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麵排,千裏拘魂症,速歸本性來。

耳邊似乎總有這個咒語響起,夏芸感覺自己飄飄然,睜開眼時,自己已經飄到了半空中。夏芸的軀殼躲在**,樣子十分憔悴。怎麽會這樣?難道是二姑婆又在唱引魂咒,招自己回去嗎?

盡管舍不得這幅軀殼,腳卻停不下來,在引魂咒的驅使下,夏芸穿過白茫茫的一片白霧,再穿過一片樹林,身邊的鬼魂駐足觀望,替她讓出一條通道。

這兒這麽多鬼魂,他們在幹什麽?疑惑得不到解答。

這個地方很熟悉,再三觀望,夏芸想起來了,這不是二姑婆住的地方嗎?對著門放著的是大小不一的佛相,房中掛著各種符咒,一個人坐北朝南,嘴裏念念有詞,他不是二姑婆,是誰?

“來了嗎?別感到奇怪,我不是你的二姑婆,是你二姑婆請我來為你頌引魂咒,她不行了!”她不行了?二姑婆嗎?二姑婆可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唯一至親,她現在在哪?

奇怪的是,夏芸還沒有張口問,那人就說了:“她現在在醫院,你去見她最後一麵吧!一個時辰後,你來這裏,我再送你回去。”

夏芸朝那個人深鞠一躬,然後朝醫院的方向飄去。

黑夜,除了大街上飄**的孤魂,沒有一個人。夏芸迫不及待地飄到醫院,在意念中找到二姑婆所住的病房。推開門,裏麵一片漆黑,二姑婆虛弱地躲在病**,呼吸機在養著她最後一口氣。

“二姑婆,我來了。”夏芸飛到床邊坐下,含淚望著消瘦的二姑婆。

二姑婆睜開眼,望了眼四周,緩緩地說道:“不止你來了,他們也快來了!”

“他們?他們是誰?”夏芸問道。

“閻羅殿的黑白無常,他們要來索我的命了!芸兒,二姑婆能在死前再見你一麵,心滿意足了!你快走吧!你本是寄居在其它身體裏的孤魂,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二姑婆催促夏芸快走。

夏芸卻淚眼婆娑地哭泣道:“不,二姑婆,我不能丟下你一人!生前,我沒有好好孝順你,就讓我做鬼來報答你的養育之恩吧!”

“孩子,我知道你是愛我這個老太婆的!可是,芸兒,你還年輕,你在那兒過得很好,不是嗎?有人愛你,有人關心你,有人惦記你,這樣的你應該懂得滿足!別忘了,身份變了,責任也就不一樣了!快走吧!”

“不!二姑婆,芸兒本來就已經死了,也該去閻羅殿,重新輪回。那個世界本來就不是我該去的,我去了不就改變曆史了嗎?二姑婆,就算他們愛的,念的,都不會是我,他們看到的,隻是那一個夏小姐而已!沒有人比我跟你倆親了!”夏芸不由地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父母雙亡,是二姑婆辛苦把自己養大。

“傻孩子,不管那具身體是誰,你就是你,是你在活著!快走,不然來不急了!”

隱約地聽到鎖鏈聲,夏芸的心異常緊張:“二姑婆,我帶你去那個世界吧!”

“想去哪?你們哪兒也去不了!”飄渺地聲音傳來,尋聲望去,一白一黑,各自拿著索命鏈而來。

夏芸身子一抖,緊緊地抱著二姑婆。二姑婆站在夏芸身邊,耳邊傳來滴的長叫聲……聞聲趕來的醫生,替二姑婆做最後的搶救後,正式宣布死亡。這個場景夏芸見過,當時她就站在窗戶那兒和自己道別。如今,她與二姑婆的魂站在了一起。

黑白無常已經站在她們麵前,她們哪兒也去不了。

鎖鏈鎖住她們的脖子,以防她們再次溜走。

穿過黑暗的世界,度過一葉小舟,來到名叫閻羅殿的地方。

大門初啟,辱罵聲,鞭笞聲,哭泣聲,不絕於耳。

夏芸緊緊地靠近二姑婆,二姑婆小聲地說:“別怕,大不了再輪回一次。”

牛頭馬麵,賞善司、罰惡司、查察司、崔判官站在兩側,黑臉閻王坐在中間。以前隻是聽聞閻羅殿,如今真個兒進了這個傳說中的地方。跪在台下的夏芸,嚇得連魂都丟了。

“下跪何人?”閻王大聲問道。

夏芸抬起頭,真正見到黑臉閻王的樣子,竟然笑了:“哈哈,包青天大人?你怎麽在這兒?”

“咳咳咳……”閻王佯裝咳嗽。

一旁的崔判官附在閻王耳邊道:“這麽久了,居然還有人認識您?哎,這陰間終日沒有陽光,您怎麽還沒有白一點兒呢?”

閻王白了崔判官一眼,喝聲問道:“你是誰?為何知道本閻王在陽間之事?”

