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在淵 第四百五十九章 關城頭上赤旗揚
對於攻城戰來說,那自然是再沒比衝車、井闌一類的大型軍械更得力的了,然而衝車並不是萬能的。
想要把笨重、行動緩慢的衝車推倒昌平塞城前,那不僅需要極力壓製關牆上的反擊,還需要一條條良好而又平坦的通道。
萬幸中山軍根本就沒想過打昌平塞南麵的守禦戰,那關城下麵的地麵,一沒有護城壕,二沒有護城河,三更沒有崎嶇不平的地麵。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單門為大型攻城器械而特意準備的戰場。
所以,祝彪軍上午抵達,下午時候二十具組裝完畢的龐然大物就被派上了用場!
“嗚嗚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
“咚咚咚……咚咚……”
雄勁的戰鼓聲。
昌平塞南,不大的一塊空地上,四五百漢軍依鼓踏步,口中呦呼相喝——
“謔……謔謔……”
“呦嘿……呦嘿……”
“謔……謔謔……”
聲若驚雷,勢如劈山。隻是這些推拉器械的漢軍將士,那洶湧旺盛的鬥誌和士氣就比要塞上的中山軍守兵強上許多。
且不同於先前北漢時一次次攻城大戰,一應器械全憑人力推拉,本次戰事,祝彪在二十具攻城器械前還專門各按配了兩頭披著特製鐵甲、包裹全身的犍牛。並為防止床弩帶來的傷害,犍牛前頭祝彪還命人做了遮掩,用大腿粗的木柱鑲嵌進衝車、井闌中。前麵掛上一麵麵厚重的盾牌。不僅遮擋住了犍牛,還掩護住了犍牛身旁。控製犍牛的士兵。在人的控製下,兩頭犍牛埋頭用力的朝前拉著,節省出了不少的人力!
二十具衝車、井闌之後是以隊為單位的攻城人兵。伴隨著戰鼓聲也組成了一支一眼望不到頭的鐵流。踏著整齊的步點,一步頓地,一步喝天,潮湧浪卷般席卷而至。
聲震長空,勢覆大地!漢軍人數雖少,卻軍威雄渾。壯氣淩雲,絲毫沒有一點為可能性的挫敗死傷擔憂氣餒畏懼的意思。
衝車、井闌一步步的挪到關城近前。
昌平塞關城上,羅雲卓深吸了一口氣,雙目凝實,仔細注視著緩緩蠕動的攻城陣列。
“擊鼓!”沉穩的語氣從口中吐出,平靜的麵容讓身後被漢軍軍威震懾的傳令兵感到一陣心安。
“咚咚咚……咚咚咚……”
城上的擂鼓聲也響起,就見兩側的藏兵洞中頓時湧出了大隊士卒。各就各位前的這些中山兵少不得朝即將麵對的漢軍序列瞅上兩眼。卻無不為之一呆。
雄勁激渾的戰鼓聲回響在耳邊,滲入進骨子裏的軍律軍法使得這五六百人中山軍一呆之後立刻回過神來,馬上各就各位沾滿了關牆。
羅雲卓手扶城垛,巋然屹立。身後十多員中下級軍官,眾人如群星拱月一樣圍在他的四周!在這個敵軍大兵壓境的時候,他們能夠依賴的隻有這位年過半百須發花白的老將。
“衝車、井闌!”看似平靜的外表下。羅雲卓心頭掠過絲絲冷意。握住劍柄的左手暴起根根青筋,就像虯枝盤結。但羅雲卓的麵上依舊沉如靜水,平瀾無波。
在他的身後,嘶嘶地吸氣聲清晰可聞。這些人除了少數幾個都頭,剩餘的軍事軍侯、軍司馬和一名校尉這般中上層軍官。都是從軍多年的老人,他們當然清楚衝車、井闌對昌平塞南城的威力有多麽的巨大。
如果沒有足夠的兵力。那雙方就基本是在一個相對平等的形勢下拚消耗,以昌平塞裏現存的區區兩千不力,如何能抵擋得住漢軍的兩麵強攻猛打?一時間,竊竊私語之聲不絕於耳。
城頭上箭雨紛紛落下。一支支翎箭向著盾牌射來。其實翎箭的目光更是盾牌後的犍牛。
漢軍的步弓手、弩兵也在竭力的向城頭放箭。兩麵受敵的昌平塞不可能全力以赴的來對付祝彪,至少他們的遠程打擊力量需要兩邊布置。
所以,即使不少披著鐵甲的犍牛被翎箭射殺,二十具衝車、井闌也有十七具抵到關牆邊兒。
“殺——!!!”千人呼喝中,以五十人為一股,各自站在衝車、井闌之後,數百支利箭繼續從城下騰空而上!
後陣,祝彪將旗下簇擁的兵將隻剩下了一百多人,剩餘的全都投入到第一次的攻城戰中了。
雄勁而節奏鮮明地戰鼓聲為之一停,整個戰陣中一種肅殺之氣陡然升騰,接著戰鼓聲再度響起,一轉之前的沉重有節,而突然變得激昂奮越起來。與此同時,低沉帶著蒼涼氣息的號角聲亦陡然變得嘹亮。
戰鼓聲一變,嚴陣以待的攻城部隊立刻開始登上衝車和井闌。同時十七具衝車、井闌也一點點一點點向著關牆發起最後的衝擊。十丈的距離在迅速縮短!
