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甕中捉鱉,活該縣令倒黴
“將軍,不行啊,弟兄們打不動啊…………”一名渾身浴血的周兵軍司馬悲聲向周淳哭訴,他手下進城時有七百多人,這才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在城門空地躺到了一半多。配合著城樓上的弩兵、連弩兵和床弩,漢軍人數雖少,打起防禦戰卻是遊刃有餘,周軍想要進攻城門洞附近的漢軍,必須要付出很大地傷亡代價才可以靠近。
周淳兩眼一眯,一臉的冷肅煞氣,“打不動也要打,不然咱們今兒就全丟這兒了!”
“將軍,咱們不打城門也可以往裏衝啊。那街道間的甕牆不過是一堵土牆木排,隻要接近牆下,砍到外圍的那層木柱,就是沒梯子也能很快打開一個缺口。
我軍有的是重盾,便是房頂上上有漢軍的弩兵,可隻要不是床弩、車弩他們也射不穿咱們的重盾啊。咱們衝進內城,或尋一地固守,或再向另外三門進攻,都行。總比在這城門下耗命來得強啊!”這個軍司馬顯然是極不願意再去城門口拚命了,但提出的建議經過了大腦,有著幾分道理。
“殺進內城?”周淳聽了一愣,慣性思維的誤導,哪裏來哪裏去,他倒是真沒想過往裏衝。看向城門口處如割倒的麥子一樣被弩矢一排排射倒的周軍士卒,再看向前方市井街道中修築的簡易之極的甕城城牆,心底當下沒有了猶豫,拿定主意道:“傳我令,全軍反轉。”
兵力回縮的周軍又一次變成了烏龜殼,離城牆的距離拉大到了百五十步外,但已然在城頭床弩的威脅下,一百步距離和一百五十步距離,對於床弩來說有區別嗎?甚至於勁弩也能射過這個距離,強弓力道大上兩三鬥的,箭矢飛來都還有殺傷力。
猶如受傷的猛虎,周淳舉著手中鳳嘴大刀對周兵高吼咆哮著:“弟兄們,休得慌亂。隨本將奮力死戰,衝開甕牆,殺進內城去!攪的漢賊一個人仰馬翻!”
盡管形勢相當的不利,可周淳也沒有就此放棄的打算。他是什麽身份?豈能降給漢軍?
而且身邊尚有近三千士卒,每一個都是周軍中的精銳。漢軍城內總共也才是五千許。如此戰力相比較,他的力量可不是一股漢軍能隨意決定生死的力量。
而且入城之前,周淳所率軍士就是針對甕城而定的,現在所剩的小三千軍力中。半數都是刀牌手、盾牌兵,餘下的無論是弓兵還是刀槍、刀斧手也都是身披重甲。
這麽一股力量,往裏猛攻未必能不殺出一條活路來。隻要能在前麵的土牆上打開一個缺口,殺進內城去,接下來即使不能攻奪一座城門。逃出生天,最不濟也可找一片地盤固守待援。
甚至對於整個攻城周軍來說,周淳率部盤踞城內才是最妙的一招!
因為城內如有了這麽一股強大的敵對力量在,漢軍就必須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來顧及困絞,總共隻有五千多兵的漢軍能分出來多少人?分出這些人後守城的力量又能剩下多少?
這雖然是個危途,但也絕對是個機會!危機,正是危險與機遇並存的。
城外的陳時舉是唐王手下重將,兵法韜略不是無能之輩可比,有他在外麵牽製。周淳還真不怕被漢軍組織兵力絞殺,他相信陳時舉根本不會給雲崢、李憲機會抽調主力圍殺自己……
越想周淳心思就越活,眼睛就越是發亮光。
這是老天給自己的機會啊!不管漢軍在城內安排下了什麽機關陷阱,周淳相信自己手下士卒的戰力。一瞬間的恍惚中,他都看到了自己反客為主擊潰漢軍。一戰而奪城的展望了。
當然,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衝散眼前的土牆。
“倒了,倒了,弟兄們上啊……”在無數周兵雜亂且歇斯底裏的叫囂聲中。一根根木柱被掘根搬倒在地。被木柱束縛在中間的土石紛紛滑落,不多時土牆就變成了一個四尺高的小土坡了。
“還真是不可小覷啊……”城裏指揮的李憲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微微生出了點唏噓之情。城內的兩三千周軍無疑是相當的精銳有素了,在這般困境之下還能有如此旺盛的鬥誌。如果能脫到今日的大劫,就是真正的鐵血精兵了。
李憲可是半點沒有故意放水,土牆先天不足,才在兩刻鍾裏就在周兵奮勇之下鑿出了一個缺口來。
這些周兵,無論是盾牌兵、刀牌手,還是弓手、刀槍兵和刀斧手,相互之間的配合很是默契,作戰意誌堅定。不少身受箭創的刀牌手到死都是屹立不動。
“衝啊,衝過去……”周淳已經下到了地上,他**的戰馬雖然是一匹寶馬,也極得他喜愛,可現在要衝進內城,就也不得不放棄了它。
