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留活口

樓煩城下人嘶馬鳴。

城頭點燃的油脂火把與篝火照亮了城門下一小塊空地,一個接一個渾身泥濘,狼狽不堪的胡人湧入城中。樓煩城四門全開,如一個大型蜂巢吐納著數不清的蜂群一樣收納著數不清的敗軍。

大批的敗兵,不管是常備軍,還是部族胡騎,進入城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湧入邊上的房子,湧向火堆。第二件事就是尋覓吃的,即使是勁道的都咬不動的肉幹,也大口的往嘴裏麵塞。

稽陬站在城頭,看著下麵黑壓壓遮蔽了視線的敗軍,一片黯然神傷。慘敗,徹徹底底的慘敗!自己該怎麽向大王交代,一仗就折損去了三成的軍力!?

傍晚時候,天空中的雨突然加急了,從小雨這檔次一跳到了中雨。油脂火把雖然能燒,但在中雨密集的雨點下很快就熄滅了。被樓煩城內騎兵中途接應到的八萬敗軍,相匯合著湧到樓煩城下,就在這漆黑中分成四股,流向四座城門。

“哎呀,咱們來晚了一步!”將手中一個胡騎射雕兒的屍首拋下,刑天笑看清楚情況後,歎息不止。

如果十多裏外的大軍能夠早趕到一刻鍾,現在對準城門突擊,那豐厚的戰果都將是現成的。殺現在這般的胡狗,真就跟殺雞一樣簡單。

“速速回報將軍,快去——”點起手邊一人,刑天笑命令道。

祝彪正在皺著眉頭等待著前麵的消息。自己追了一路,卻隻殺了幾百個掉隊的病秧子。其中刑天笑帶領的鏑鋒就搞掂了一大半,總體僅傷了三個人。

眼看距離盧龍塞都隻剩下十幾裏地了,還不見前麵的回報,祝彪心裏知道,自己怕是占不到便宜了。但即使是如此,他也下令全軍慢行、緊聲,減小相應的動靜。

“正在入城?”聽到鏑鋒回稟。祝彪心頭跳了一下,生出了無盡的後悔來。後悔自己太謹慎小心了。

“換馬,傳我軍令,急速前進——”

“全軍,隨我殺呀”後悔之情瞬間後抹去,祝彪揮揚著手中長槍,向前一指大聲吼叫著。

震天的呼殺聲連響一片。猛然響起的奔馳馬蹄聲,讓樓煩城上下的胡人猛的都為之一呆。

“快進城。進城啊……”回過神後的胡人們害怕了。特別是靠裏麵的胡人,他們心中沒有半點回頭返身抵抗的戰意,而是隻有衝進城中的急切、焦慮。

一個人帶動十個人,十個人帶動一百人,之前還有些順序的入城,立刻衍變成了一窩蜂。如此你爭我搶,速度反而是延慢了。

戒備著樓煩城南門外的胡騎隻有一個常備千騎。雖然他們是樓煩城裏的生力軍,可中午前接到急報開出城去接應到現在。也是人疲馬乏,身心皆累啊!

胡騎在裝備上。特別是應對雨雪天氣的裝備上,完全比不得漢軍的齊全。他們最多隻能在身外披一層皮製披風,今天這樣的雨水,一時三刻都撐不到,就全落湯雞了。

出擊的漢軍有蓑衣,更重要的是有辣椒一類的驅寒之物,是以全軍到現在,發燒感冒的也沒見幾個。

眼看到家了,漢軍卻出現在了眼前。銀環千騎長幾乎掉頭就想往城裏跑走,可是,看看亂成一窩蜂的敗兵、潰兵,自己竟是想跑都沒的地方跑。

“長生天的勇士們,鼓起你們的勇氣,揚起你們的鬥誌,跟我殺!”高喊一聲口號,千騎長揮舞起狼牙棒,第一個帶頭衝向滾滾而來的漢家鐵騎。

好似浩浩江水中**起的一朵浪花,一個千騎胡騎的抵抗,在一萬精銳鐵騎的席卷下,非常輕易地就抹消了。

漢軍的狀態最多隻有80,可胡騎的狀態最多隻有60。前者還有兵種屬性的戰力增幅,當真是砍瓜切菜,沸水潑雪。

城下的胡騎擁擠推攘的更急,可最後還是有兩千多人被留在了城門外。等待他們的下場,當然是——死!

“漢狗,漢狗——”稽陬恨的手指甲都握進了肉裏,血滴嗒嗒,睚眥目裂。城下逞凶的漢軍將士,把他的心都裂碎了。

“大都督,下令吧,我這就帶兵砍光了這群漢狗——”

幾十騎漢軍在城頭火光照亮的那片城下空地上,大聲的向著城上嘲笑、叫囂。刀槍上挑著胡騎的首級,那人頭臉上或驚恐,或懼怕,或猙獰,或憤怒,等等不一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城上還沒胡人的心。

“傳我命令,無有軍令,不得開城浪戰!”

“大都督——”

“漢人這是激敵之計,他們就樂的咱們出城來呢。眼下全軍皆疲,如何還能戰!”

