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什麽眼神?明顯就是在說本殿下智商有限,才會招些又蠢又笨的手下。覺得再跟這女人說話,自己搞不好會被氣死。清了清嗓子,龍天臨把門外候著的朱九叫進來。

在座的朱猛心頭狂喜,雖然他不明白小兒子到底是哪裏有閃光點,看在九殿下眼裏。而他的一些同僚則豔羨不已的望著他,不少人暗自腹誹:傻人有傻福。

進門來,朱九正要行禮,龍天臨已十分不耐煩的讓他言歸正傳,也就是他心思靈活,才能領悟他這沒頭沒腦的命令,略想想,便對蕭湄說:“山海關內就是凶殺鬥毆致死的案件有所上升,總體來說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總覺得肯定有什麽大事兒發生,這是女人的直覺,蕭湄不死心的追問:“死的人背景有沒共通之處呢?”

龍天臨倒真沒想到蕭湄有此一問,看著她一挑眉,再轉頭去看朱九,盡管沒指望他能說出什麽有價值的話來,卻不想,他很快的答道:“半年來意外死亡的人大多是鐵匠,還有少量的煉器師,嗯,都是為軍中效力的煉器師。”

這小子還真是個收集情報的好苗子!

龍天臨跟蕭湄內心有著相同的感慨,爾後蕭湄臉色一變,帶著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的笑道:“這一招釜底抽薪,的確是毒辣之極,看著真是那家夥的風格啊!”瞪了她一眼,龍天臨也陡然變色,緊急下令召集隨軍鐵匠跟煉器師。

杜元帥這時也明白過來,霍然起身,臉色難看至極。

正副元帥一前一後往外走時,眾將都跟了上去,朱猛經過兒子身邊時壓低聲音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了?”大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將領也都豎起了耳朵聽。

朱九並無自得的表情,還刻意壓低聲音說:“這半年死的那些打鐵的匠人跟煉器師,是被敵國奸細殺的。一開始根本沒有引起我方高層的警覺,等到現在我方意識到的時候,這一場屠殺,已經落了帷幕。現在為軍中效力的鐵匠跟煉器師估計幸存得不多了。”

旁邊跟朱猛交情好的另一員猛將石大海粗聲大氣的說:“就算死完了,再征召一批不就完了嘛,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用你的豬腦子多想想!”杜元帥在外暴吼,顯然這位元帥已經怒火中燒。也是,這山海關至關重要,被一夥敵國奸細大鬧一場後從容走脫,他已經老臉無光了。現在軍中的鐵匠跟煉器師別說死完,就算是死傷過半,他都不好交差。

被元帥吼得沒脾氣,又不知錯在哪裏,石大海低聲下氣的問朱九:“好侄子,到底是個什麽講究,給老叔講講吧。”

朱九哪敢在這當口賣弄,悄聲道:“現在別多說了,您就記得閉緊嘴巴,不然殿下跟元帥更火大。爹,您也趕緊出去找個不起眼的角落站著。”

“朱九出來!”龍天臨在外麵暴喝一聲,

被你們害慘了!朱九朝尚一頭霧水的老爹跟石叔叔無奈的搖搖頭,認命的出去給龍天臨當出氣筒。

還真如朱九所料,龍天臨就是要找個出氣筒,畢竟他當殿下多年,還從未像今天這樣憋屈,情場事業兩受挫,隻一見朱九出來,就厲喝:“朱九,你知罪麽?”

朱九老實的跪下來,還沒等想好怎麽回答,龍天臨又吼道:“不要跟本殿下講你沒有官職在身。你爹食君祿,你既然發覺有異常狀況,為什麽不讓你爹上報!”

挽著黎青琰跨過門檻的蕭湄大驚小怪的叫道:“大師兄,學著點,你呀,平時總是有麻煩自己抗,有責任自己擔,成天讓娘罵你大錯三六九,小錯天天有。瞧瞧龍大殿下的禦下之術,有錯也是下邊人的錯,再不然不相幹的人頭上也能找倆虱子。”

不理會蕭湄的冷嘲熱諷,龍天臨隻問朱九:“你有什麽話說!”

頭低得觸到冰涼的地麵,朱九小心翼翼的答道:“是朱九愚鈍,剛才聽到花姐姐提示,偶然靈光一閃,才想起那個疑點的。假如朱九早點想通其中關節,我軍的損失就不會這麽大,朱九責無旁貸。”

這小子是在認錯嗎?龍天臨氣樂了,抬腳踹過去,將朱九踹得翻了個兒。朱九翻身再度跪好,他的火氣也差不多壓下來了,淡然道:“以後跟著本殿下做事,再出現類似的錯誤,當心你的腦袋!”

