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自感失敗

刀槍入肉聲,鮮血哧濺聲,骨骼破裂聲,人命嗚呼聲……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稽陬死了,車牙死了,三個萬騎長都死了,可胡騎依舊在抵抗!

血腥氣充斥鼻孔,草原被染成了紅色,夜幕逐漸拉開,黎明悄悄的來臨,戰場上,廝殺聲在東天邊兒一抹白皙泛起的時候逐漸稀疏下去,直至再無聲音。

隻有幾百騎的胡兵策馬逃奔西去。

“祝將軍,要不要追一程?”是賀崎的聲音。

“不了,不用……”祝彪搖頭,聲音中帶著一股疲憊。“放些人回去才好。”震懾敵膽,揚漢軍威名,賀崎絕對懂這些,就不說了。

分散開的將士舉著一支支火把,點點星星。他們或在收攏戰馬,或在抬搬傷兵,更多的人則在一點點翻尋地上的屍體,不放過一個傷而不死的胡狗,也不錯過一個傷而不死的袍澤!

可是,人數少了太多了,與戰前相比,人數少了太多了……

“我錯了,想錯了啊呀!”閉目神傷,黯然之極。可祝彪擋不住受傷將士的痛苦叫聲傳入自己的耳朵。

本以為稽陬死了,胡騎就該崩潰了。沒想到胡騎是鐵了心的跟自己血拚,稽陬死後兩個多時辰,近乎被斬盡殺絕了,才有一小撮打馬西逃去。自己當初自詡得意的‘心理反差’根本就沒起到什麽作用,胡騎戰鬥意誌簡直可以用‘有死無回’來形容!

雖然他們確確實實是一支疲軍,己軍也確確實實以逸待勞占了天大的便宜,更有天狼陣屬性增幅,兩軍在戰力上相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但蟻多咬死象,兩萬胡騎硬是拖下了戰場一半的漢軍做墊背。算上傷員,七千參戰將士死傷愈七成。

這不是祝彪想象的最後一戰,係統評價的大勝,級別順利升到了82,賀崎等付出慘重代價的延東軍將士,祝仝等一樣付出慘重代價的祝彪新軍將士,歡呼昂喜的大勝,於祝彪看來,卻是一個沉重的負擔,緊緊地壓在他心頭。

這是一場失敗,他的心中,此一戰自己是失敗的!

天亮了。戰場上漢軍將士的遺體被一一抬列了出來,三千多人,鋪攤了好大一片。祝彪正式紮營在了身後的水澤邊上,在掩埋遺體的兩日中一些重傷員陸續死去。

三千四百五十一個墳塚,那片草地都像是被人翻了麵一樣,草少土多了。驅馬踏平墳頭,祝彪希望這些將士的遺體不被胡人給報複了。

他現在連重傷員的攜帶都有麻煩,那麽多遺體根本無力帶回,即使是火化都辦不到。因為水澤邊的小樹林就是砍光了再砍光,也不夠三千多具屍體焚化之用。

繳獲的部分彎刀、騎弓等集中捆綁在了繳獲的戰馬上,停逗了三日祝彪才帶軍南下。樹林中有埋下了二十三具屍體!

此一戰中,漢軍損失了將近四千人騎,兩名軍司馬七位軍候陣亡,但也陣斬胡虜右賢王部右大都尉稽陬以下兩萬騎,稽陬部全軍隻餘不足千騎逃竄而出。收割銀環胡將以上首級37顆,連著稽陬的首級加一塊,都割下了醃製起來。

從大草原南下,直接到樓煩城,沿途上一千裏還多。祝彪用了六日才趕到城下,與城下的武恒飛部漢軍匯合。因為在水澤邊停留的三日,因為軍伍中傷員的拖累,祝彪率殘軍在與武恒飛匯合之前,稽陬授首,兩萬常備軍並數千部族武裝近乎全軍覆沒,隻餘不到千騎逃脫生天的消息傳揚的連樓煩城下的漢軍都知曉了。

一萬騎出征,剩了三成回來,連同之前返回的一些傷員,總數也不到四千有五百。其作為中堅主力的延東五千精騎,更是隻轉回了兩千。祝彪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見武恒飛了,人家幫自己,自己卻把人家手中僅剩的一支精銳搞得元氣大傷。

“大帥……”抱歉的話祝彪還沒講出來。武恒飛已經上前一把扶起了他,“好,好,這一仗打的漂亮,打的威風!”

精銳折損甚重?

