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一樣悲催的南路軍

曲毋僮率軍立刻東南向入嘉州,與祝彪軍遇到的大規模逃亡現象一模一樣,他手下本來有的三萬多人,沒過多久就變得隻剩下強強兩萬。

曲毋僮人還是明智的,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看到軍士大量逃亡後並沒才去強硬手段。所以,當他帶軍向西進入兩州交界的山區,一路之上饑餐渴飲,夜住曉行,足足走了八天才穿過了地圖上標出的那段二百來裏遠山路,全軍抵近沛江紮寨時,兵馬已經隻剩下一萬五六千了。

近五千的士兵在八日的山地行進中逃脫了隊伍,他們有的甚至是在第六日、第七日才做了逃兵的,回去幾日的路程他們可能都沒足夠的食物果腹,可離家的不舍和看不到希望的前途,依舊壓垮了他們的心!

沛江的對岸,卭盧太守高定率軍萬餘人正嚴陣以待,阻止東安宋軍北上匯合祝彪,和阻止祝彪軍南下匯合曲毋僮,是兩個處於同等重量的戰略決策。

在宋枚等巴霧堡——雲水防線鑄成的同時,高定部也牢牢守在了沛江邊上。

曲毋僮已經隻有前進一條路了。不說背後大山外的全州軍,但是回去那八天的山路,就足夠他整支隊伍崩潰。

但他如何才能過江呢?高定的隊伍數量有多少他不曉得,怎麽分布警哨他也不曉得。但是,對峙的日子中宋軍伐木做舟則是肯定必要的。或許祝帥回來救自己,不然當初他幹嘛指了這條路讓自己走?

曲毋僮與高定在沛江兩岸相持了五六日,高定就開始坐不住了。因為他知道祝彪已經打破了巴霧堡,大軍斜入墊江進入琅鄉郡,用不幾日就會開到沛江下遊……

到時候,祝彪隻要在沛江下遊渡了江,然後再溯江而上進擊本軍,高定手中僅有的萬把人,又怎麽可能受的起啊。

“宋軍雖是無根浮萍。但祝彪絕不可小視。”高定起兵對應曲毋僮的時候是滿滿一腔的豪勇,他有沛江之險在手麽。早早的收攏沿江幾十裏範圍內的全部漁船,宋軍就是有十萬兵又如何?

已經爬了八天山路的曲毋僮,還準備帶著宋軍繼續爬山路到沛江下遊嗎?百裏的山地距離並不長,可出了山地後就是墊江了。樊昭帶走了一部分墊江的軍力,但依舊剩下的力量擋下人疲心散的曲毋僮還不是小菜一碟?必須對曲毋僮發動進攻,必須讓墊江郡分兵前來支援。

高定思來想去。麵對祝彪從琅鄉郡插來的直接威脅,想要自保,就必須如此。

墊江郡的援兵來的很快,可隻有五千人。是時祝彪已經趕到琅鄉郡的南境,巴霧堡的斷後兵力也正在飛速的穿過琅鄉。

“雍兄的意思是……”軍帳之中,看著帶兵來援的雍良。高定眉頭皺的死死地,全軍而動渡江攻宋,是不是太冒險了?

曲毋僮雖然名聲不怎麽響亮,差了祝彪十萬八千裏,可不管怎麽說都是宋王手下的大將,也曾力保蒼鬆關不失,自己這樣的攻打。高定心裏怎能一點憂都不擔?

如果沒有祝彪在頭頂的危險,他都根本不會去與曲毋僮一戰,除非是曲毋僮自己舉兵來攻。有沛江之險,與其去冒險一戰,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在江邊守著。

“不弄險難道要等著被宋逆兩麵夾擊?”雍良當然明白高定在擔憂什麽。但局勢那裏由人啊!宋枚的兩萬兵可以說是嘉州朝廷一方諸郡中除樊昭的五萬精銳外,最訓練有素的部隊了。結果一戰覆沒,搞的人直直措手不及。

“曲毋僮帳下逃軍甚多,現今兵馬都已經不足出東安時的一半多。更翻行山地多日。困於江邊多日,一籌莫開,此可知其軍現今士氣是多麽的低落了。”

“某素聞高使君帳下有一勇將,名叫孟海。身長七尺,麵目猙獰,使得一杆方天畫戟,有萬夫不當之勇。何不讓他做先鋒。先戰上一戰,觀其勝敗,試探對岸宋軍虛實後,我等再做定奪?”

