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退雨荷,夏芸自個兒靠在床頭,翻開第一本記事薄,上麵道:芸去寺中上香,遇一神僧,得一神言,歸來去兮,重生而非本生,孽緣!芸上前追問,神僧道,歸去之日便明了,三年為期……這本上記得是夏家小姐三年前去寺中上香時候的奇遇。後麵還寫著絹絹小字,比之前的墨汁要新一些,怕是後來添上去的:我是你,你亦是我,何分你我!為你寫下這些事,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活下去。

好吧!夏芸合上記事薄,歎息道:“既然命運如此安排,我認命!但是,我不是你!”還是那句話,作為二十一紀的新女性,獨立自主,不作米蟲。脫去嬌弱的小姐身份,在這個未知名的時空,該幹點什麽好呢?無聊透頂的夏芸深深呼吸,打開第二本記事薄。

看著看著,她宛如到了一座曲橋旁。東頭的男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西頭的女子貌美如花、羨煞旁人。初見那一刻,春心**漾,女子嫣然一笑,百媚眾生。

“夏小姐,小生馬五郎,今日一見自甘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馬五郎拱手躬身,彬彬有禮。

夏小姐遮嘴含羞嬌笑。傻子,他隻是騙你的!他能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什麽人,說明他打了你很久的主意了!夏小姐,你別上當呀!夏芸在一旁幹著急,她想上去阻止,無奈腳有千金重,隻能望著他們相攜而去。她自言自語道:你會後悔的!

轉眼,夏府上下喜氣洋洋。雨荷攜著夏小姐從後院出來;夏小姐嬌嫩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顏,今天便是她與馬五郎訂婚的日子,郎情妾意自是喜樂融融。夏芸焦慮地站在曲橋邊,望著他們從身邊走過,伸手攔住夏小姐,卻觸不到實體。她跺腳輕罵:真是個傻丫頭,馬五郎那混蛋騙你的,你醒醒吧!

自訂婚之日後,馬五郎許久都沒有到過夏家。夏小姐倚欄憑思、獨自感傷。雨荷姍姍而來,告訴她,馬五郎出門良久,也有幾日未歸家門。不在夏家也不在馬家,難不成在外麵有了其他女人?夏芸站在夏小姐身後想起何誌明,他們簡直就是同類人,無藥可救!

“既然你想知道他在外麵幹什麽,你去找他不就知道了嗎?沒必要把自己弄得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夏芸自言自語。夏小姐嬌起無力,幾日下來,清瘦了許多。夏芸想去扶她,抓住的隻是空氣。

“小姐,小心。”雨荷趕來,扶住險些摔倒的夏小姐,道,“既然小姐想著馬五少爺,何不去找找呢?”

雨荷,你好樣的!夏芸不禁讚歎雨荷的機智,隻有讓夏小姐自己看清了現實,看清馬五郎的虛偽,才會死了這條心。

尋遍了茶樓、飯館、棋室、畫廊還是沒有找到馬五郎,如今隻剩下一個地方了。夏小姐不願意想象她心中的馬五郎是個逛窯子的登浪子。她轉身離開,雨荷緊跟其後。晚上才會營業的紅花樓,突然大門敞開。馬五郎從裏麵出來,身上趴著衣裳不整、發絲淩亂的女子,他們若無其事地調笑。夏芸心想,這下你該死心了吧?誰知夏小姐拉著雨荷躲到一旁的小巷,纖手緊拽著絲帕,悲戚地望著她的五郎,嘴中碎碎念叨:“不會的,那絕不是真的!”

“小姐,怎麽了?”雨荷沒有看見馬五郎,也不明白夏小姐為什麽突然拉著自己躲進小巷子。

夏小姐深深歎息一聲:“沒事,回家吧!”

