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4邊壞邊修

朱焰星最近有點兒鬱悶。

上次常鳴給他使了個壞,他好不容易再擺脫出去。接下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索,要怎麽樣才能說服常鳴,讓他去通過機關階梯最後一層,到達朱焰城的頂端。

他反複琢磨著常鳴的性格、可能有的思路,越想越是心驚。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他還生嫩得像一把鮮蔥,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知什麽時候,他以驚人的速度成長了起來。到現在,他一回想到常鳴的目光和笑容,就覺得有些心驚。他翻來覆去地想,每一個法子好像都會被常鳴看穿。

他還沒有拿定主意,這天,他突然抬頭,看向不知名的方向。

他一拍王座的扶手,站了起來,滿臉都是震驚。

朱焰城正中大殿上方的天花板,突然變了個樣子!

朱焰城頂部的天花板一樣有著壁畫,它是黑藍的底色,上麵橫陳著一條星河。這條星河不是神域那種擠擠挨挨的星球,反而更像是在地球夜晚能看見的銀河。

此時,那條銀河正在進行微妙的變化,一條條射線從一個個星球上散發出來,相互勾連。星辰之間其實是相互影響的,隻有一顆星球變化,其餘所有的星球都會受到影響。現在,這幅壁畫上就完美地展示出了星球之間的這種聯動。

從某個角度看的話,會覺得現在的星空是一個巨型的機關。每一顆星球都是機關上一個小小的配件。當不知位於何處的中樞係統開始運行時,整片星空都隨之運行起來。

朱焰星緊緊地盯著上方,滿臉不可置信。星辰落在他幽黑深邃的眸子裏,越發顯得深不可測。

他的表情漸漸恢複原樣,喃喃道:“星神紋,星神紋……竟然……”

最後,他長長地吸進一口氣,又極其緩慢地吐了出來。他麵沉如水,輕聲自語:“是你嗎,常鳴?”

……

滅蝕星內部。

這巨型計算機關上有無數的指示燈。一開始。這些指示燈明滅不定,運轉得非常穩定。

漸漸的,計算量越來越大,指示燈開始長亮不滅。滅蝕星內部的溫度逐漸提升。常鳴和小智分頭行動起來。他們竭盡全力維持著各部件的正常運轉。

突然間。小智閃到控製台旁邊,啪地一聲拉下一個開關。與其同時,“砰”的一聲。輕微的爆炸聲和焦糊氣息從空間某處傳來。終於有一處機關組件過載,爆炸了!不過好在小智提前一步切斷了它與其它部位的聯係,常鳴同時進行了調整,現在,數據避開了那個部位,繼續流動著。

一個接一個組件開始過載,常鳴和小智的表情非常嚴肅。焦糊的氣味越來越重,剩下的三分之二組件仍然在順利運行。

能量過載是常鳴一開始就考慮到了的問題,所以,他事前就進行過處置。這個巨型計算機關既可以聯合運算,也可以獨立運行。他們嚴密觀察著運算的進程,總能提前一步判斷出將要損壞的組件,及時切斷它與周圍的聯係。隻要控製得當,就算最後隻剩下一個組件,也能繼續運算下去!

廣場正中央的星神紋一直保持著規律的運轉。就這樣看上去,完全看不出它哪裏有謬誤。它看上去是那麽完美而協調,好像世界自然生成的一樣。

漸漸的,其中一個結構開始了微妙的變化。變化產生的時候,常鳴和小智對視一眼,同時出現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那是一種極其詭異的舒適感。也就是說,結構每變化一點,常鳴和小智的心裏就是一陣熨帖,好像有什麽原先有點別扭的東西被校正了一樣。這種別扭如果不是專門提到,你根本不會留意,但當它被校正,帶來的審美愉悅與自然的舒適感,簡直難以言喻。

這時,常鳴和小智同時覺得一陣驚喜。這就是結果出來了,他們的研究是正確的,星神紋果然有謬誤,現在,這個星球級的大型綜合計算機關算出了問題在哪裏,並且開始調整了!

星神紋每一個結構的調整幅度都不大,但都是那麽合適。機關組件一個接一個地過載,但與其同時,星神紋的結構也在一個接一個地變化。

常鳴和小智心裏都微微有些緊張。趕緊的,一定要撐下去啊!就算要壞,也要等到調整完了才壞啊!

這個過程一共持續了三天三夜,滅蝕星外麵的那群人心裏擔憂,常鳴和小智也一直緊張之中。

到後來,他們發現機關過載的速度越來越快,很有可能趕不及計算完畢了,常鳴一皺眉,下定決心。他對小智說:“你能一個人切斷聯係,調整數據流嗎?”

