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霧山脈的另一側,貫穿整個天辰帝國最大的地下河與怒江交匯的地帶,有一段平緩而美麗的河灣,名字很美,叫月兒灣。由於漫長歲月中風的作用,月兒灣一帶的岩石都被刻蝕得奇形怪狀:有的形同奔騰的烈馬,有詭若鬼怪幽靈,更多卻是像靈獸,虎豹狼猴不一而且如,每到月亮升起的時候,淡淡的月輝灑落,這些石頭就像是活了過來。月兒灣總是有無數遊客蜂湧而至,專程來看月兒灣的石頭,據說有不少成名的散修都是在這裏突破瓶勁的。本地最初的那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漁村,如今已遷走,傍著雲霧山脈建成了一座在天辰帝國算得上三流城市前列的月城。
聽從龍天臨的建議,蕭湄抱著仍未醒來的黎青琰,帶上兩隻靈獸,跟著他們橫穿雲霧山脈去月城坐傳送陣。
從林子裏出來,已經是明月高懸。月兒灣的奇石上柔亮的銀輝閃動,一道道幻影從那些奇形怪狀的岩石間升起。水浪從河灣裏挾帶的沙粒在岩石間堆積成沙丘,帶狀的折痕斑駁的銀色沙丘,從月兒灣一直延伸到月城。
一些在月兒灣覓地潛修的散修,注意到龍天臨這一行人,沒人敢招惹。他們都清楚雲霧山脈裏能量潮汐提早暴發,卻沒有進去一探究竟的原因,或者進去了也早早的退出來。能夠在能量潮汐裏堅持到現在才出來,其實力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
就在龍天臨他們沿著銀色沙丘來到月城時,城東頭的一所不大的宅子裏,有個新的生命剛剛誕生了。一盆燒得通紅的炭火,讓屋子裏暖融融的。屋子裏的氣氛卻是陰森而壓抑的,**的產婦正哀哀抽泣。
光照不到的角落裏,有個拄著龍頭拐的老婦人威嚴的說:“福嫂,還等什麽?”
**的產婦猛的跳下床來,抱著那位老婦人哀求:“祖母,求求您了,給這孩子一條生路吧?娘,娘,替您外孫求情啊!”
木立在床尾側的中年婦人朝老婦人看去,還沒等說話,就聽老婦人一腳踹開孫女兒,疾風驟雨般一頓厲斥:“你還有臉說!未婚先孕,你不要臉,也不要命了麽!這件事暴露,你的小命兒,我的老命,連你爹你兄弟的命全都得搭進去。福嫂,還磨蹭什麽!”
中年婦人身側垂首而立的仆婦趕緊上前,用那顫抖的手,緊緊的捂住嬰兒的口鼻。旋又如釋重負般的說:“老夫人,是個死嬰,冰涼了。”
“不,是你,是你們謀殺了我的孩子,你們是凶——”抱著祖母腿的產婦話未完,她的母親已掠過來一指點在她的昏睡穴上,把她抱回**。
“母親,媳婦來處理這件事,您請去歇著吧。”中年婦人不疾不徐的說,仿佛剛才的事情對她沒有一絲兒影響。
老婦人盯了兒媳婦一會兒,默不作聲的走了。
“福嫂,現在你把這孩子帶出去處理掉。記住,別讓任何人發現。”談論死在路邊的流浪狗一般,像老婦人一樣縮進亮光之外的陰影裏的中年婦人聲音平和而淡漠。外麵,月亮已隱去,突然之間就雷鳴電閃,暴雨傾盆。這正是當地變幻莫測的氣候特色,福嫂出來倒也沒感到意外。隻是看到院中積水漫上台階,一隻浸泡在積水裏的鳥巢裏麵有隻羽毛未齊的燕子,撲打著翅膀驚恐萬分的啼叫,一邊披上蓑衣,一邊低歎:“可憐的小東西啊。”也不知是說小燕子,還是在說裝在竹籃裏準備去埋掉的死嬰。
蹣跚行走在積水過膝的街道上,一個人影兒也沒有,福嫂便嘮嘮叨叨的對著死嬰說話。說這孩子的身世,告訴這孩子不要埋怨親娘和外祖母。
原來,福嫂是中年婦人黎氏的陪嫁丫環,看著小姐黃葶長大。七個月前,黃葶外出遊曆路遇劫匪,在護衛死傷殆盡的絕境裏,少年喬峰仗義相助,拚死護著她逃走,在逃亡的過程中,黃葶愛上了喬峰,不顧身份相差懸殊以身相許導至懷孕,把本該是黃家恩人的喬峰變成了黃家的仇人,遭到黃家無情的擊殺。
由於黃葶自幼指腹為婚,未婚夫乃是朝中元老威德公的長孫,黃家不敢毀婚也不舍得毀婚,黃葶以死相爭,讓腹中胎兒得以存活。為免走露風聲,她的祖母以重遊月兒灣為名,帶著兒媳婦把黃葶押來這偏遠的月兒城待產。