那精銳本是幹要什麽的?這一仗他們死得其所,死的值得,武恒飛半點都不怨祝彪的。對他來說,六千騎兵換取了四萬胡騎的性命,還有過十萬的胡虜男女的性命,太太值得了。

衛國戍邊,武恒飛不是軍閥,不是軍頭。對於將士的巨大犧牲他固然是心疼,但隻要對戰局有好處,隻要死得值,他沒有半分舍不得。

自保實力?武恒飛想都沒有想過。

這一點上,幾次當先鋒拚得要入絕地的祝彪倒是沒人看得開。

當天,稽陬、車牙等四顆金環胡將的頭顱,被漢軍輕剽之士以長槍挑著在樓煩城下打馬縱橫耀武揚威,樓煩城裏本就躁動不安的部族胡騎更加士氣膽喪。

第二天祝彪領著三千來殘軍折回了居延城,隊伍裏多了二百多輛馬車,上麵除了必要的補給外,剩餘裝載的全是傷員。

延東胡騎被消滅了八萬還多,在祝彪折回居延城的第五天,在得報武恒飛悶氣出夠了,帶著步騎返回的消息後,一聲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裏響起:“叮,a級任務——獨當一麵完成。”

“獎勵:經驗+3000,錢財+300金,a階兵種令符碎片(1/3)+1,技戰術——長驅+1。”

“長驅:騎兵速度+30%,疲勞+5。”

沒給戰法,卻又有了一個騎兵專用的技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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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

又是一波連綿春雨,一連好幾天都在下,等到難得有個清朗天氣,已經中山國二十萬大軍開到城外的三天後了。

雖然都城外就駐紮著一支強大的外國軍隊,軍勢之強完全能夠**覆了北韓朝廷。但是,上到漢王姬釗,下到都城附近的黎民百姓,對中山國軍馬還真沒些個介意。

百多年的廝殺裏,這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而且說一句大實話,中山軍多開赴一個士兵進入戰場,北漢就可以少招募一個士兵在民間;中山國多死傷一個士兵在戰場,北漢就免死傷了一個士兵在本國。

這麽一看,那個臣民又會反對、反感呢!

這主要還是因為北漢上下背靠大周好乘涼,中山國君左家隻是大周開國時期的一名得力謀臣,而北漢王室卻是大周皇室正兒八經的分支,北漢根本就不擔心中山國敢起不該有的心思。

假途滅虢?卻隻有北漢滅中山的,無有中山滅北漢的。

五百年歲月來,這都已經成為人心底根深蒂固的固定思維了。

天青雲白,和風徐徐。

這幾天中祝家人天天出府往西麵的永崇坊料理祝家的宅邸,打製的家具也逐漸接近圓功,但是令易北候府一些內眷人感到不解的是,祝家如流水一樣花錢,怎麽一直來都不考慮著置買麵鋪呢?

就像是有銀子從天上落下祝家手裏一樣,已經置好的聘禮,據說規格雖不大,可包子有肉都在裏麵,價值不下三萬兩。

不過祝家人似乎也聽了勸了,被老夫人說道幾次後,那祝母就前天開始就張羅著在北平城裏挑選店鋪了。

請了侯府的三管家陪著張羅,聽說七少爺也跟著體驗體驗。

餘少安不是個安分性子的人,有點小聰明,雖然沒曆練過什麽事,可一直自視甚高!現在侯府沒分家,有餘子良還在頭上鎮著,他繼續的守規矩。但是,守規矩和自身規矩那是兩碼事,餘子良鎮著呢,他不得不守規矩。可骨子裏呢?餘少安絕不是個規矩人。

能自己從國子監裏退學回家的主兒,那性格就可見一番了。

天一亮拎著鸚鵡架子就往外麵走,小廝白翎跟著後麵,活活的一王都紈絝子弟。一麵走,餘少安一麵對院裏的管事吩咐道:“老六,少爺我出門了,午飯不在家裏用了,吩咐廚房裏做些好吃的給我娘,要是我回來曉得了夫人午飯用不好,非折了你們的狗腿!”說著腳步就邁出院子去了。

餘敬賢不在,上班去了,樂氏管不住自己的寶貝兒子,餘子良倒還在府裏,可是中間隔一層了,兒子也大了,他不可能越過兒媳婦直接管道院子裏。餘少安大步當車的走出院子去,沒人攔著。下台階了,響起了一件事,叫住了要回身的管事,“還有,給三管家打聲招呼,店鋪麽就該分開找,少爺我就不跟他一路了。”

“少爺您就放心出門,小的一定把話兒帶到。”管事很狗腿的利落應道。

在餘敬賢這個院子裏,餘少安就是無法無天的霸王,老娘管不住,老爹也隻是‘噴槍’,再語重心長的話也是水過地皮幹。

出了易北候府的大門,街上很熱鬧,侯府是不能相比的,餘少安熟門熟路,晃晃悠悠地走著,王都之中多是貴胄子弟橫行,去年的王太子一案和明國公世子一案接連發出之後,更多的人堆在城裏不願出去了。日上三竿,換祝彪前世都九點多要十點了,餘少安一路走過就碰到了不少認識的。或點頭一笑,或相互把手一拱,打完招呼,各走各路。不是一個團體,不是一條道上的,就是這麽個麵子活。

轉過一道街坊,餘少安不經意看到人群中一個急於躲閃的身影,眼中精光一閃,“薑廣仁,你小子給我過來!”

一聲厲喝,把人群中正要躲開的那個少年給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