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琴兒要進洞府了,你跟我一起麽?”太陽影裏,秋月琴那被狂亂氣流撒成條的衣袂翩然翻飛,倒添了一份出塵逸態,如她的師父黎青琰般的清逸,她的腔調也像極了他,一樣的清冷如月,孤閑如月。

“未得統領之命,不得擅自行動!”黎青瑞鐵青著臉喝道。

“不必等,秋姑娘說得很對,我們應該抓緊時間進去。”一向口齒伶俐的龍天鐸,這會子話都不利索了,想想還又補充一句:“玄天洞府開啟是有時限的。”黎青瑞沒有吭聲,青紅不定的臉色,顯示他心頭羞忿交加。沒空去管他的感受,秋月琴率先撲入玄天洞府,曼妙如白鶴掠空。

石門之後別有洞天,與其說是洞府,不如說是一個原始森林,生長著各種珍奇的花木。就秋月琴在靈植圖鑒上看到過的,這一路行去,就認出不下百個品種。而且這些花木都是按品階由外而內分布的,形成層次分明的靈氣帶。

在最外層的是銀縷梅,銀砂槐,銀鵲樹,圓葉玉蘭,含笑,峨屏草,箭竹,等黃級靈植,挨著的都是玄級靈植,數量與品種也是最多了,像什麽星果草,羽葉丁香,紫點杓蘭,延齡草,朱蘭,醉翁榆,串果藤,紫莖,黃堇,陀螺果,望天樹,文冠果,鬆毛翠,八角蓮,以及一些她也不認得的靈植,組成了一條寬如大河的靈氣帶,再深入則是地級靈植,品種明顯少了許多,她也就認出了刺參,獨葉草,短穗竹,小花龍血樹等四樣。

也沒停下來采挖外麵難得一見的靈植,秋月琴靈活的在林梢縱躍,腳尖隻在林梢輕點,人便煙似的輕靈掠過。

雖然不能飛行,跟秋月琴一樣踏林梢飛縱,對神機營的侍衛及龍天臨哥倆他們來講不是難事,他們緊隨其後進了洞府,卻很快就被甩開,隻能遠遠的看著林海之上風馳電掣的那道曼妙倩影。

假如蕭湄在此,一定又要哀嚎:“姐才是穿越人士啊!憑什麽這丫頭才得了花影門的秘技沒兩天,修為就一日千裏,速度達到姐要膜拜的程度!嗚嗚,她的修煉功法還是姐找出來給她的呢!”

其實,秋月琴的修為一日千裏,歸根到底是由於她的特珠體質跟功法相得益彰,缺哪一樣都沒這效果,別人就算煉了那功法也沒這效果。並且,在體內先天玄陰之氣轉化完畢,她的修煉速度也會減緩。

神機營的那幫**的牛犢子不知道秋月琴之前的狀況,還怪黎青瑞不夠哥們兒不把實情相告,特別是龍天鐸把秋月琴的態度歸結於她瞧不起自己的資質,覺得黎青瑞有意要看自己笑話,還真是冤得黎青瑞無處申訴。雖然兩位殿下同行,但這兩位主兒誰都不會服誰的指揮,默許了龍天鐸以龍存耀親孫子的身份暫攝臨時領隊。佳人遠去,龍天鐸也沒有急於拉近距離,這觀點不僅龍天臨讚同,就是龍天烈也讚同,因為他倆都想看看這個被黎天彥重視的丫頭有什麽底牌。

黎青瑞也冷靜下來,揣測爹帶上這丫頭肯定是有什麽特珠理由,可是他卻幫不上忙,甚至為了避嫌還不敢隨意表態,隻是擔憂的望著前麵那道嬌小的身影。

飛行之中的秋月琴,攸忽間如歸鳥投林,沉入密林之內。龍天鐸他們追過去,她卻突然像撞上什麽似的倒飛而回,狠狠的砸落在下方的腐葉上,才響起一聲慘叫。

叫聲“不好”,龍天鐸猛的躥出去。但還有三道身影比他更快。

那三人是兩位殿下跟黎青瑞這位舅舅,理所當然的,是由黎青瑞抱起了秋月琴。她的額頭裂了道口子,細密的血珠匯成殷紅血線,在她嬌美如花的臉龐劃出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配著揚起的嘴角弧度,有著說不出的詭異感。

“琴兒,你受傷了?”黎青瑞此時的關切倒不是假的,透著些溫暖。

恍惚間,秋月琴看到的是師父的臉孔,不由得驚喜喊一聲:“師父!”喊完又察覺不對,悲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但她忍著,拚命忍著,以至於閃亮的貝齒咬破了唇。