不知不覺之中,福嫂拎著籃子走到了城門口,跟剛進城的一行人錯聲而過。
蕭湄眼前忽然閃現出透明屏幕,上麵又刷出一排字幕。
門派主線任務:收玄陰絕脈弟子一名。
目光一掃,隻看到對麵走來一人,心說:難道是這人?蕭湄抱著碰運氣想法叫了聲:“請問一下。”本來就心虛的福嫂嚇得把手裏的竹籃墜落在地,籃子裏的嬰兒被甩到籃子外,整個人都被積水淹沒。一道閃電從天穹深處蜿蜒而下,巧兒又巧的擊在福嫂身上,頓時把她變成一截黑炭。閃電的強光撕開的漆黑天幕上,傾瀉的雨水更急更猛。在黑炭的旁邊的嬰兒附近,有冰光閃過,緊接著冰光被雨水淹沒。
如果沒有透明屏幕顯示,蕭湄也會像龍天臨他們一樣沒有發現這個嬰兒的異常。驚異之下,她也馬上反應過來,門派主線任務要收的玄陰絕脈弟子,就是這個嬰兒。
懷裏還抱著黎青琰騰不出手來,又不想假手龍天臨他們,蕭湄朝好奇的打量嬰兒的獒說:“小黑,帶上這小東西。”人性化的向她投來疑問的一瞥後,獒叼起嬰兒的衣服騰身躍起,快速的在齊膝深的水麵飄行。
龍天臨不解蕭湄帶上主死嬰幹什麽,但朝朱九丟了個眼色。
朱九也疑惑著,馬上問:“這嬰兒沒死吧?姐,你怎麽看出來的?”“趕緊弄些米湯或者熱牛奶,姐就告訴你。”蕭湄不緊不慢的說著,又朝浸沒在雨水中的炭塊打量了一眼,想著總是跟自家弟子有關係的,便揮掌在側擊了個深坑,就地將其屍骨掩埋,打算日後查明身份後再為其另行安葬。
本以為龍天臨要直接去城主府,不想卻是去了城西頭的一座不起眼的宅子。把黎青琰安置好後,換了身幹爽的衣衫出來,蕭湄看到朱九正在替小嬰兒喂米湯,不由笑道:“小朱九,不錯嘛,有做奶爹的潛質,要不你叛主來投奔姐,專門做這小東西的保姆得了。”
朱九手一哆嗦,米湯灌入嬰兒鼻子裏。再看那孩子居然曉得屏住呼吸,咕嘟咕嘟咽著米湯,他才鬆了口氣,苦笑道:“好姐姐,拜托你就不要拿小弟打趣了。這種玩笑開多了,小弟就徹底的沒有出頭之望了。以後,還得受那刁蠻郡主跟他們家人的窩囊氣。”
“你給龍天臨這家夥做事,也是卑躬屈膝的嘛。”蕭湄不留情麵的說。
扯了扯嘴角,朱九沒吱聲,把那嬰兒塞給蕭湄。
“還有脾氣了,小朱九,哪天在你家主子麵前也這麽有個性,姐就鼓掌為你叫好。”故意不去看正走進門的龍天臨,蕭湄哼起了“小兔子乖乖”的兒歌,給小嬰兒喂米湯。
“這麽開心?”龍天臨沒有看黎青琰那個礙眼的情敵,隻覺得神清氣爽,臉上的笑容燦爛了不少,眉宇之間也是極盡溫柔
小嬰兒吞咽米湯的樣子好可愛,蕭湄笑眯了眼,聞言,卻撇了撇嘴說:“策反你手下的馬屁蟲不成,姐正鬱悶呢,別來煩姐噢。”
打量了門外的朱九一眼,龍天臨笑道:“本殿下手下用的人,你若是覺得哪個合用,直接叫了去就行。”
“你把人都當什麽?”不爽的瞪了龍天臨一眼,蕭湄毫不留情的斥道:“不過就是攤上個好爹的二世祖嘛,舍了這九殿下的皮,你有什麽可自傲的,居然敢視旁人為草芥!”
“自命不凡的龍天臨也就是仗勢欺人的二世祖,這說法很有趣。”爽郎的笑聲在門外的風雨聲裏還未飄散,一名身披鬥篷的人已飛掠進來,在門口脫下鬥篷隨手扔給龍天臨的侍衛,露出一張極為出色的臉,氣勢上跟龍天臨也是一分軒輊。
“龍禦,飯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說哦。”龍天臨笑著威脅。
原來也是王室中人!蕭湄暗道。她在打量對方時,對方也在放肆的打量著她,還特意在她抱著的小嬰兒身上流連許久,爾後才收起那輕浮嬉笑之態,正兒八經的問:“不是要把這小娘子也帶上吧?九殿下,你搞清楚,進雲霧山脈期間,情勢變化很大,雲霧山脈沿線的行省傳送陣都被靈獸衝毀。你得去更遠的邊城坐傳送陣,這一路上你的行蹤不能泄露,帶上這嬰兒,行蹤很難保密,就成了活靶子。”
“我自有主張。”笑話,真有不開眼的來襲擊,花影門兩位弟子隨行的顛峰靈王可不是吃素的!打著如意算盤,龍天臨卻壓根兒就想不到,所謂的顛峰靈王根本就子虛烏有。真要出現需要顛峰靈王出場的局麵,就是他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