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東華門外(求收藏)

四個人的出現到消失,就宛如一縷微風錯過的湖麵,風過了無痕。第二天北平城該怎麽著還怎麽著,祝彪繼續自己的甜甜蜜蜜,姬偃繼續自己的陰狠蛇毒。

直到第三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口氣被百年老山參給吊回來的之前開口之人,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

他知道的不多,但竹筒倒豆子的道出來,還是讓祝彪掌握了不少狀況的。比如說那‘人’給他們定下來的目標方向,不是先殺祝彪,而是先殺祝彪的親人,祝母和祝采兒,然後是單玉屏,接著是祝忠、祝仝等族人和柳家,最後才是祝彪本人。

“大言不慚的東西!”祝彪兩眼直噴火,渾身殺氣凜凜,嘴角彎抿,隻有聲音露出了無盡嘲諷!

貓戲老鼠,這樣當然是解恨。讓仇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死去,這可比一刀宰了仇家更能令他痛苦。

以姬群對姬偃的重要,姬偃有此心裏並不讓人感覺意外。但是,他是什麽人,國公罷了,不是國王,姬釗再疼他,大權也沒他的份。官麵上祝彪還有易北候府為援,根本不懼一國公+廷尉。

廷尉府裏還有刑天笑在,還有姬釗布置下的任務在,姬偃不可能動用官麵上的力量觸動祝彪。而沒有了這個對他而言最大的優勢,私下裏動手又有什麽可令祝彪怕的呢?

恨之入骨,但姬偃忘了自我的分量。他想貓戲老鼠,可自己才是一個剛出生的小貓,戲不聊老鼠,更有可能被老鼠反吃。

祝彪也報過仇,不管是祝強義的那一次,還是之後的綠絳嶺,他內心的仇恨不下於姬偃,但哪次不是幹倒了再說。貓戲老鼠,那時候祝彪的優勢比眼下的姬偃更大,也沒敢想過,更沒去做。

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或許,這也跟祝彪一直信奉這一句話有關係吧!

又是一天的早晨,三十餘騎拱護著一輛馬車停在了祝府門前。

“彪兒,一路上要小心,看好你媳婦,別傷著了……”

“母親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成親了,怎麽也待到嶽父嶽母墳前磕個頭不是。回門單玉屏是回易北候府的,麵上看不出什麽,但夜裏麵暗自流淚可騙不了祝彪。

眼下趁著還有時間,就帶著媳婦回一次真正的‘娘家’。而且單家本身就是安州人,祖籍廣川郡,於北平城東南方二百裏處。

“嗒嗒……”

馬蹄敲打著青石路麵,‘隆隆’的軲轆轉動聲響起,微微一股小力傳來。祝彪很少坐馬車,尤其是身體康健的時候。

不過軟玉在懷,鼻尖嗅著暖香,可是人生之一大享受。

軟軟的襯褥,單玉屏被抱坐在祝彪懷中,就這麽半躺了下身。腳下鋪著厚厚的毛毯,手邊兒便是四腿固定了的小幾,四個抽屜,每個抽屜分成四格,裝的盡是瓜子果脯,點心吃食。一旁還有一個同樣被固定的小火爐,上好的無煙竹炭,燒茶煮水方便之極。

襯褥下暗格中還有醫藥、針線,以及一個折疊的多麵小桌子,兩罐玉石打磨的黑白棋子,紅黑兩色的象棋妻子,還有滾圓形的跳棋珠子,都是為了來解悶的。臉皮厚的祝彪也不怕媳婦笑話自己,圍棋下的是一塌糊塗,象棋還湊合,這個時空是沒有象棋的,他還能欺負欺負剛剛學會下的單玉屏,跳棋也是湊合,五子棋玩的倒是熟手。

“別,別這樣,叫人知道了我還要臉麵不要?”單玉屏被祝彪摟抱一‘歪倒’,反射性的駭了一跳,忙伸手推祝彪,顫著聲說道。

“怕什麽怕,誰眼睛還能透視不曾?再陪我睡一會兒!”近兩日搞那個計劃,祝彪雖的時間少了,腦子精力更消耗的多了。現在抱著老婆就像眯著眼靜靜地呆著。

“可不許使壞!”就隻這麽抱著,單玉屏是不怕的,她怕的是祝彪獸性大發。

馬車除了永崇坊,沿大街向著東華門而去。

三十多精悍騎士護衛左右,一看就知道不一般人。

讓路的,躲避的,出城的速度比祝彪要認為的要快不少。眼下這個世界,武俠江湖客拋開,本質上依舊是官本位。

士農工商是沒這麽一說了,但文士老大卻相同的不可動搖的。有錢的排老2,工匠地位也高過農民一頭。

所以,祝彪的車馬占據了大道右側的接近一半空間,一路走來另一半空間也都有人識趣的讓了開。

不過王都權貴多如牛毛,一些人的‘威風’又豈是祝彪這三十餘騎拱護的排場就能比的。眼見就要到東華門了,前方一個交叉路口就正好不好的拐來了這麽一支隊伍。

前後擁護怕足是有百人吧,當前侍衛,稍後的奴仆,策馬兩側八個婢女,左右兩邊盡是黑衣精裝的大漢,後尾步騎一大串。

“將軍,你看……”馮恩江當下犯了難,忙開口問向車裏的祝彪。

“好大的排場!”祝彪沒回答,先就是被前麵的來人給吃了一驚。北平城雖然是王都,可能用起如此大排場的人也是屈指可數的。至少祝彪知道,餘子良就不敢,安平侯雲瀚也不敢!

