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隆重困獸
“蹭——”大刀猛的往下一頓地,周淳奇快無比的反應救下了他自己的性命。受了刀柄頓地的那股反衝力道,周淳下降的身子在挨中下方竹槍前的一瞬間停在了那裏,雙腳飛速的在竹槍箭簇間的縫隙中一攪,踢散了幾個鐵蒺藜,歪道的箭矢和竹槍就被他踩在了腳下。
到了這個時候周淳才心有餘悸的呼出一口長氣。扭頭再看身後麵,二三十名跟隨自己多年的親衛或已經淒慘的死去,或還捂著血淋淋的傷口大聲哀嚎。這些親衛是最貼近自己心的,也是最忠誠的。不然不會是他們舉著盾牌拿著刀槍拱護在自己身邊。
但這反而是要了他們性命。而外麵一些的,好運的沒有踏進陷阱的親兵則是正驚慌失措的呆望著下麵,或精神緊張的注視著兩邊,更多的目光是在愣神的看著自己……
“還愣著幹什麽?一部戒備,另一部立刻下來救人!”周淳用高高的嗓門和洪亮的聲音來表示自己沒事。可陷在陷坑底部的他並不知道,完全下陷的陷阱群已經將整個周軍隊伍前前後後分作了五段。主力都拖在了後兩節,前三節還能站在地麵上的人總共也不超過七百人。
從陷阱中提身躍起,周淳掃視了一下身後立刻啞口無言。在被己軍慘景震撼的同時,也在心中大罵漢軍陰毒。
大大小小十好幾個陷坑,分布在前後二百多步的街麵上,小的如最中間的那三個。隻能陷進去兩輛馬車大小,大的如踏進街麵的第一個。足足有十步長短,挖空了整個街麵,塌陷下去的同時怕是有五六十人都一同掉了進去。
十幾個或大或小,或分或聯的陷坑把周淳整支人馬分作了五節段,在他身邊的這一部周軍,以親衛為主,人數還不足百人。
“豎盾牌,後撤——”周淳一邊大吼。一邊快步繞過陷阱奔往親兵人群之中。
他幾乎可以想象到接下去的情景是什麽。漢軍既然安排下了如此惡毒的陷阱,那接下去肯定還會有後手,單靠他孤身一人,可沒半分把握能完好無損的支撐過去。他隻是一個一流巔峰的戰將,不是登萍渡水如履平地的先天宗師!
周淳雖然自認武藝不弱【在軍中】,但他為人並不甚自負,人力有時盡。麵對漢軍的強弓勁弩,尤其是連弩,就是他武功再上兩個台階,除了死路也別無他路可尋。他可不想死在一波波的箭弩之下。
身後的那一隊兵丁,人數雖然少,其中卻多有刀牌手在。有厚盾作遮擋,這可比他孤身一人一刀相抗來的安全多了。
“想跑,沒那麽容易!”看著迅速向後奔回周兵中的周淳,李憲隻是冷聲一笑。“給我射——”說罷伸手取過自己的強弓,迅速地抽取出兩支長箭。一支搭在弦上,另一支扣在手中。兩眼望著周淳的側影,兩臂猛的一發力,彎弓成滿月——
“嗖嗖——”連續的兩聲弓弦震響,兩支雕翎利箭前後飛射出去,相間幾乎不到一秒。疾若閃電的朝著周淳的頸脖和腰眼襲去。
與此同時,一排排漢軍弓弩兵從街道兩側的民居內或屋頂上冒出,強弓勁弩紛紛對準了前三節還處在混亂之中的周軍隊伍。
“嗖嗖嗖——”一波箭雨已經自空中落下。
“嗒!”
“嗒!”
“嗒!”
周淳將手中鳳嘴大刀揮舞得如同風車一般,迅疾無匹地將十幾支襲來的長箭格飛,隨即又尋了個空擋,大刀猛地向下刺出,鋒銳的刀首毫無阻礙的刺入一塊之前因為要支撐地麵而鋪墊在木柱之上的木板,或許是周兵下陷的力道過於凶猛又壓翹折斷了這塊木板,反正它是沒有完全掉進陷坑底部,而是連同兩根歪倒的木柱搭靠在陷坑邊緣。
直直有一個魯鈍那般巨大,對於此刻的周淳來說,真是雪中送炭!
作為一軍之將,周淳永遠都會是眾矢之的,一眾房頂上的漢軍弓弩手都不顧自己暴露和被同樣上房的周軍弓弩手射殺的危險,奮不顧身的將一波波箭弩射落到周淳頭上。
但是,周淳四麵都被親兵給圍在了中間,隻應付頂上的威脅,倒也還支撐的下。先前就將大刀揮舞成風車狀,在自己頭頂布下了一層堅實的防護,注意到那塊木板之後,有意挪到了前沿,挑起了那麵大模板擋在正麵,節省出的盾牌立刻頂在了頭頂。
十多支飛來的箭弩紛紛被那盾牌擋在了外麵。不過情況也不是全都如此,在這一波十餘支呼嘯而來的利矢中,有那麽三兩支利矢的速度、落點和勁道明顯要超過其他箭支,在利矢還未近身之際,就已經發出了那種尖銳的破空嘯聲。周淳一雙耳朵可是聽得清楚之極,利矢都直接真的刀牌手拿不住手中的圓盾、長牌。
被人瞄上了!周淳心下清楚,能射出這兩箭的人物不是漢軍中的神射手就是軍中武將。對於自己的威脅,要比勁弩都來的大。
“射,快射——,給我集中箭矢,全都對準周將——”見幾波夾擊的箭矢都沒有收獲,李憲急的都要跳腳了。攥緊了手邊的三尖兩刃刀,就準備再無結果了便帶人衝殺過去。
“加把勁,對準周將射——”另一麵,弓弩手的領隊看的也是心急如焚,幾波箭矢都被周淳給擋了下來,眼看著後麵的周兵就要接應上,要是讓他們前後匯合到一塊了,可就麻煩了!
