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戰場亡靈的咆哮
月上中天，經曆過白日一場大戰的龍懼穀愈發如同鬼域，領地軍方麵的收拾隊伍也不得不離得遠一些紮營，等明日繼續清理——龍懼穀畢竟是通往領地的幾條道路之一，不能不清理。
隻是當軍士們回想起白日臨時組織起來的收屍隊，拽著屍體一具具的都拋在手推車上，一車一車的拉到遠處去掩埋的場景，心中都很有些不適，加上傷病們的呻吟，更是讓不少軍士產生了心理問題，這支隊伍的指揮官將一切看在眼裏，也隻能默默記在小本子上，等回到領地建議領地方麵今後注意解決軍隊心理問題。
唯一沒有心理問題的大概就是軍醫們，醫務組的人正在醫療帳篷裏忙個不停，傷員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考慮其他。
因為麻藥匱乏，絕大多數傷員都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清洗傷口，取出異物，有的上點藥就好，有的還得將傷口縫合起來，這場麵看上去就滲人了些，一些東瑞格利特戰俘傷員還以為這裏是什麽邪惡的人體試驗室來著。
不過，這裏離人體試驗室也差不離了——操刀的醫生都是些學徒級別的，不就是在拿傷兵們當試驗體練手呢麽？順便撈點經驗、貢獻點什麽的。
這也沒辦法，雖然領地已經出了“醫館”、“藥肆”之類文明建築，轉職醫科的領民還是有限的，而且，轉職後還得慢慢升級學技能，還得學習更多醫理藥性，這都需要時間，領地的醫療力量在短期內還是有限，這些學徒都已經算是手藝不錯的了，真正當得上“醫生”稱呼的少數人此時正在那支連武業都不知去向的隊伍中呢。
不過，即便是這樣。對於東瑞格利特俘虜們來說卻已經很是感激了，在東瑞格利特的舊式軍隊中，這些被俘的雜兵哪裏能夠獲得精心治療？能夠有塊破布包紮一下就不得了了，神官也好，治療法師也好，或者那些醫務官也好，他們要照顧貴族老爺們，顧不得他們這些雜兵的死活。
也因此，受傷的俘虜擠在醫務組的帳篷或前方地坪上，都很是老實。甚至很少有人哀號的，他們多數一聲不吭，默默的流著血，有的在傷口上先自己包上了破布，有的則將破布咬在嘴裏，不發一聲，至於什麽時候才會輪到自己？他們不計較。
卡什也躺在這堆人群裏，隻是他和周邊的東瑞格利特雜兵不一樣，他是貴族。男爵銜，雖然是個破落貴族，本來，他隻要亮明身份。就能夠得到更好的待遇，幾個貴族騎士現在就得到了更好的照顧，但他並不信任領地軍，他聽說過惡魔之牙和門德薩勳爵隊伍的遭遇——那些被俘者都被砍了腦袋。堆疊在一起，用以威懾外人。
所以，他決定和更多的東瑞格利特人待在一起。如果有事，可比那些如同暗夜燭光的貴族騎士機會大多了。
說起來，卡什的命算大的了，他參與了法迪特的突擊隊伍，在逃跑的時候，同樣被領地軍的地毯式轟炸波及，當時他隻覺得自己被狠推了一把倒在地上，然後左腿就被坐騎壓住，再也用不上力了，但也因為坐騎的緣故，他逃過了一死，直到被領地軍用武器逼著爬起來，一撅一拐的走進戰俘營。
而在戰俘營，他居然幸運地看到了自己的一名騎士……學徒，一名出身商人家的孩子。
家道中落的破落貴族早就已經養不起扈從騎士了，但作為男爵，手中是有一些騎士名額的，實在耐不住貧困的貴族會得到某些資助，嗯，資助，而代價就是這些名額了。
卡什的這名學徒就是這樣來的了。
也因此，卡什在戰俘營的日子不算難過，有人伺候著，不比那些貴族騎士差，並更堅定了他待在普通戰俘營的心。
這時，有領地軍士兵拎過來幾個鐵皮桶，裏麵裝滿了清水，這群傷兵經曆大戰，又病又餓，當然少不了渴，紛紛圍上來喝水，場麵有點混亂，傷勢稍微重一些的，被擠倒在地，痛苦的呻吟著，看守的人趕緊把他們都驅趕開，看到卡什“老實”模樣，又讓他協助維持秩序，好讓所有人都喝到了水。
卡什沒想到還有這出，但這樣也挺符合他的心意，到是做得中規中距。
等眾人分好水，他還因此得了那幾個領地士兵的誠摯笑臉，一點兒也不像敵人，以及算是誇獎的……食物？
卡什一時間覺得，這些異族似乎……挺文明的。
吃了東西，又躺了一會，卡什精神好了不少，雖然腿還有些扭曲，卻似乎不怎麽疼了，有了更多的心思親眼看一看這些異族，看到的是毫不介意地為東瑞格利特人看傷驗病的醫生，看到的是剛毅嚴肅的守衛，看到的是好奇的和東瑞格利特人交流的傷兵……
對比卡什所知的戰俘營待遇，這裏的一切都透露著讓他驚異的祥和。
這真是……不可思議，作為勝利者的異族居然如此善待失敗了的東瑞格利特人嗎？
卡什決定仔細觀察一下，悄悄將自己的視、聞、感等感覺用鬥氣強化起來。
正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自己的騎士學徒的聲音：“伯爵大人，您說異族們想把我們怎麽樣？”
騎士學徒小聲的問他，這個幸運的家夥沒直接參與大戰，他的傷也因此不值一提，逃跑的時候崴了腳――他的任務是看護裝載卡什裝備的推車的，在大隊潰敗後，要不是不走運傷了腳，估計這會兒已經跟著跑得快的人離了此地不知道多遠了。
隻是這個笨蛋忽然間在卡什耳邊出聲，讓聽覺提升的卡什一陣頭暈，撫著腦袋瞪了他的學徒一眼，可還不等他訓斥，卻是忽然睜大了眼睛。
學徒還想說什麽，被卡什又威脅似的瞪了一眼，頓時不敢吭聲了。
而卡什卻在聽覺中分辨出了一道不在尋常聽覺頻率的聲音，那意思是……
“你們這些該死的異族，我法迪特會回來的！”
卡什驟然望向戰場處，一陣陰影氤氳正嫋嫋繞繞，往遠方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