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安格努奇的夜（3）
被東瑞格利特王國繳獲的魔法火槍是領地最初的型號，元年式一型，設計簡單，瑕疵也多，在東瑞格利特王國王都那些手藝精巧的匠人看來，的確是劣質品，不說那結構的簡陋，魔陣的粗糙，就說其威力，也不過是初級魔法的水準，即便是連發魔杖中的劣質品也比之強一些。
可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眼光，當荷爾科特問他們能不能作出如此便宜的劣質品時，工匠們俱都無法回答，或者說，慚愧之極，因為這些魔法火槍雖然製作簡單，但其成本經過估算，卻是讓人大大吃驚，比之最低級的連發魔杖還要便宜十數倍，乃至數十倍！
這代表什麽呢？代表著一支劣質連發魔杖隻不過比這種武器強得有限，卻隻能裝備一個人，而同樣的花費下，裝備這種武器的人會有十數人乃至數十人之多，這麽一來，同樣的價錢下，東瑞格利特王國隻能得到一名魔法力量，但南方那個國家，就得到了十多名、數十名同等級的魔法力量，依此類推，也就不難發現，為什麽那個國家會擁有幾乎純粹魔法火力的部隊了，而正是這支部隊，給了占據優勢人數的東瑞格利特軍以重大打擊。
魔法力量的強弱能改變一場戰爭，這是賽露緹恩人早就知道的道理。
但是，既便如此，荷爾科特依舊認為，如果領地隻有這樣的水平的話，東瑞格利特王國的勝率能夠達到八成，因為這中水平的魔法技術，不足以支撐領地達到東瑞格利特王國的水平——東瑞格利特王國的陸軍雖然魔法火力可能會低於領地，但製作精良的魔法裝備也不少，這樣的武器對付諸如具裝魔騎這類軍隊來說隻是有威脅，並不是絕對占據上風，更何況。王國還有強大的海空軍？
可荷爾科特同樣認為，領地不可能隻有這樣的水平的裝備，因為從東南郡最後一役，也就是烏骨嶺之戰中收集到的情報表明，領地方麵是有戰術性小型禁咒施放能力的，既然有這種東瑞格利特王國都還沒有完全持有的魔法實力，又怎麽會隻能生產如此劣質的魔法製品呢？而領地出產的精美商品似乎又客觀上證明了荷爾科特想法的正確性。
所以，荷爾科特才會說，雙方有裝備水平持平，甚至領地方麵更加高明的可能。
可惜的是。自從東海商會事件，領地和東瑞格利特王國的短暫交手以東瑞格利特王國失敗，丟失龍脊十二城告終後，領地方麵就開始了對外貿易場所的轉移，外界之人，最遠也隻能到達平戎鎮、月湖防線一帶，在月湖防線後的土地，全都遮上了一層迷紗，雖然東瑞格利特王國方麵放了不少探子前去偵查。也少有信息能夠得到，仿佛麵對鐵幕一般。
麵對充滿未知的敵人，一不小心就會誤判，這也是荷爾科特並不是特別讚成開戰的原因。
“那就這樣算了嗎？荷爾科特。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南邊做的這些事情，會對我國造成何等蠶食影響！”大衛三世暴躁了起來，一摞奏章被他扔到了地上。看都不用看，荷爾科特就知道其中是什麽內容——和他府上的消息差不多。
“陛下，一切的軍事行動。本就是冒險。”
大衛三世聞言，卻是微微一愣，這句話卻是女神河之戰，王國反殺威廷帝國，徹底獨立時的王**宣言，正是東瑞格利特王國的冒險之舉，獲得了獨立身份，而現在，荷爾科特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支持開戰？
“荷爾科特，你同意開戰？”大衛三世覺得，荷爾科特還是能夠體諒他的心情的，興奮道：“既然要戰，宜早不宜晚，荷爾科特，我們立刻開始準備吧，哈哈，我仿佛回到我們並肩作戰，共麵強敵的熱血時代了！”
荷爾科特看著露出激動表情的大衛三世，歎息一聲：“遵命，陛下，不過，想要開戰，有幾件事，陛下必須答應於我。”
……
馬車再次將荷爾科特送回宰相府，老宰相才發現，自己的幕僚華諾推薦的年輕人正在門口等待，正要下馬車時，年輕人恭敬地上前攙扶。
對於這樣細心而恭謙的年輕人，老宰相還是頗有好感的：“華諾呢？”
年輕人沉聲道：“老師還在處理宰相大人的文書檔案，未敢懈怠。”
“哦？原來你是華諾的弟子啊，從前沒聽華諾說過啊？”老宰相饒感興趣地問道。