高定深深看了雍良一眼。“就依雍兄意。”遂即遣人喚來了孟海,吩咐下去,著其令本部兵馬為先鋒,明日渡江去戰宋軍。

“大人,雍將軍放心,看末將明日取來曲毋僮首級。”孟海,嘉州武狀元出身,素有勇名,聲威遠震。實力較之宋枚也不框多讓,屈據一郡地內,那是因為他資曆較輕,沒有討賊捕盜的機會,現在隻是為卭盧郡領兵校尉。

向高定、雍良一拱手,孟海轉身離去。

第二日,天色放亮。孟海就引著本部五千兵馬離了自家大營,在江邊乘坐百餘艘大小船隻,直撲沛江對岸殺去。

高定、雍良各引五千軍在沛江部署,以作接應。

“報將軍,敵將孟海引軍五千前來叫陣。”

孟海大軍一渡江時候,消息就傳到了曲毋僮耳中。在考慮了片刻之後,曲毋僮放棄了半渡而擊的想法,下令在江邊宋軍讓出灘頭,全軍退回大營。宋軍營地距離江邊有五裏之遙,這是為了防備占據著水利的嘉州軍的偷襲和騷擾。滿地的木筏竹排棄了一地。

“傳令李闓,引軍三千去迎敵。須敗不許勝,引孟海到大營右側五裏處的山穀去。”

“責令劉懿、司馬厝,各引軍三千前去山穀處埋伏,務必要將敵軍一網成擒。其餘兵馬整頓待發,待孟海上鉤之後,去隨本將擋住嘉州軍後隊。”

孟海武藝很不錯,嘉州武狀元出身,自然是精通兵法。但是,曲毋僮先是岸邊不戰自潰,然後再有李闓的兵馬逃竄,料想孟海不會再有懷疑了。

並且,曲毋僮部在沛江岸邊停了已經接近十日之久,軍中儲糧都不多了,軍中士氣真的是很低落很低落。李闓的‘敗陣’,根本不用曲毋僮做特意吩咐,平平交戰,那就是一場毫無虛假的大敗。

安靜了多日的沛江東岸殺聲大作。孟海揮軍直向宋軍大寨,三千宋軍出來攔路,但是不堪一擊,兵卒望風而逃。審問了幾十名俘虜之後,孟海帶軍就放心大膽的追殺了下去,這一去就再也不見影了。

“放開我,大爺自己會走。”尚未被押進大帳,孟海粗昂的聲音就已經傳入曲毋僮的耳中。

膀子一晃,雙肩一抖,被打的重傷的孟海勉強震開身後兩員宋兵執押在自己肩背的雙手,大步邁進了中軍帳。

看著丟盔落甲一身的狼狽,卻滿臉傲然的孟海,曲毋僮莞爾一笑,“爾可願降否?”

大帳中,曲毋僮手下的文武悉數到場了,長史蔣儀維、參軍費桐,主簿馬光宇,將校李闓、劉懿、司馬厝、董誌平等,左右各列。

算上帳內的親兵,十多雙包含蔑視的眼神迎向了剛剛竄步走進來的孟海。大步踏進帳中,孟海舉目一望就“看”到了一雙雙的滿是蔑視的目光,當即就怒從心頭起,泛起一雙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燃燒著怒火一樣的望向帳中諸人。

但也不能否認,在憤怒的同時孟海自己也生出了一絲羞慚,畢竟他就是被這帳中之人給擒下的。這般一想著,他身上的氣勢就不由得為之一懾,不服氣少了很多,羞愧卻更多了三分。自己是武狀元啊,竟然被一群武進士給拿了,還連累了五千士卒。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要我孟海降賊,想也休想。”孟海剛剛萎縮下的幾分氣勢在這兩句話中頓時瘋長了起來,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堅強不屈。

“倒還有一分骨氣,沒丟了武狀元的臉麵。”曲毋僮嗬嗬的輕笑著,也不給孟海再說話的機會,一擺手道,“帶下去。”

孟海瞬間被曲毋僮的輕視弄得滿肚火氣,就要張口反駁,前後左右已經湧來了四名親衛,刀劍架在脖頸上,那裏還由得他再開口。

“諸位有何想法。”待孟海剛退出帳外,曲毋僮就轉聲問道。

“將軍,今日一戰高定、雍良該是有意拿孟海來試刀的。否則其後行的一萬兵馬也不該與我軍隻稍做接觸便退了回去。雖然先頭是由孟海莽撞,入了我軍轂中,可咱們除去設伏引誘的兵力,江邊的就隻有四五千人啊……”

“快走。”孟海剛聽到這裏,自己後背就被宋兵狠狠地推了一把,因為心思不定,再加之身受重傷,親兵的一推之力竟讓他向前踉蹌了兩步才止住,回頭看向緊握刀槍的士卒,隻能往地下啐了一口了,邁步的前行。隱約中他又聽到——宋軍在江邊林子內似乎隻安排了不足千人在打著旗號虛張聲勢,假作有大部人馬是埋伏在那江邊四五千軍的後麵。這是一條妙計,孟海不得不讚同。“然,自己真就是高太守用來試宋軍刀鋒尚利否的麽?”

輾轉一夜未眠,孟海心中有節哪裏放得下。

第二日清早,就見司馬厝來到了帳前喚出孟海言道:“新皇無道,不愛手足,不憫生民,一意妄為,乃是自取滅亡之道。

我主宋王先起義兵於天下,乃是靖難天下,還大周一個朗朗晴天。曲將軍素知高太守愛惜百姓,度法嚴謹,乃是上善之政也。不忍看其誤入歧途,今放汝回去,可令高太守早早歸降,免遭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