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熬兵關下

鳴金聲響起,戰鼓聲交替響起。

如果是不通軍伍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在表達著什麽意思。

關下兩部宋軍軍司馬很不甘心的看著前麵的護城河,要不是這道河流擋住了去路,現在自己就可以指揮著部隊進攻關城了。感受到士卒們注視著他們的目光,兩個軍司馬揮了揮手,大聲喝道:“前軍變後軍,後軍轉前軍,撤後一百步!”

霹靂車位置在前移,它們停火的這段時間裏人拉馬拽,至少往前移動了三十步。那是因為,祝彪整個前部也都在整齊的向前挪移。反正,東朗關內沒有霹靂車,那玩意用腳趾頭想都該知道,太子軍早已把它們都運去蒼鬆關了。而單靠床弩的威脅,很難相信,經曆了之前的一陣如雨實彈之後,關頭上還會有完好無損的那東西在。

金鑼四響,兩部宋軍後撤立陣,暫時停止了進攻。霹靂車重新發出了怒吼,反正這地界別的不多,就木頭、石塊多,霹靂車用壞了重新修理、打造就是,經過打磨的石彈用光了,那就直接用石塊。雖然這樣一來,霹靂車的落點、射程都有所變化。

畢竟經過打磨的石彈更加的渾圓,在空中助力下,彈射出去之後,彈道不容易會改變,不管是準確度上還是射程上,都超過原生石塊不止一籌。

前鋒兩個方陣隊的步弓手迅速退了下去,他們需要休息。持續不斷的放箭,沒人能支撐得住,任何一名步弓手能一連射出二十多支箭矢,已經是絕對優秀了。這兩個方陣的步弓手,是還不到二十箭,卻也至少人人十五箭以上。不少士兵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城頭上的守軍卻沒有鬆下一口氣,中郎將看著兩部宋軍陣形嚴整的緩緩退下,更看到了新的宋軍一樣隊列嚴正的緩緩逼上。

三倍於剛才的箭矢密集度。還有之前再度發起的石彈,這讓剛剛湧上城頭的守關士兵叫苦連天。

但不管怎麽說,宋軍畢竟沒有直接揮軍攻城。要知道剛才宋軍雖然還沒有正式的攻城,隻是填上了護城溝壕並進行了遠程攻擊,但是城下宋軍陣中那漫天飛舞的石塊、箭雨,以及千人戰陣那刀槍劍戟閃出的陣陣寒光……

一股令人窒息的巨大壓力撲麵而來,讓人無可避讓!連中郎將自己心裏都犯嘀咕。如果宋軍將領不顧傷亡。直接用器械在護城河中填出一個通道來,大軍立刻直逼殺上來,中郎將還真的擔心,自己能不能撐到邊良群領兵來援。

麵對著宋軍這種鋪天蓋地般的攻勢,誰心中也都會泛起寒意的。

“噗通、噗通……”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城下無數人頭攢動,土袋落水之聲連綿不絕。

守在東朗關上的太子軍早已經敲響了戰鼓。伴隨著急磋的擂鼓聲,藏兵洞中五百弓弩兵快速衝出湧上城頭,與城頭上已有的弓弩兵聯手對下麵展開射擊。但效果很不理想。

為了盡快搶填護城河,祝彪把昨下午、夜裏打製出來的填壕車、轒輼車全都用了上,一輛輛重型器械被推至護城河沿,巨大的擋板高高的豎起,擋板之上全都蒙著厚厚的澆濕了的生牛皮。斜斜的擋板能夠完全阻擋城頭射下的弓弩箭矢。後部,一輛輛簡單改裝後可以放箭的馬車,和五千步軍在種種防護掩護下不知疲倦的搬運著裝滿沙石的大麻袋丟入護城河中。

利用己方占優的遠程壓製力量,打得城頭太子軍根本抬不起頭來,就算是利用弓弩前來反壓製,也無法有效的殺傷各種器械之後搬運泥包的宋軍士卒。要射殺載運沙袋黃土的馬車就更難,不僅是車夫頭上頂著盾牌,連馬匹都披著厚厚的氈毯。

東朗關城頭上。時不時的有守關將士籍著微小的箭孔向城外打望,隻能看到遠處人頭攢動,數不清的宋軍士卒在慢慢的吞噬著那條寬達三丈的護城河,一股無形的壓力再度撲麵襲來。每個看到這種情形的太子軍將士都感到茫然無助,惶惶不安。

俗話說:守而不攻謂之死守。但是現在以東朗關內現有太子軍的實力看,他們還真沒洞開城門舉兵殺出的實力。裴侖留在東安的七萬軍,五萬主力都在蒼鬆關下。東朗關這裏隻有五六千人。否則邊良群又怎麽那麽利索的棄守新化?