華諾是學者出身，而且學識淵博，因而才能得到老宰相的看重，以非貴族出身的學者身份協助宰相處理政事，並得到了政務助理的職務和官階，那是中級官員的職位，以平民之身奮鬥到這一步，足足花費了華諾二十年，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
但也因為沉溺於奮鬥之中，華諾並沒有授徒，而他的兒子走得又是魔法師之路，老宰相還擔心過華諾後繼無人呢。
年輕人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在下小時候曾經受過老師教導，之後家中出了些事情，便中斷了學業，但一直心向學問，老師所教，日夜學習不怠，半年前總算俗務了結，便回來想繼續請益老師，蒙老師不棄，重列門牆，卻不想竟得老師如此看重，為宰相大人執筆錄書，實在惶恐。”
老宰相一愣，哈哈笑了起來：“就憑你這番話，便不是一般水準呐，而且，近日我看過你的筆跡，很是不錯，華諾有個好弟子啊。”
“宰相大人過譽了。”年輕人不好意思的笑容更盛，臉上也稍稍有些紅暈。
荷爾科特卻是擺擺手，笑著隨他一同回了府，華諾好歹是為他工作了二十年的得力之人，可謂心腹，既然是心腹之徒，自然也是他的心腹的預備役了，便格外關懷了些。
眼見宰相歸來，還在挑燈夜戰的華諾立刻站了起來，睜著有些紅的眼睛，朝荷爾科特一禮：“大人，果然是為了戰爭？”
荷爾科特聽聞這話，笑容才從臉上消失，變成了無奈：“君意已決。”
“可是……”
荷爾科特擺擺手：“就這樣吧，畢竟是國王陛下的意誌，而且，論到戰爭，我們怕過誰來？連威廷都被打下去了，區區南方一土著，何足懼之？”
華諾苦笑不已：“最是擔心後方糜亂呐。”
“這到是不用擔心，陛下也知道，這些年來下麵的人鬧得太過分了，所以授權於我，整頓吏治，好好刹一刹這糜爛的歪風邪氣。”荷爾科特麵色一寒，他早已對那些地方貴族和官吏不滿，尤其對賣官鬻爵之類的行為痛心疾首。
貴族領主有一個重要特權，就是擁有冊封自己封地上下級爵位的權利，一般來說，能夠冊封的大體是騎士、準爵這一類，這個權力本來是為了維持領主貴族的職業化軍事力量和文官助手而設置——別看騎士、準爵級別低，卻是貴族體係的根基，騎士是貴族中堅戰鬥力，而準爵則是貴族文書官的重要來源。
現在到好，不少貴族領主的收入不足以支撐開銷，為了享樂，便將主意打到這些下級爵位上來了，居然將之以金錢衡量售賣！
王國貴族爵位可不是那麽好拿的，除了血統蔭蔽，就得靠軍功慢慢爬，這也是東瑞格利特王國以武立國的必然選擇，當初能夠於女神河反殺威廷帝國，與王國貴族普遍尚武不無關係，理論上來說，平民等人也可以通過戰功獲得爵位。
但事實卻是殘酷的，既得利益者恐懼丟棄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既得利益，所以，千百年來，能夠以平民之身獲得封爵的貴族不說沒有，但數量很少，而且大多數會因為爵位傳代遞減等法案最終消失，隻有那些血脈貴族，也就是最初的既得利益者及其血裔能夠保持自己的貴族地位，現在各個稍有曆史的國家，翻翻它們的曆史就能發現，大多數貴族的血統往上溯的話，都會指向少數的開國貴族集團高層。
這是穩定貴族體係的重要手段——保持體係製定者的萬世不動搖，同時保持這個體係的下層具備一定的流動性。
換句話說，貴族體係本就是少數統治者用以統治大多數人的巨大騙局。
可今天，當爵位能用金錢衡量的時候，這個體係最重要的一環就被動搖了，那就是血統的神聖性，這也是荷爾科特最惱火的一點。
當然，荷爾科特對於改善民生、輕徭薄賦等等籠絡平民的手段也玩得很溜，既然戰爭在即，收買民心的工作也要做的。
“對了，華諾，最近軍隊裝備製造情況如何？那些南方國家的裝備改製進展如何？”
作為宰相，荷爾科特對王**隊的裝備製造也有監管權力，隻是最近被政務搞得焦頭爛額，到是有一陣子沒關注了。
“宰相大人放心，一切都已步入正軌，而且絕對比南方國家那些劣質品精良，威力也大得多，更有一些精品，不過……造價方麵還是沒有南方國家來得便宜。”華諾越說聲音越小。
荷爾科特想了想：“也罷，明日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