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私會
對錯分野的衡量標準千差萬別，所謂難分對錯的“中間地帶”，其實並不是很多，大多數時候來說，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很少有似對似錯的情況，一般人之間這般說得時候，大多數是在糊弄愚者，用信息的汲取差別動搖對方的信念，就顯得對錯無定，不可妄定了。
但孩子沒有這種考量，艾樂的直言毫無外交辭令或政治交際的跡象，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對和錯的分野無比明晰。
但他的這種對錯分明，卻給荀彧等大臣帶來了巨大的難題。
因為艾樂並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皇帝，漢帝國的皇帝，他代表的，是最複雜的東西，對錯的分野恰好屬於難明之物。
從其個人情感上來說，他說得沒有錯，深究起來，希雅神國也好，維倫法師領也好，北境荒原蠻族也好，對於艾家人來說，都是仇人，瑞麗托斯的悲劇，注定了艾家人對這些國家，尤其是那些經手此事之人的憎惡。
可這畢竟不是兩家之事，而是國與國的交往，事關更加龐大的國家利益，以及無數人的生死榮辱，就無法用一般人的視野去判斷了。
乘著馬車，行駛在已經恢複平靜的街麵上，荀彧就在思索著，如何在皇室帶著這份仇恨的情況下與正義聯盟的諸國使節交涉。
對於漢帝國來說，在艾諾失蹤，連帶世界之種失去聯係的此時此刻，麵對威廷、瑟恩、西瑞格利特三國的入侵，的確是壓力非常巨大的，雖然荀彧收到消息，西瑞格利特王國的入侵軍已經被破，短時間內大約不會敢輕言再侵，可瑟恩和威廷的壓力仍在，並且愈發加重。無論是瑟恩的持續增兵，還是威廷在上海港的持續進攻，對於漢帝國來說，都是巨大的挑戰。
雖然不至於就此就要迫不及待地加入正義聯盟，可與正義聯盟諸國談談條件，拉攏一些助力，分擔一下壓力，卻也是目前較為優化的選擇，因此，帝國諸臣到是不介意和正義聯盟諸國的使節進行一些談判。
對此。荀彧並不擔心賈衣等人會不識大局，尤其那位武妃娘娘和賈衣等人交情並不是太深，雖有仇恨，卻不熾烈，但艾樂和艾夏……卻是不一樣的。
艾夏自不用說，武妃娘娘乃是她的生母，母仇女報，天經地義，艾樂呢。更是帝國皇帝，並且，大概因為艾諾的後裔目前就這姐弟兩個，兩個小家夥雖然經常打打鬧鬧。感情卻是極好的，不僅如此，無論是艾樂還是艾夏，好歹是艾諾的兒女。手中掌握的東西，可都不得了啊，即便有賈衣等人的製約。荀彧卻也不敢保證，兩小不會鬧出什麽事情來。
這種會隨時變臉的不確定因素，讓荀彧相當困擾。
正在這時，車廂外壁響起一陣輕輕地敲擊：“閣下，希雅神國使者求見。”
荀彧挑了挑眉頭，作為帝國百官最前端的存在，他的影響力毋庸置疑，那些明顯有所求的正義聯盟諸國使節在朝堂上受阻於艾樂，前來尋找他也是正常，不過，這也看得出，正義聯盟對於拉漢帝國下水，一起對抗神聖同盟諸國的意願還是很強烈的。
隻是稍稍思考，荀彧便對外間說道：“請。”
其實，對於希雅神國等國家的需求，荀彧已經有了些底，大約，持續到今天，進行了年餘的戰爭所產生的巨大傷亡和物資損失是主因，進入較為現代化戰爭的模式後，戰爭出乎意料的慘烈，已經逼近各國底線，它們同樣需要更多的同盟來分擔壓力，這個時候能夠找到的最好同伴，就是漢帝國了。
換句話說，漢帝國和正義聯盟的諸國現在應該算是相互需要的狀態，但相對來說，漢帝國更加占據主動。
車廂打開，被艾樂斥退，弄得很沒麵子的希雅神國使者，名為赫爾墨斯的威廷人壓著帽簷，向荀彧施了一禮，隨即進入了車廂。
“貴使此來，卻是有何賜教？”
赫爾墨斯貌似謙恭：“正是為了我等使命而來。”
荀彧笑了笑，搖了搖手中羽扇，這些文士總是喜歡這樣顯示風度的，但在作出動作的時候，心中卻是念頭電閃：“那貴使應當繼續找我國外事部門才對。”