小智思索片刻,果斷點頭:“應該沒問題。不,沒問題!”

他說得越發肯定,常鳴也不再考慮:“行,那就交給你了。就照著剛才那樣子去做!”

這項工作兩個人做起來都有點匆忙,更何況縮減到一人。但小智毫不猶豫地點頭說:“沒問題,交給我吧!”

常鳴向著他一笑,匆匆忙忙走到一台損壞的機關旁邊。他剛剛走過去,那台機關就變成了無數零散的配件。接著,上萬個機關配件懸浮在半空中,好像有無數手臂正擎著他們一樣。

常鳴一眼掃過去,立刻判斷出,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配件被燒壞,剩下三分之二還能繼續使用。轉眼間,一批材料出現在他身邊,化成了一個個金光閃閃的配件。配件自動組合成配件組……常鳴竟然使用神鍛術,實地檢修維護起過載損壞的機關來了!

一開始,他還略微放慢了速度,多留意了一下小智那邊的情況。小智本身是智能機係統,最擅邏輯運算和統籌安排。要他全新設計一個什麽東西也許沒辦法,但這項工作他剛才跟常鳴配合了很久,早已熟記於心。他重新調整了順序,加快了速度,整個人就像一個佗傫一樣,在偌大的空間裏四處閃現,卻沒有出現一個錯誤。

看了一會兒,常鳴放下心,同樣開始加快速度,全神投入自己手上的工作中。

巨大的滅蝕星內部,這兩人一個四處閃現,到處都是他的影子;另一個則站在原地,漫天金色配件如同一條機械的星河一樣。在他們的攜手合作下,一個個破損的機關被重新修複,到後來,機關過載的速度和維修的速度基本上保持了平衡,在常鳴和小智的手下,整個係統進入了良好的循環狀態。

星神紋不斷微妙變化著,到後來,常鳴修複的速度超過了過載的速度。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提速了,很快他就發現,是機關計算運轉的速度變慢了,所以過載的機率也變低了。

是因為機關負荷過大了?不,不是這樣!是星神紋需求的計算變低了!

星神紋本來就包含了這個世界所有的規則與數據,之前它是被強行扭曲了一些地方,現在,當這些扭曲的地方被修正,星神紋的作用自然而然地發揮了出來。

它開始自我修複,自我還原!

三天後,一直保持運轉著的星神紋突然一頓,停止了一切動作。那一刻,它的每一根線條、每一個結構都發出了瑩潤卻奪目的光芒,讓人轉不過目光,隻能全神貫注地盯著它,就像是一個孩子盯著夜空中的星河一樣。

那一刻,常鳴和小智完全沉迷了進去,完全忘記了自己位於什麽地方,正在做什麽事情。

片刻後,星神紋突然開始“融化”!是的,它的線條漸漸融為一體,越來越凝煉,越來越簡單。最後,它變成了一個極簡潔、極完美的符號,迅速縮小到隻有指甲大小,流星般飛過來,投入常鳴的眉心,消失不見。

星神紋進入常鳴體內的那一瞬間,常鳴身體劇震,整個人木立當地。

小智親眼看見星神紋飛過去,在常鳴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印記。那個由光紋形成的印記在常鳴額頭上久久不去,他心念一動,思想頓時跟常鳴聯通。

突然間,小智的眼中光芒大作,片刻後,光芒閃爍不定,頻率跟剛才計算機關極為類似。天文數字般的數據透過常鳴的大腦,與小智共同連接,兩個人完全呆住了。

片刻後,外麵傳來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計算機關停止運行,寧澗等人立刻衝了進來,迫不及待地看個結果。他們一眼看見常鳴和小智,兩個人像木偶一樣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這是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越子傾下意識地就想去拉扯常鳴把他叫醒,寧澗總算是更見多識廣一些,急忙阻止了她。

寧澗仔細打量著常鳴,搖頭說:“他們應該沒事,隻是剛才那神紋……”

他又搖了搖頭,這事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他也沒辦法解釋。隻是出於心裏的本能,他下意識地感覺到他們倆沒事。

於是他們轉過去檢查滅蝕星內部的計算機關,這一看就徹底吃驚了。

一半是損壞的,一半是即時維修,連外部麵板也沒裝上的……顯而易見,剛才這套計算機關進行了多麽繁重的工作,之前險些把他們迷進去的神紋,竟然複雜到了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