“想你師父就哭吧,不要壓抑。”趕上來的龍天鐸不由分說拽過秋月琴,恢複了一貫的油腔滑調,“不介意的話,天鐸哥哥的肩膀借你靠,哭出來就好了。”瞬間冷靜下來的秋月琴,淡淡的掃了龍天鐸一眼,拉開了彼此的距離,就在龍天鐸以為不會被答理時,她說:“強者是不可以哭的。”她的輕言慢語依舊悅耳動聽,嬌美的臉龐上淺笑依舊,忽然的就讓龍天鐸明白:她在強迫自己長大,讓自己成熟。這個倔強的姑娘,到底經曆過什麽,寧可付出強迫自己長大,也不肯乞憐,?龍天鐸一時想得入神,沒發現林梢上方出現兩條龍影,它們落身在地時,便化成兩個赤發少年。

察覺到赤發少年無聲無息的接近,龍天臨跟龍天烈哥倆的護衛不由而同的橫身擋在他們前麵,神機營的侍衛們也迅速站了隊形,隻有秋月琴獨自一處站著。

強迫自己成熟的秋月琴,挺直的脊梁更形筆直,高高抬起的尖削下巴,助長了她冷傲的氣焰。她眼神不帶絲毫波動的注視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赤發少年,並不急著發問,就那麽淡漠的看著,宛若冰雕。有一種無形的冷氣壓,令兩個赤發少年都有些不自在,可能他們從來沒有過跟人類打交道的經驗,撓了撓頭,左邊的赤發少年說:“你們又來幹什麽?”跟黎天彥有著同樣擔心的秋月琴,也不多說,清冷的說:“讓路,或者死!”她也看到過黑鱗衛整理的資料,跟實地所見差異甚大,猜是發生了什麽異變,打算把場麵攪亂之後,就拉上黎青瑞退走。

玄天洞府確實發生了異變,因為上次黎天彥派出的人帶來了火龍爪,得到一部分實體的火龍,就可以施展秘技塑形,並且催生了存在洞府內的火龍蛋,讓它的三個孩子出世,也就是這兩個赤發少年。

火龍的血性,使得兩名赤發少年麵上皆因秋月琴的話罩上一層鬱惱之色,但他們沒來得及發話,另一條小火龍流星般射來,剛化形落地,便驚惶叫道:“大哥,二哥,爹在外麵快被打死了!”

龍天臨跟龍天烈同聲暴喝:“拿下三條小龍!”而三名赤發少年也是同聲斥道:“人類,你們真的很狂妄!”全都像是預先排練過似的,一字都不差,聽得一幫神機營侍衛臉色那叫個詫異啊。

兩位殿下的貼身侍衛也是靈尊級高手,剛才未得命令並未參與對火龍的圍攻,這時以兩人對付三條小火龍,倒是毫無懼色。

小火龍們暴跳如雷,幻化出來的少年在蒸騰的雲霧與翻揚的塵霧中隱去,原處出現兩條通體赤紅的火龍。它們讓周圍的空氣迅速升溫,令得眾人紛紛退避。

為免即將展開的惡鬥殃及,神機營侍衛都退到遠處的土坡上,隨著龍天鐸一聲令下,都持神機駑對準小火龍們,蓄勢待發。剛在荊棘叢生的土坡上站好,黎青瑞跟龍天鐸就找到秋月琴的身影,發現那丫頭居然也跟一條小火龍交上手了,讓另外兩位靈尊得以專心各收拾一條小火龍。龍天鐸焦心,黎青瑞則是怒:“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他們都想過去把她帶出來,但火焰的溫度讓迫得他們止步,隻能遙看著她靈動的身形,暗自驚歎:她居然無視龍炎?

霧裏翻騰的火龍,秉著龍的傲性,初時並沒有先行對小姑娘發起攻擊,為此,同樣孤傲的秋月琴雙手輕晃,打出兩道陰寒之氣,在龍爪上一觸即收。哪怕是象征性的一擊,那兩道陰寒之氣的威力還是相當可觀的,就算是屬性相克的火龍,由於在幼年期實力尚淺,也覺得有些難以消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它的氣勢也隨之一滯,翻騰的濃霧**開露出一線,讓秋月琴看清楚它眼中難以置信的目光,盡管更多的是凶光,卻足以讓她得意,臉上掛著矜持的笑意,她輕言慢語的說:“出手吧!”

去盡了輕視的意味,火龍全力出手,一道道火舌密集如箭,精準的向著秋月琴激射而下。刹那間,她身周火浪翻騰,她視線之內的陽光明媚的天空被彤雲遮去。

“秋姑娘,快躲啊!”龍天鐸從藏身處跳出來,惶急的大喊。旋即,他又被兩名同僚強行拖回。眼睜睜的看著火龍拍出的火浪撞在秋月琴的身上。

護甲本就有些破損,這一次重擊之下,秋月琴的後背和肩上的護甲和裏麵穿的衣裳皆化為灰蝶激揚散,露出凝若羊脂玉的肌膚,未等一幫色狼飽眼福,火舌舔過她整個裸的後背,青煙騰起,如玉的肌膚焦黑如炭又讓人慘不忍睹。刺目的火浪盤旋而下,秋月琴仍不躲避,黎青瑞忍不住吼道:“蠢丫頭,快退,你想變成焦炭死掉嗎?”“誰說我等死來著?”秋月琴笑了,自信滿滿的笑了,是那種宛若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自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