“包大人公正嚴明,是天下清官的典犯,小官自然也是清楚的!”夏芸打起了官腔。

“你說你是清官?”閻王狐疑地問。

夏芸站起來說:“你這兒不是有查察司嗎?你問一下他不就知道了嗎?”

也是,閻王對查察司說:“快查一下這個人,對了你叫什麽?”

“夏芸,離雲國蒼源人氏,大理寺七品評事,正在為古州月明村治瘟疫,不幸染上了瘟疫。”夏芸一一道來。她不能說現代的身份,因為夏夫人的死還沒有查明,夏老爺還沒有找到,在她身上寄居了這麽久,也該為她做點事情!

查察司翻閱了記事檔,終於翻到了夏芸的資料,遞給閻王道:“她確實是個不錯的官。隻是她當官沒多久,卻為百姓做了許多事,難得一見的好官啊!”

閻王接過記事檔,看了兩遍,感慨這樣的女子在世間難得,隻是她為什麽這麽快就死了呢?“崔判官,查一下夏芸的生死薄。”

“是!”崔判官拿出生死薄,找到夏芸,然後看了一遍,大驚,悄悄地對閻王說了幾句話。閻王臉色一變,夏芸心道,不好!難道他們知道了自己借屍還魂的事了?

“夏芸,你陽壽未盡,速速歸去!”閻王道。

咦?他們沒有發現?夏芸心中大喜:“我要帶二姑婆一起去!”

“不行!她陽壽已盡,回不去了!”閻王鐵麵無私地說。

夏芸望著二姑婆,這輩子真的與她與緣再相見了嗎?她有時候還會有個盼頭,希望二姑婆能用引魂咒引她回去,看看二姑婆過得好不好就夠了。如今卻要與那個世界徹底地說拜拜了。

二姑婆對夏芸道:“孩子,隻要你過得好,二姑婆就放心了!”

“二姑婆,我舍不得你!”夏芸緊緊地抱著二姑婆,淚水嘩嘩地流。

牛頭馬麵拉開她們二人,閻王冷聲道:“陰陽兩隔,本來就不能在一起!夏芸,你且速速歸去!”

“不,你們不要這樣對二姑婆!”夏芸怒聲道。

“夏芸,你且放心,二姑婆在陽間做過許多好事,我們會讓她投到一戶好人家,你且歸去吧!說不定,你到了,她也到了!”崔判官話中有話。夏芸望著他,他肯定地點點頭。

“二姑婆會投胎到哪兒?我還能見到她嗎?”夏芸問。

“哎!”賞善司歎息道,“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前塵往事煙消雲散,就算你站在她麵前,她也不一定記得你!”

再也不記得了嗎?從此以後再也無法相見了嗎?二姑婆,芸兒真的舍不得你呀!

“時辰到了,把夏芸帶出閻羅殿,重回肉身!”閻王再三催促道。

夏芸試圖去擁抱二姑婆,卻被馬麵死死地拽住。她一氣之下,罵道:“醜鬼,放開我!我要二姑婆!”

“大膽夏芸,陰間官司哪容得你辱罵?帶她到落塵岸,她不肯下去,就一腳踹下去!”閻王最不喜歡別人罵他的人是醜鬼。

馬麵被罵了,心裏很不舒服,聽到閻王的命令,興奮地提著夏芸的衣領,朝落塵岸走去。

“死醜鬼,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夏芸拚命地踢著腳,她還有好多話要和二姑婆說呢!

“再吵,我就把你丟下去!”馬麵吼嚇道,“我最討厭別人罵我醜鬼了!哼!”

獲得自由的夏芸朝閻羅殿跑去,馬麵伸出長手,拎起她,警告她:“再去你也見不到你二姑婆了!還是走吧!”

“不走!我一定要見到二姑婆!”夏芸的牛脾氣又上來了。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馬麵把夏芸放在崖邊,腳輕輕一場,夏芸飛出老遠。

“啊……”夏芸尖叫,穿透雲層,“該死的,別記我再見到你們,不然你們會死得很慘的!”

***

閻羅殿中,閻王與崔判官望著鏡子裏的夏芸,身子一顫。閻王道:“她真是個不怕死的家夥!”

“是啊,從沒有見過如此強悍的女子!不過她確實挺厲害!”崔判官也說道。

閻王想到記事檔上的東西,問道:“查察司,她的身世是否屬實?”

“不會錯的,人間將有好戲看了!”查察司幸災樂禍。

崔判官道:“人間發生瘟疫,死的人很多,他們好像控製了瘟疫蔓延,隻是她感染了瘟疫,要挺過,也得看她自己了!”

“你剛才不是說她能活到八十歲嗎?”閻王不解地問。

“是啊,但也要看她的造化!這一劫是生死劫,她若能挺過去,離雲國的百姓就有福嘍!”

“這場戲果然好看!哈哈!”閻王笑聲震天,其他幾人臉上各帶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