藏身在一座酒樓中的李憲招呼過身邊的親衛,“走,咱們下去!”酒樓下的院子裏,百名重甲步兵和一隊連弩兵列陣以待,在酒樓的周邊房間屋頂,還藏身著為數六七百的披甲兵和數目不下於此的強弓勁弩。要全部收拾入城的周軍,當然不能隻靠這些兵馬,但是周淳欲圖進入內城就不會舍棄土牆後的南北大道,酒樓這一段就是下一個主戰場。
縣城一級的城池,通常就是一個田字格。一條南北大道,一條東西大道,四個街道口就是四座城門,相交的中心點就是縣衙。
周兵肯定會順著大道往裏殺的。酒樓周邊的人馬,就是收拾這隻籠中猛虎的主力。配合著周邊岔道小巷內的兵力,更有絕對的地利優勢,以三分之二的兵力對敵足夠了。
而兩千人,也是漢軍能夠擠出來的最大兵額了。
“咦——”破開土牆順著大道往裏衝的周淳領兵前行了百多步後竟然都沒有撞見一個人,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潰散的漢軍士卒。“怎麽都不見了?”周淳皺眉的四處打望,剛才在土坡上似乎還看到了一些人影在晃動,怎麽現在連一個都找不到了?
“弓兵上房,警惕四邊,其餘的不要停,繼續往前走——”雖然心中有些忐忑,有些不安,但周淳不衝是不行的。提刀走到最前麵,大將身先士卒,微微有些晃動的軍心立刻就穩定了下來。
“將軍,姓周的入套了,要不要現在就……”在一眾周軍以及周淳所看不到的地方,幾名漢軍軍官正和李憲在一起,靜靜地打量著敵人。
周淳手心生出了一層熱汗,兩眼也有緊張的望著周淳的一舉一動,“不,再等一等!”雖然周淳個人的價值很重要,可比起他身後的兩千多周軍來差多了。現在漢軍看似無憂,實際的形式也不是太好,能夠連續坑死周軍三次進攻,這又在坑第四次,用的就是出人意料,和反其道而行之【守城的道】。
可以說走的是旁門左道,不是正途。隻要周軍反應過來,不再想著速勝速決,而是以堂堂正正之兵四麵圍攻,要不了多久靈安縣就待完。五千的漢兵根本耗不過周軍啊!
除非漢軍能放棄四麵城牆,縮進城內抵抗。
可若真如此,沒有城頭的照應,人馬即使全縮進城裏也是甕中之鱉。周軍隻需要看準風向,準備好幹柴烈火,一把火就能將漢軍全部解決了。更苦了靈安城內的數萬百姓。
所以,相比起周淳,他身後的兩千多周兵才是更重要的目標。打掉城內的這兩千多周兵,消除隱患,那李憲現在就不能隻考慮周淳一人,那麽大的一個陷阱群,足可以讓前前後後幾百號人一同落難,更能短時間內將周軍截成前後數斷,單用來對付周淳一人,即便連帶著也殃及上幾十多條雜魚,也未免太浪費了一些。所以,要等上一等。
周淳穩步向前,然心中的不安感卻在一點點放大,他從軍入伍也十幾二十年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此刻這般心神不定過。“難道前麵……”靈魂深處的躁動讓周淳有些瞻前顧後。可他知道越到這個時候,為將者就越要果斷堅定,身後的兩千多士卒都在深切的看著自己,自己這個時候決不能露出半點猶豫不安。
大步的邁出,周淳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兩邊的屋欞……
靜,寂靜。連周兵們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味,再也沒有了衝過土牆時的興奮,全軍上下瞬間沉若一潭死水。
………
兆州最靠東的縣。
一夜的趕路,二百裏路過去,祝彪終於出了蔚州進入兆州了。
辰時,五千漢軍將縣城團團圍住。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夜,睡覺都睡不安生,睡不平穩。都下來活動活動筋骨,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
作為並沒有被蝗軍光顧過的地方,從簡陽城往西可都是肥的流油,祝彪以趕路為第一目標,沿途路上收拾了兩個驛站,和官道邊兒的一應客棧、旅館,是又收攏來了一二百輛馬車,和一批馬匹。吃食更是不需多說,雞鴨魚肉應有盡有。油水之充足,真是比一般的小地主都要好!
夥食是保證軍隊戰鬥力的一大因素麽!
吃飽喝足的漢軍果然個個勇猛,沒有了白袍兵符,也一次衝鋒就拿下了這座縣城。
馬匹需要恢複體力,需要休息,祝彪是不得不停在這個縣啊!活該本縣縣令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