赫爾墨斯看向了荀彧：“閣下說笑了，今日麵見貴國皇帝陛下，結果已然呈現，就算是繼續走普通的程序，也不過是被貴國皇帝陛下繼續斥責罷了，畢竟，貴國皇帝陛下對我等已有成見，可閣下不同，應當知道貴我雙方的合作好處，更重要的是，閣下乃貴國百官之首，有足夠影響朝政之能，既然如此，我等既然無法和貴國皇帝陛下直接談妥，又為何不與閣下進行溝通呢？”
荀彧對於赫爾墨斯算得上坦白的話語頗為驚訝，這大約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文明特征導致的差異，不過，這樣的直白還是讓他頗為欣賞的，荀彧本人也稱得上坦率來著：“既然貴使都說得這麽誠懇了，在下到也不好不說兩句，我漢帝國向來是樂意與諸邦結善緣的，隻是，貴國與一些同伴昔日的作為實在是太過了，不僅為禍與先帝有緣的桑德奎爾一族，到現在還繼續奴役著對方，更是在攻打桑德奎爾一族時害得我朝武妃隕落，這件事情，實在是影響太壞，影響太壞，此外……”
看向赫爾墨斯，荀彧眼神若電：“我國曾經的駐威廷帝國大使阿爾托莉雅，似乎也遭到貴國劫持了吧，根據我國情報顯示，向來忠義的阿爾托莉雅大使，現在已經神識被另一股力量所篡奪，這種大損我國顏麵，並嚴重帶有敵意的行為，很難讓我國相信諸位的國家可以相信啊。”
荀彧不僅提及瑞麗托斯，還將阿爾托莉雅之事挑了出來，赫爾墨斯卻反而鬆了口氣，既然不似艾樂那般直接否決，並且斥責正義聯盟諸國，那就是有得談。
“閣下所言，皆是過往之事，世事變遷，時局變幻，在特定的時間發生的事情，往往都帶著幾分不得已啊，我們終究還是應該向前看的，不是麽？”
荀彧淡淡道：“向前看的前提，就是將舊日恩怨該解決的解決，該報償的報償，忘記曆史，可就等於背叛啊。”
赫爾墨斯皺眉起來：“這麽說來，閣下是一定要對這些前事找個說法了？”
荀彧安之若素：“這是貴我雙方建立初步信任的基礎。”
見荀彧不鬆口，赫爾墨斯也是惱火，可想及此來任務，卻不得不壓住火氣。
正如荀彧所料，兩大集團的戰爭進行年餘，其慘烈程度遠超人們預料，各國之間的衝突，帶來的是大量的死亡和各種損失，僅僅在戰場上的傷亡人數總量，恐怕就已經超過數百萬之巨了。
這種程度的激烈戰爭，對於賽露緹恩各國來說幾乎都是措手不及，可深陷戰爭泥潭的它們，已經無力擺脫，唯有勝利或者敗亡，才能夠停止這一切的悲傷。
而在兩大集團中，雖然正義聯盟看上去陣容鼎盛，卻已經頗為吃不住勁，畢竟，精靈也好，矮人也好，這些正義聯盟諸國中的主要種族雖然強大，可數量卻一直是巨大的劣勢，在拚消耗的情況下，根本無法進行持久作戰，而希雅神國、維倫法師領等人族國家，卻也大多有這個問題在。
比如希雅神國，本就是從威廷分裂出去獨立的國家，先期的分裂戰亂，人口的損失就已經極為慘重，雖然占據了威廷超過三分之一的土地，在人口上，卻比之現在的威廷帝國少了數倍之多！
而維倫法師領這類國家作為法師們的領土，人口就更少了，這類國家一向是憑借先進的魔法技術進行作戰，在拚消耗的戰場上，持久作戰能力也大有問題。
至於正義聯盟諸國中的獸族、北境荒原等勢力，人口到是頗多，可進入現代化戰爭階段後，這些身體素質強大，人口眾多，生產力卻極不發達，知識量極為稀缺的勢力，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實在是有限得很——在戰場上，獸族和北境荒原蠻族們的損失之慘重，極為駭人。
相反的是，尤嘉烏斯神係的勢力以人族為主，不僅是已經稱霸賽露緹恩數千上萬年的霸主種族，人口基數、資源總量、軍工技術等等方麵，實在是比正義聯盟諸國強得多。
也正因為如此，漢帝國現在的立場就很關鍵了，漢帝國有著千萬級別的人口，又有著目前堪稱賽露緹恩最頂尖的技術水平，財富、資源等等更是不缺，若是能夠拉攏，無疑增添了一支生力軍。
思慮及此，赫爾墨斯終於沉聲道：“卻不知，閣下打算要什麽樣的說法？”
這就是服軟了，荀彧卻是心中一動，看起來，正義聯盟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啊。
但不及更深地思慮，荀彧說道：“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