昌平塞北麵關牆外。
皇甫堅望著險峻高大的關牆,臉色又是凝重,又是不可抑製的笑。如此一座雄偉關隘,就將是漢家的了。
至於兩三千兵丁,還要挨一頓兩麵夾擊。破此關……建功立勳者就在今日!
向李攀龍看了一眼,後者重重的一點頭。他知道老將軍的意思。
“擂鼓,進攻!”李攀龍大聲傳令。
昌平塞南。
震耳欲聾地歡呼聲中,十七具衝車、井闌終於殺到了關上。器械堅實的四壁給車內的漢軍將士提供了完美地保護,關城上中山軍雖箭如雨下卻根本就無法阻止衝車、井闌分毫。在嚴密的防護下,攻城部隊幾乎沒有付出任何傷亡。
“鏗鏗鏗!”
清脆地撞擊聲中,一架架橋板已經搭上城頭。與此同時車內身披兩層重甲的漢軍將士瞬間湧出,千餘斤的重量重壓之下,關上中山軍根本不可能再把橋板從城垛上搬開了。
“殺——!”關牆之上,羅雲卓高舉長刀,厲聲大喝道。隨著他的一聲暴喝,關牆上的近千中山軍也同時高喝一聲,舉刀挺槍逼上了衝車橋板處。羅雲卓手中此刻還剩有五百人的預備軍,他把之外的五百人放在了北城。預備軍全都在藏兵洞中,時刻可以出現在關牆之上。
一流巔峰的實力,羅雲卓與範純舉、左革車一樣都是上次胡漢大戰遺留下的軍將,但在中山軍中的地位卻相差懸殊。不是羅雲卓不能打仗不敢打仗,而是因為中山軍各係的平衡,以及羅家一族的能量都用在了嫡出的羅龍光身上。
是的,他們是一家人。羅雲卓、羅龍光是出自一個羅家。
“殺!殺殺殺——!”羅雲卓揮舞著大刀砍倒一個個漢軍,窮途末路的困獸一般大吼怒叫。他心中明白,除非老天庇佑,這一戰就是他這一生的最後一戰了!
所以他悵然慘笑著,把所有的雜事全部放在一邊。
“羅雲卓,可敢來一戰!”就在羅雲卓發威的這一刻,高燮也順著衝車登上了關牆。手中大刀揮斬,帶起道道血霧。
五十鞭撻沒有打斷他的脊梁。有祝彪的靈藥,兩天後高燮雖然還遠沒痊愈,卻一樣披甲登城了。
“該死!”羅雲卓心中暗罵一聲,他沒有想到,這麽快漢軍中就有勇將登關而來。扭頭看去,就見高燮正揮舞著大刀,隻在這片刻中就已經清空了他身後的那塊橋板五步內的所有中山軍軍,在他的身後十幾名漢軍已經踏上了關牆,組成了一個小戰陣。而在那後麵的衝車內,還有漢軍士卒正在不斷湧出。
“小兒輩,納命來!”羅雲卓不屑的哼了一聲,但也絕不敢怠慢,提刀堵了上去。
“啊啊啊——”相距不遠處,此時再有一陣慘叫聲響起,卻是另一具衝車中於聞突殺了上來。
然後,楚劍、施天霸,兩人帶著手下也衝上了城頭。不一樣的穿著打扮讓他們很快就吸引住了中山軍一方的高手注意力。
最後,祝彪親自操槍上陣,瞬間就在關牆上打開了一個大好局麵。
“都去死吧!”祝彪抖動著長槍,鋒銳的槍刃在陽光下顯出道道雪亮耀眼的光芒,隨著他雙手揮舞瞬刻間又化作道道奪人性命的寒芒。
槍尖如同在飛舞中的蜻蜓,時不時的點落在初露頭角的小荷之上,隨之飛濺的就是一道道噴哧而出的鮮豔血煉。
一人單槍縱橫,轉眼之間就把一個城垛口聚集的十幾二十名中山軍給清理的幹幹淨淨。森然的目光掃向再度湧上的守軍,看的圍過來的數十名中山兵無不心驚膽顫。
“殺——殺殺——”
於聞手持長刀橫劈豎斬,兩名中山軍頃刻被斷成了四截。然後刀鋒回身一旋,又聽得“哢嚓”一聲響,一杆中山軍大旗從昌平塞關牆上栽倒下去。
緊隨在他身後地兩名親兵順勢跳上城頭,將手中卷起地大旗往城頭上一插,赤紅色的旗麵霎時迎風舒展開來,鬥大的一個“漢”字威耀四方!
關下一名都伯看的興奮不已,向手下士兵大叫道:“看,快看,我軍的大旗!我們的大旗已經插上關頭了!”
“哈哈哈……”另一員都伯也大笑而起。“中山軍、羅雲卓土雞瓦狗,何足畏懼?昌平塞已入咱們之手了!”
二人都是在給手下的士兵打氣。因為城頭上的廝殺依舊激烈,漂亮的開局,再漂亮也僅僅是開局而不是結果。
兩都士兵狂嚎的大叫起來,士氣再上了一個台階。二位都伯嘴角指得的露出了笑,就是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