“前麵何人?敢攔明國公的路,還不快快閃開——”

時間沒有給祝彪太多考慮的機會,對麵當先一騎已經趾高氣昂的打馬祝彪隊伍跟前,甩著馬鞭半點不客氣的叫道。

一個‘閃’字,充滿了侮辱之意。

“明國公?”

寒光在祝彪眼中一閃而過,那麽巧嗎?明國公府可是在城南,這大上午的就跑東城來了?

兩眼直刺對麵那輛裝飾華麗至極的馬車,錦簾掀開了一條縫,祝彪看到了一雙充滿暴虐的眼睛。

車中人似乎有所感覺,也想祝彪望來,但是他的眼力明顯不及。

“耳朵聾了嗎?還不滾開——”

“唰”,照空甩了馬鞭,騎手又一次毫不客氣的喝斥。

“裂開!”祝彪已經能斷定,姬偃這是專門來等自己的。

一次羞辱,罷了!忍下就是。一盆汙水衝蝕不了高山巨石,一頭猛虎,不會在意一隻兔子在跟前甭抓。

馬蹄聲踏響,車馬向路邊靠攏。祝彪放下了布簾,剛才的刹那他已經聽到了腰刀出鞘聲。

如果是剛穿越的時候,實力還低下的自己十有七八會有表示。因為那時的自己還沒資本從容後擊,也站不到俯視眾人的高度,當時的自己隻能把自己當成一條瘋狗,誰捅我一刀我咬誰一口,將自己當成匹夫,受辱則拔劍而起,挺身而鬥。

睚眥必報,斤斤計較。

因為隻有當自己成為了一隻刺蝟,碰著了會紮手,某些人才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欺辱自己。

蘇軾《留侯論》有過一段話: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誌甚遠也。

這是蘇軾心中的豪傑,也可能是大多數人心中的豪傑。能忍人所不能忍,故成人所不能成。做大事者就要有涵養,有城府,要懂得忍辱負重。積蓄了力量再張狂不遲,之前就先做龜孫子也無妨。

可這不是祝彪的人生理念。自幼惡劣的成長環境,讓祝彪養成了一種剛強的性格,就是再弱小也不低頭。小貓是瘋貓,小狗是瘋狗,你是能一棍子打死我,但我死之前也能撓你一下咬你一口。

他對弱小時的自我定位就是刺蝟,總有點紮手。要搞定就要付點代價!

所以,孤兒院中就是大他兩三歲的孩子也不敢搶他的東西吃,就是攏做一堆的三五個孩子,也不敢輕易跟他起爭鬥。這種個性換到這個時空,那就是九曲劍派時的那一番作為。

但那已經是四年前了,那時的祝彪是十六歲,現在的祝彪是二十歲,連媳婦都娶了一個天仙美女。

自身90+的武力就是他應對一切的最強硬底氣。針對於現在仇敵之一姬偃,祝彪理智上不認為自己有太多的優勢,人家到底是國公嚒,還掌著廷尉府這種要害部門,可信奉個人拳頭的內心,卻往往將自我定位的高高在上,俯視著姬偃。

幸好祝彪理智還清醒的很,能辯清楚實務。知道他所能俯視的隻有姬偃單體的性命,而不是他身份所代表的勢力!

十丈寬的中心大道,往日都是能四輛馬車並行的。但是姬偃這架勢一擺,馬車走在正中心,雖然沒正正規規的打上國公儀仗,但是最靠近邊緣的黑衣精裝的護衛愣是都挨到了祝彪馬車邊了。

“停——”

姬偃的華駕在快與祝彪馬車並排的時候停了下來。

“不隻是那一位的車馬啊?如此軍中精壯護衛。”寬洪的嗓音從對麵馬車內傳出,竟讓人聽不出半點的徹骨怨恨。

“末將祝彪,見過國公!”

眉頭挑了挑,可祝彪卻也不得不鑽出車廂,兩腳踏地正正規規的對著姬偃馬車行上一禮。

“哇,原來是小祝將軍,擎天功臣啊……”

“小祝將軍真是年輕。”

“再厲害見了上頭不也待服軟……”

“你看,明國公一叫喚他就出來了……”

“那是,明國公是誰?當今大王的嫡親弟弟。祝彪打了倆勝仗,算什麽東西,還能跳到國公爺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