“不去尋馬五少爺了嗎?”雨荷問。

夏小姐搖搖頭,失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敢愛不敢恨的女子,為什麽不能像自己一樣衝過去對馬五郎吼兩聲呢?至少可以讓馬五郎知道她夏家小姐不是好惹的主!夏芸不理解地尾隨在她們身後。

落花本非無情,流水絕非無義,隻是愛錯了人,選錯了主。夏小姐憑欄凝淚,書握手中卻沒有心思品讀。她心中滿是馬五郎的影子,揮之不去。

“小姐,小姐。”雨荷走來,一臉興奮地說,“馬五少爺來看小姐了。”

“是麽?”夏小姐瞬間精神抖擻,扔下書,看看自己的衣掌,問,“雨荷,快帶我去換件衣服。”

望著她們主仆二人離開,夏芸無奈的搖搖頭,這或許就是古代女人的悲哀吧!她無心去偷聽馬五郎編的美麗慌言,那些話她用想都能想出來!馬五郎,你真是個混蛋!你就和何誌明一樣是個花花腸子的大混蛋!千萬別落在我手中,不然有你好看!夏芸狠狠地踢腳邊的石子,石子紋風不動;她倒忘了自己隻是虛體,連魂也算不上。

“嗚……你滾,滾!”夏小姐的吼聲傳來,沒多久,馬五郎臉色難看地從屋內出來。一直站在門外的夏芸幸災樂禍,舉步走進夏小姐的房間。

夏小姐躺在**哭泣著,雨荷在一旁安慰。馬五郎對夏小姐說了什麽?竟然讓夏小姐如此哭得悲傷?

“小姐,別哭了,我想馬五少爺隻是說著玩的。”雨荷溫柔地勸著夏小姐。

夏小姐突然從**坐起來,大聲怒道:“雨荷,剛才你也聽到了,他居然要在我與他結婚的當天,同時娶個青樓女子回來!你說,別人會怎麽看我!我決不會退讓,絕不!”

惹怒了紅顏,濕了衣裳。夏芸心中很是憤怒,馬五郎真是不知羞恥!她追至門外,望著馬五郎遠去的身影,她緊追其後。以她獨特的判斷,接下來便會發生綁架一事,而夏小姐也因此喪命。

酒樓客朋滿坐,馬五郎喝個爛醉,念叨著:“若是你不讓我同時娶她,我便要了你的性命!”

“嗬嗬,這位兄弟,你剛才說是要誰的性命?不如跟兄弟我說說?包你稱心如意!”一個酒鬼走來,有些熟悉。這人不是綁架夏小姐的其中一人嗎?是阿三!以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可以肯定。

“是嗎?太好了!”馬五郎端起酒杯敬阿三道,“我的事情就拜托兄弟了!”

阿三仰頭喝下滿滿一杯酒後,問道:“大哥倒底想要兄弟幹什麽?”

“綁架夏家小姐,會嗎?”馬五郎神秘兮兮地問。

綁架?哈哈……阿三大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兄弟我就幹這事的!什麽時候你給個確定的時間,兄弟我一定把事情給你辦好!隻是兄弟我想問一句,這夏家小姐與大哥什麽關係?”

“嗬嗬。”馬五郎又喝了一杯酒,喃喃自語道,“她是我父親為了找的未婚妻,一切都是我父親安排的,我不愛她!我隻想跟另一個女人結婚過一輩子,可是父母之命不能違!我乞求在與她結婚的時候同時接小蝶過門,可是她居然叫我滾!可惡的女人,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馬五郎已經醉了,不該說的話此刻像找到了知已脫口而出。夏芸卻有點兒同情這個男人!

自己在幹什麽?夏芸猛然驚醒。這個男人要綁架夏小姐,自己怎麽能同情他的遭遇呢?看來自己也糊塗了!得想個辦法告訴夏小姐!

月初生,華燈點亮。這幾日馬五郎頻頻來找夏小姐,絕口不提納妾一事,他不說,夏小姐也不再追究。兩人遊園呤詩、作畫彈琴,其樂融融。隻有夏芸知道,越是平靜越有大風暴,他隻是在找合適的機會。

恰巧夏老爺與夫人要去刹寶寺上香,夏小姐以身體為由拒絕了。夏夫人訂囑下人看好小姐,管家允諾不離小姐半步,她才安心離去。馬五郎在夏老爺與夏夫人離開後巧合地來到夏家,他昨天聽夏小姐說今天夏老爺與夫人都不在,覺得這是個不容錯過的機會。

他們同平常一樣在園中遊玩,突起微風,馬五郎叫雨荷去房中幫夏小姐拿件披風,盡顯柔情。哼!夏芸站在一旁,好戲就要開始了!