“大都督,漢人一樣泡在雨水裏,他們一樣疲憊啊!”

“疲憊能狼入羊群樣的砍掉三千多人?砍掉一個常備千騎?你知道外麵有多少漢狗的人馬嗎?”

城頭歸於一片平靜。

半個時辰後,城下也歸於了一片平靜。兩千多匹完好的戰馬被收攏到了祝彪手中,但裏麵還堪一用的,隻有四五百匹。選出數十名傷員,驅趕著剩餘的兩千匹戰馬往居延城去。

祝彪將軍中的將領召集到了身邊。

“賀將軍,你帶所部人馬從西門繞進,本將帶一部人馬從東門繞進,匯合於北門外。

祝仝。給你一千騎,招呼著戰馬,等到我與賀將軍匯合在北門之後,招呼著戰馬再從東門繞去北門處。

然後大軍往北三十裏,肯定會有胡虜的部落、帳子,咱們今夜就在裏麵歇息歇息。胡狗若不敢出來,那明日五更時分,咱們就往居延海去——”

賀崎無意見,祝仝拱手聽命。

於是乎,‘轟隆隆’雷鳴的戰馬疾馳聲就先從樓煩城東西兩側穿過,然後再雷聲滾滾的從東門外行過。

前後有三四萬馬匹動靜,雨水天裏稽陬等人聽得有些失真,但漢軍馬匹的大體數量就是這麽一個數。

“漢軍要奔襲而來,那就不可能一人一騎。如一人雙馬的話,城外的漢軍就當在兩萬人之間!”稽陬眼睛迷了起來。最初開始漢軍隻有萬馬動靜,也就是四五千人,大部隊隱藏其後,用心險惡歹毒。

“大都督,漢狗往北去了啊……”

“不準出城!”

“人都沒整理好,馬力也沒恢複過來,現在出城給漢狗送死啊?!再有敢言出城者,重罰不赦!”

………

一座燃著油燈的車帳裏,祝彪等一行軍中軍司馬級以上軍官全都圍在一個熊熊燃起的大火爐子邊烤著火。

車帳下數步外撲到著一對年輕的母子,身上絲綢製成的中衣還反射著光澤。母親不過二十來歲,兒子更隻有四五歲大小。殷紅的鮮血從他們背腹上的傷口不住滲出,和著老天的落淚,血水染紅了綠草……

祝彪內力深厚,早已經運功將征衣蒸幹,但是大家夥都這麽圍在一圈坐下,很能增進感情,說說笑笑著,彼此間的關係就拉近了。

兩刻多鍾前,一萬漢騎已經將這個散居在數裏範圍內,以此車帳為中心的部落完全鏟平。這絕對是一個被征調過的胡人部族,不然他們不會在樓煩城邊兒的草原上生活,不然他們部落中不會連三四百正當年的壯漢都沒有。

完完全全就是一群老弱婦孺和半大孩子,在血洗當中,也隻有這個車帳周邊拱衛的一隊牙兵,給進攻中的漢軍造成了一點點的損失。而其後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被送去見他們的‘長生天神’了。

孩子也沒放過,女人更不用說,整個部族五六百帳,兩三千人全部料理幹淨,沒留下一個。這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祝彪的‘重感情’,也隻是重在自己人身上。

除了祝彪和刑天笑的手下少數幾人,就是賀崎、祝仝,在雨水中淋了這麽長時間,體內也是寒濕的很。

賀崎是一流水準的高手,祝仝也是二流巔峰,他們都有受影響了,就更別說其餘的軍司馬和更下麵的官兵了。

祝彪在出師之前兌換了4顆小還丹,宋瀅竹、祝采兒、祝忠、祝仝,每人一顆。前者功力當然是恢複了好一截,眼下帶著人皮麵具正在給祝家當保鏢,順便苦修祝彪所給的秘籍。

祝采兒、祝忠、祝仝三人則是因為時間不夠,太歲肉都沒來得及用上,積蓄不足,服下了小還丹大有增益後,也都沒能一舉推進到一流高手層次。祝忠、祝仝眼下還都處在二流巔峰,祝彪隻剩下了一百來金,但也準備著時間空出了,兌換幾個天靈丹給二人增進功力。

祝采兒卻無須擔心,祝彪將太歲留在了家中,祝采兒自己看著辦,還有也留在家中的竇兵,祝彪給妹妹的吩咐是,倆人盡快都推進到一流層次。如此算上宋瀅竹和祝洪那裏的小二百私兵,搬家後的祝家安全才有了保障。

崇安郡城。

“咣咣,咣咣……”楊廣淳已經睡下,睡夢裏猛的被這陣急切的拍門聲給驚醒。

“何事?”手下人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人,不發生重大事情了,是不會如此急迫的。

“老爺,居延城大捷,居延城大捷啊!”

“啊?!”楊廣淳渾身猛的一僵,兩眼一刹那裏都睜大沒了眼皮。

“捷報,快於老夫捷報——”跑去門口打開門扇,楊廣淳一臉驚喜與急切,腳下都沒穿鞋。

“好啊,好個祝彪,不負老夫所望。快,千裏加急,千裏加急,向王都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