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在淵 第七百三十九章 義氣帽子,領軍人物

兩倍於敵的騎兵啊,竟然就這麽輕易地無懸念的給擊敗了,這……是真地嗎?什麽時候胡人地騎兵變得這麽厲害了???

然而,滿地血屍無情地告訴平州軍將,這是真的!自己這邊五六千騎兵被對方三千騎兵輕而易舉的徹底擊敗,就好似屠殺一般。

“阿達!”烏維馱意氣風發,長聲一笑後,兩眼殺氣翻湧,目光霍的落在阿達身上,厲聲道,“我給你五千勇士!衝陣,去衝陣,給我把漢人踏在腳下!”

仿佛一頭與同類爭雄領地的雄獅,烏維馱在這一刻像火山一樣的爆發了。

對麵的漢軍隻有兩萬四五千步兵,除去守營的和輜重兵外,列在陣前的隻有一萬五千人,之前他們還耀武揚威的五千多騎兵已經被自己殺的膽顫心寒,存活下來的隻剩近千騎兵,已經全無威脅。對於這樣兵力的漢軍,烏維馱相信,自己五千常備騎兵在悍勇的阿達的帶領下,一定可以順利的踏破敵營,將所有的漢軍踩在腳下。

隻要阿達一破陣,自己就立刻命後隊人馬跟進,一戰就可以把這支剛剛越過羅明江的漢軍增援部隊給解決掉。先卸掉漢軍伸來的一根臂膀,免得另一部五萬漢軍趕來匯合。那時候自己要對付八萬漢軍,就有的一仗很拚了。

“少了這三萬人馬,增援漢軍就隻剩下五萬人,再勝他們一場,看還如何阻擋己方大軍渡河南下!”

“長生天的勇士們,跟我殺啊——”

阿達的一雙眼睛中猙獰凶厲的神色一閃而過,當即就提起鞍下掛著的大刀,策馬衝出陣前。

阿達高高舉起右臂,鐵青蹭亮的大刀迎著蝕血殘陽散發著一種讓人心寒的光彩。五千常備胡騎頓時仰天一陣狼嚎,遂即就跟在阿達的身後洶湧撲上去。

漢軍陣前,望著潮水般奔來的胡騎,主將額頭淋淋的冷汗不停的流下,強自鎮定的聲音說道:“擊鼓,整兵。”

“咚咚咚——”

低沉的戰鼓聲綿綿響起,適才的那一敗,連軍中的鼓手也士氣低落下來了。本來該是激昂亢奮的鼓聲,現在都低沉沉的。

禿弧目光越過肅殺地戰場。眯了一迷,輕輕一夾雙腿,戰馬立刻打了個鼻聲稍微向後倒退了一步。綽矛放在馬鞍,他舉起右臂高聲大呼一聲道:“後撤——”說罷一勒馬韁,戰馬乖乖的掉轉馬頭。原地劃了個半圓。

三千金狼騎兵頃刻間拔轉馬頭向著本陣疾馳而回。

不遠處,五千胡騎洶湧而至,潮水般地蹄聲幾欲充塞整個天地。

平州軍主將神色一片寒涼,騎兵毫無懸念的落敗讓他明白,自己今日之戰凶多吉少。但是倏忽之間,他還是高高舉起了右臂,然後往前輕輕一揮——

“步弓手出擊——”

肅立漢軍主將身側地傳令兵立刻揮舞起手中的旗幟。接著又將一麵三角旗幟高高舉起——

一個漢將躍馬而出,緊接著便見漢軍陣前列溜出的縫隙中快速填充了一兩千步弓手,直麵這呼嘯而來的胡騎。同時肝膽俱裂逃回本陣的近千漢騎,一小部分人再度打馬回撥。分兩路繞過漢軍本陣。

雖然作訓不能同百戰餘生的邊軍精銳媲美,但是漢軍對付胡騎的一些基本應對方法,是每一個漢軍高層都知道的,懂得的。

射聲校尉冷肅地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洶湧而至地五千胡騎。冷厲的聲音幽幽傳出:“步弓手,預備——”

“嘩嘩嘩——”

一陣整齊的嘩啦聲響起。是箭壺落地的聲音。接著就見一個個漢軍步弓手彎腰從箭壺中抽出十幾根利箭來,紮在身前伸手可觸的地方。然後彎弓搭箭——

此時,狂飆疾進地胡騎距離漢軍本陣恰好有一箭之遙!