朱九驚喜莫名的跪地謝殿下恩典時,蕭湄在他身邊蹲下來陰陽怪氣的說:“你慘了,小朱九,在這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殿下手底下做事,就像羊入虎口,嘖嘖,姐還真是替你的未來擔憂啊。”

“好姐姐,不用這麽咒小弟的吧?”朱九小聲回了一句。他真是怕被這位能惹事的美女再度牽連。其實他是擔心過度了,龍天臨肯提拔他,又何嚐不是因為他跟蕭湄能說得上話,還是姐弟相稱。

跟龍天臨最壞的猜測差不多,為駐軍效力的鐵匠和器煉師都死了個七七八八,駐軍的鑄器坊大半遭到了破壞。這還罷了,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場襲殺為軍隊效力的鐵匠跟煉器師的行動,蔓延到全國的軍隊裏。

“那是肯定,必須,一定的。現在全國軍中的鐵匠跟煉器師都被清洗了。”撩拔得龍天臨眼珠子開始發綠,蕭湄才挽著黎青琰大笑走了。

現在這山海關風聲鶴唳,朱九家的丹室也炸毀了,蕭湄也不著急叫龍天臨兌現承諾,直接與黎青琰離了山海關。在他們走後,龍天臨跟杜元帥商議一番後,也離開了山海關,朱九那小子也隨行,很快就趕了上來。

山海關漸離漸遠,巍巍雄關遠遠的看著如一條蚯蚓伏在地麵。蕭湄跟黎青琰偏離車馬如織的大道,安步當車,在旁邊的小路上嬉戲奔跑。

偶然回首,眼簾中出現龍天臨一行時,蕭湄有意大聲嚷道:“真是晦氣耶,大師兄,怎麽有塊狗皮膏藥沾上就甩不掉了!”

黎青琰淡定的說:“別理他。”

相距並不遠,龍天臨肯定聽到兩人的對話,卻雲淡風輕的吩咐朱九去跟蕭湄說他要兌承諾,趁著回帝都辦事,順便把星光拍賣場的產權辦移交。

“雖然知道你是借這件事情給你那倒黴七哥一個難堪,但姐要是說不去,你肯定覺得姐是怕了你們,所以,姐就走一趟竹城。”神氣活現的說罷,蕭湄毫不客氣的讓朱九把角馬讓給她跟黎青琰。倒是龍天臨不想看到蕭湄跟黎青琰合騎,又讓另一位手下讓出坐騎。

一路白吃白喝,沒事兒就對龍天臨冷嘲熱諷,蕭湄覺得這日子過得還比較爽快。黎青琰的氣色卻是一天天更見陰冷。當然,龍天臨的臉色也不見得比他強到哪裏去,因為蕭湄對兩人的態度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朱九與龍天臨的手下都有誌一同的落在三人後麵,免得被龍天臨每日必發的無名火給烤得焦頭爛額。可惜,別人能躲,朱九躲不了,每天龍天臨不把他罵個狗血淋頭,那一天就不能過完,用他自己形容的,就是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困乏其身。”神棍一般搖頭晃腦的賣弄著掉著前世所學,看龍天臨跟朱九一樣露出驚異的目光,蕭湄偏頭朝黎青琰煞有介事的歎道:“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這麽淺顯的話,他們都聽不懂耶!”

朱九呆呆的說:“姐,我懂啊。”

“那就是你家殿下沒懂嘍。”很快的接過話茬,沒等朱九辯解,蕭湄就裝腔作勢的歎道:“真是明珠暗投啊!小朱九,姐給你個忠告,良禽擇木而棲,你要趁舊棄暗投明,不然下場淒慘慘滴說。”

“親姐姐,你不能這麽害小弟啊!”朱九無比淒慘的嚎叫道。回應他的,是蕭湄脆似銀鈴的笑聲,以及她猛的拔馬前衝時,馬蹄帶起的塵土迎麵撲來。

“良禽擇木而棲。”龍天臨自言自語道,可算沒把朱九嚇得魂飛魄散,戰戰驚驚的來向他表忠心。看著這小子那幅可憐兮兮的樣子,他猛不丁問:“你的真麵目是什麽?”

完了,殿下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忠誠度了!朱九如遭雷劈,險些兒就嚇得魂飛魄散了。“殿下明鑒,朱九以心魔發誓,對殿下絕無不忠之心啊!如有違誓,必將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瞧這小子嚇成這樣,龍天臨倒樂了:“你小子以前不是三腳都踹不出個悶屁來的麽!現在倒是油腔滑調的,一說一串兒。”

發現是虛驚一場,朱九安心了,回了一句:“殿下以前也不說粗話的。”

龍天臨的親信,還沒哪個像朱九這般放肆的,不僅大家吃驚,他也覺有趣兒,樂得哈哈大笑,才算讓朱九徹底放下心來。

前方,蕭湄聽到風裏傳來的笑聲,牙疼般的哼哼道:“敢謀奪姐的拍賣場,總有一天,姐要讓你哭不出來!”

黎青琰倒有些不明白了:“拍賣場不是還回到咱們手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