無聲對望中,凝聚在最後的一秒中。
還未說夠我愛你。
然後,化身四翼螣蛇,借助時俟朝空飛舞的巨大推進中,直衝空中。
這一擊,是她從睜眼開始,從有呼吸開始,從踏上弓獵之路開始,從深深為弓箭癡迷開始,能夠達到的弓獵巔峰。
蒼穹破裂,時間靜止,銀色箭矢下向上衝擊,帶著一串鱗片碎裂的綠色光芒,斑斑點點朝著海麵落下。
用陪伴她的時俟夥伴為弓,用她自己的軀體做箭,以靈魂與生命為推進的弦,傾盡所有力量,灌注所有意誌的一箭!最強的一箭!巔峰的一箭!
或成功洞穿敵人,或折殺斷為兩半,這就是作為箭矢的命運。
鏡月仰頭,沉默,無聲注視自己的伴侶在空中化為流星般璀璨而短暫的光芒,捏緊了手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