就是因為新化城裏的那兩千郡國兵放到東朗關上時,會有大用途。沒兵沒將,中郎將又能變出什麽新鮮的花樣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宋軍實力高達三萬軍,帶兵的祝彪覆滅裴侖回援之軍後。身上又散發著那麽閃亮耀眼的光芒,雙方軟硬實力上的巨大差距,讓守關中郎將沒有任何的法子可施。

中郎將在這城垛殘破,女牆裂紋斑斑,甚是破爛的關城上,每當透過箭孔打量關下宋軍情形的時候,心頭就如被針蟄了一樣不好受。並且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頭越來越明顯。

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他強製壓下自己心頭不安的情緒,涼涼的空氣將他紛亂的思緒歸於冷靜。“放箭,全力速射。射——”

隻有這個法子了,總不能白看著宋軍填上護城河吧?

戰鼓驀然從城頭響起,沒有一點征兆,一片黑壓壓的箭雨便從城頭飄下,一頭紮向宋軍陣中。

背著土袋沙石的宋軍士兵聽到那利箭破空的呼嘯聲,便在第一時間齊刷刷的蹲在地上把土石沙袋頂在自己頭上。伴隨著軍校們的大喝聲,“唰”的一聲,刀牌手們也齊齊舉起手中的手牌,在頭頂上搭起一麵嚴實的遮蔽。那些距離刀牌手近的士兵,立刻拋下手中的沙袋靈活的鑽到了手牌下。幾聲痛苦的呻吟之後,寥寥三二十人倒在了往返間的路上,哀嚎之聲零星的響起。

這點的傷亡對於城下上萬人的親兵營來言不過是毛毛雨罷了。毫無疑問,剛剛沉寂了少許的六部步弓手再次全力出擊,幾輪下來便將城內的反擊給利索的壓製了下去。

午時剛過,原本寬闊的護城河就已經被填平,東朗關下一裏來長的護城河被一袋袋土石截成了五段。

不需要鼓舞,關城上所有的守軍就已經知道拚命的時候到了!

陳安,一張方正的國字臉,虎背熊腰,短短的胡須如同一片鋼針一樣橫生在下額,堅挺有力,虎目圓睜,手持一口大刀駐馬於陣前,在他的身後,一麵玄黃的大旗迎風招展,飄**的旗麵上鬥大的‘宋’字獵獵生威。

戰鼓聲如同來自地獄的招魂,隨著令旗的揮動驀然間從四周響起,沉沉的鼓聲節奏鮮明,伴隨著這陣“咚咚咚咚……”的聲音,後部陳安營徹底替換下了前部親衛營,攻城戰正式開啟!

戰陣,緊密的戰陣,身著紫色黃邊的戰袍,長槍硬戟,全身披掛的宋軍步卒踏著鼓點邁出沉穩的步伐。一架架雲梯,一台台衝車隨著宋軍的推動下衝向關牆。在漫天震耳的鼓聲、翻滾的令旗下,攻城開始了。

立在關上的太子軍中郎將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作為一軍之主他自然也是人中之傑,膽量不可謂不大。可之前自以為的膽量,卻從沒有像今天一樣讓他心中如此忐忑不安的!

看著城下氣勢如虹的宋軍軍陣,看著陣中那一杆杆直刺長空的鋒銳長矛、明亮照人的冷冽大刀,他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再有就是這支宋軍高昂的士氣和鬥誌。

祝彪以三萬軍席卷東安,再**覆了裴侖的八萬援軍,這是一個再耀眼明亮不過的光環了。想想自己對付的宋軍也是三萬人,想想自己手下的軍隊隻有不到六千人,他的信心就發虛!如今再看城下的宋軍,他就有種,如此密密麻麻的宋軍士兵高舉長槍大刀隊列嚴正的是正向著他一個人壓過來,心靈上就有一股無從招架的頹廢感。

遠處的霹靂車已經停止了怒吼,宋軍的兵鋒已經突擊到了東朗關下很近的距離,再投的話就要誤傷到自己人了。陳安抬頭看向城頭的飄揚的“周”字大旗,肅冷的殺意就在他周身四溢散出。“殺——”陳安放聲怒吼。

“放箭——”關上守將同時也在大吼。趁著石塊停下的機會,他果斷下令弓弩手還擊。這個時候,已經沒必要節省箭矢什麽的了,最大限度的殺傷宋軍,挫敗他們如虹似火的士氣才是正途。

“刀牌手,舉盾!”第一線的陳安大聲高喝。幾乎是同一時間身旁的親兵也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一麵麵盾牌將他前麵遮擋的密不透風。“讓開,混賬東西,隔這麽遠,還怕本將被射死不成!”親兵們沒有吭聲,他們依舊緊緊守衛在陳安的身前。這就是作為親衛的職責,他們存在的意義就在於保護主將的安全。

“步弓手上前,床弩準備——”

“放!”陳安立刻指揮著手下給以還以顏色,同時下令床弩擊發,現在已經是盡展手段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