甚至於城樓上的雲崢,都在時刻關注著那一段的變化。有千裏鏡在手,有城樓的高度,他看的很清楚。
最初的高傲和心勁被一連串的打擊和與祝彪的比對中,磨消的半點不剩。伴隨著高傲孿生出的目無餘子和浮躁、沉不住氣,也同樣不在雲崢身上出現。
現在的雲崢幾經起落,幾經打擊,且有北征之敗時的狼狽和逃命,心性相當堅定,但這時也有些沉不住氣了。這畢竟是周軍的前軍主將,不是別的什麽蝦兵蟹將。
他都隻想一跳落到周淳頭上,一刀劈死周淳!卻隻能暗暗給李憲和弓弩手鼓勁加油。
不過,接下去雲崢的眼睛突然濕了。不用他再去想著跳了,一名漢軍弓兵已經替他跳了。從房頂上縱身一躍,手中握著一把短刀,身軀直直砸在周兵盾牌上的同時,一刀刺進了一周兵的脖頸。
好幾把腰刀、長槍劈下、刺下,弓兵當場身死。可周兵的烏龜殼卻被這一擊給萬全打碎了。
一名漢軍軍侯提起手中的連弩,睚目欲裂的對身後連弩兵招喝道,“射,都跟我射——”弩矢密如雨下。
“你們,都跟我走!”李憲抓起三尖兩刃刀,扭頭向一班親兵、家將吆喝道。普通一士兵都有決死獻身的勇氣,自己身為內城兵馬主將,豈能無有赴死之心?
如果這還殺不了周淳,重步兵一擁而上,刀兵相接也要將那姓周的斬殺當場。
一定要把他留下來!
有沒有主將的軍隊是兩支完全不同的軍隊!徹頭徹尾的不相同。
“糟糕,擋不住了!”頂上的盾牆破碎,越來越多的箭矢集中到了周淳身上。這一情況立刻被他所察覺。但現在的這種形式並不會以他的意誌為轉移,就算是察覺到了危險,箭弩該射到哪裏還是會射倒哪裏。
如果隻普通的利箭倒還罷了,可利矢中一半倒是弩箭,還有周淳現在最怕的神射手和連弩箭,前者速度快,勁道極大,後者雖隻八寸長,但全身都是精鐵打製,弩矢躥飛破空襲來,無不攜帶著的刺耳的尖嘯,力道到不比勁弩強,卻是一來就連連三下,快速之極!
卻鐵矢的穿透力太強,圓盾、長牌這些輕型盾牌根本就經不起連連射擊,沒幾下就會被破開一個窟窿。如從盾牌縫隙中透過去更是要命,身上的鐵甲瞬間就會被穿破,就像是射穿了一層薄紙一般。
“嗾!”一支鐵矢擦著周淳偏歪的脖頸疾飛過去,徑直射入他身後一親兵的後頸。鐵矢一竄而過,在親兵脖頸間隻留下一個不大的圓孔,汩汩不絕的流血。
而穿死了一人的鐵矢還餘勁不消,再紮中了第二人背部。那親兵正全身關注的遮擋著周淳的背麵,又怎會料到自己後背中槍?披掛的鐵甲不堪一擊,八寸長短的鐵矢沒進去了軀體大半截,隻餘下一兩寸的尾巴在外麵。
“進屋,進屋!”也可以進屋裏啊,周淳不得以下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這還要看看房屋內有沒有陷阱!“趙武,帶幾個人,往屋子裏去看看——”眼睛都沒瞟那個趙武的親衛隊率一眼,直接喊出來。
本來不足百人的周兵天上地下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打擊下,現今已經損失了小一半人手,隻剩下五十人不到。不過一些刀牌手固然是死了,可盾牌卻又被刀槍兵給撿了起來,繼續遮掩在身前。聽到周淳的話,隊伍中的一人立刻應聲道,隨手在身邊一劃,“你們四個,跟我來!”
五人舉著盾牌就急往街道兩邊的門麵上衝。
“咚——”一聲悶響後,踹門的趙武傻了眼,自己一腳竟然踢不開?真是豈有此理,情急之下,那是抬腿就往門上再踹。
“咚咚咚——”一連串的狠踹之後,門扇終於不堪重負的向內倒下了。但也僅僅是倒了一半,門內側後麵明顯有阻礙物在阻擋,可這時趙武已經沒法再繼續踹下去了。
兩支利箭鑽入了他背後,奪去了他全部的生機!
至此小隊五人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