夏家的園子有一處後門,平時都是打理園子的人自由通入。今天卻衝出兩個蒙麵人拿著刀,逼馬五郎放開夏小姐。馬五郎果真放開夏小姐,並朝阿三兩人眨了眨眼。這一切落入夏芸眼中,她好想去幫手無寸鐵的夏小姐,卻無能為力。

“救命啊!五郎!雨荷!管家!救命啊!”夏小姐拚命掙紮著,望著蒙麵人手中的刀,從沒覺得如此恐懼、絕望。

雨荷這時候從房中拿著披風出來,見歹徒拿刀抓了自家小姐,嚇得大聲尖叫!管家與夏家壯丁聞聲而來。馬五郎見來了這麽多人,朝阿三使個眼色,阿三會意挾持夏小姐而去。夏芸跟在其後,倒想看看他們如何逃脫。

拖個掙紮的活人離開確實挺困難,阿三的大哥索性從旁邊拿起一根棍子朝夏小姐揮去。夏小姐想躲,不料棍子正好砸中她的後腦勺,昏死過去。阿三的大哥背起夏小姐一路從後門逃走。

馬五郎假情假意地在後麵大聲喊道:“快來人啊,有人把小姐捉去了!”

管家與眾人操起門邊的棍子緊追其後……

“小姐……小姐……醒醒!”耳邊傳來雨荷柔柔弱弱的聲音。

夏芸睜開眼,雨荷如花似玉的臉印入眼簾,她問:“雨荷,現在幾點了?”

“小姐,昨晚上您看記事薄看得睡著了。看您睡得香奴婢就沒打擾您,現在辰時了,剛才夫人還來看過小姐。”雨荷輕聲道。

辰時是早上7~9點,昨晚上居然做夢了,還是關於她的夢。夏芸支起身子問:“雨荷,昨天晚上我記起一些事。”

“真的嗎?”雨荷興奮地問。

“嗯。”夏芸點點頭道:“你去告訴馬家告訴馬……五郎,三天後我要見他。”

“是。”

“等等。”夏芸叫住轉身離開的雨荷道,“你先去把我爹和娘叫來,我有事跟他們說。”

“是。”

雖然自己還不知道夏家在這個世界的地位,但是以馬家要馬五郎來攀附的行為可以得知一二。我這個世界的爹倒底是個什麽樣子?好吧,隻要耐心等等,呆會兒就知道了。

沒過多久,從屋外走進一個兩鬢白發的中年男子,圓圓的臉,圓圓的酒窩。夏芸一見著他就覺得很是喜慶。夏老爺伸出肥嘟嘟地手撫摸著夏芸慈愛地問:“芸兒,身子好些了嗎?爹爹這幾天比較忙都沒來看你,你別怪爹爹哦。”

夏芸笑著說:“芸兒才不會怪爹爹呢。”

“芸兒,你找爹爹來有什麽事嗎?”夏老爺問。

“爹爹,我要退婚!”夏芸說得斬釘截鐵。

“好,隻要芸兒願意,說什麽爹爹都同意。隻是你不是喜歡馬家五郎嘛?怎麽現在又要退婚呢?”夏老爺問。

“爹爹,芸兒聽聞馬家五郎是個逛青樓的登浪子,也親眼見他從裏麵出來。而且他跟女兒說,在與女兒大婚的那天,還要娶一個叫小蝶的青樓女子。”夏小姐,對不起,若不是說出這些,這場陰謀的婚姻就無法解除。夏芸不是個懦弱的女子,無法知道了真還造就悲劇。

“真有此事?待爹爹去查明,一定還芸兒一個公道!芸芸好好養傷,大夫說了後天你就能下地走動了,這幾天一定要乖乖聽話哦。”夏老爺真是個大好人,眉慈目善,一點也沒有老爺的大架子。

“是,芸兒知道啦!”夏芸喜笑顏開,有父愛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