“呼——”

三百來在陣前交叉而過的漢騎,像見到了猛虎的兔子,撒腿就跑。但是,在胡騎不知道的時候,一個接一個的寒光凜凜的鐵蒺藜已經從漢軍騎兵身側灑落。

“放箭——”射聲校尉一聲厲吼。今天的風兒是東南風,胡騎沒有乘風。而沒有乘風的胡騎騎射,絕沒可能比步弓手的射程遠。

“唆唆唆——”

一排排鋒利地箭矢漫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密集如飛蝗行空樣的箭雨,爾後夾帶著刺耳的尖嘯向著疾馳而來地胡騎呼嘯落下。

“噗嗤——”

常備胡騎身上的馬甲也一樣擋不住高空中疾落的鋒利箭矢,連連的慘叫聲、戰馬嘶鳴聲響徹在陣前,一片一片地胡騎倒地不起。

“加速,衝過去——”

阿達晃動著手中的大刀,輕易地磕飛了七八根射來的箭矢。然而看到身邊的士兵一個個摔倒在地,滿臉的猙獰之色更加凶厲,暴虐地大吼衝天而起。

“嗖嗖……”臨陣不過三箭,而當對手也騎射能力的時候,臨陣隻是一箭。胡騎的反擊迅速、猛烈。

“衝過去——”

阿達繼續振臂怒吼,衝鋒在前的他已經引起了不少漢軍步弓手乃至勁弩兵的注意,可一口大刀在手,愣是上下飛舞,磕飛了一支又一支。

“唏律——”**坐騎突然一陣低鳴,接著就失去了平衡,整個馬身向前一聳朝著草地紮滾了下去,難道是戰馬中箭了?

阿達感覺到坐騎驟然往下一沉,心中立刻就叫不好,緊接著就感覺一股無可抵擋的力道帶著他從馬背上跌飛甩出。

半空中,他眼睛察覺到地上一點點幽亮的暗光閃過,心中再叫一聲不妙,急忙把大刀向下一搗。

刀首搶先落地,“咚”的一聲整個都沒入了地麵,護鍔都險些埋進了土裏。阿達身子淩空打了一個車輪,落地之後雖然一雙臂膀直酸麻,可抬頭一看卻依舊震顫的要欲死!

茸茸的草地上,一個個鐵蒺藜布撒其中,多的如同是天上的繁星,數都數不過來。左右前後,煙塵彌天,一匹匹矯健奔馳的戰馬突然悶頭栽倒,一個個驍勇的戰士因此而死活不知——

“唏律律——”

“啊——呀——”

戰馬慘嘶聲和胡人的痛呼聲交織成一片。

衝鋒的五千胡騎完全亂了陣腳,前麵地胡騎拚命地想要勒馬後退,後麵地胡騎仍在往前直衝,以圖盡快衝過箭雨的打擊範圍。人馬相擠,都有胡騎被自己人給擠落馬下了——

“咻咻——”

漢軍步弓手的箭雨卻並未因為胡騎遭受的厄運而停止,密集如飛蝗的箭矢仍舊像無情地攢落下來,不斷的濺起朵朵血花。

“唆——”

寒光閃過,最後一支利箭從天而降狠狠紮進了一匹戰馬的脖頸中,那戰馬昂首悲嘶一聲,策奔了數十步,頹然倒地。

至此,整個戰場上再無站立著的人或者馬,蕭瑟地胡風刮過戰場,卷起點點草屑土沙,還有那濃重地血腥氣,在空氣裏飄**散落——

放眼望去,戰場上盡是橫七豎八地人馬屍體。五千胡騎,被漢軍鐵蒺藜這一損招搞得折損不下千人。剛才還士氣飽滿的胡騎大軍,如一桶冰水淋頭,氣焰冷下不少。

“嘿!”阿達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捶了一拳,惡聲罵道,“這些狡猾地漢人,卑鄙無恥!大王,阿達願意再次領兵衝陣,我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不可——”

禿弧看了看逐漸昏暗下來地天色,迅速向烏維馱建議道:“大王,今日天色將晚,如若再戰,還需盡快出兵才行。”

烏維馱臉色並不嚴峻,而是氣悶。點點頭,悶聲悶氣道,“吹號,整兵,立刻再戰。

斛律羅門,你帶兵擊左。胡克力,你帶兵擊右。阿達,你仍然領兵衝擊正麵,每部各三千常備騎軍,日落前給我拿下對麵漢軍——”

帶兵突入河西以來,胡騎總共喪師也就是一千多一點,這一仗烏維馱本是打算有個三五百損失就拿下的,哪曉得,先勝後敗,一次衝陣就丟了千人,還是因為那樣齷齪的原因,烏維馱內心自是氣悶難忍。

……

……

出雲口。

祝彪看著眼前黑壓壓猶如一個小鎮一樣的大營心中終舒快了一些,雖然時間上與自己兵出北口時僅僅相隔了六七天,但出雲口北端真就是大變樣啊。

他最終選擇了撤兵。當然不是一次性撤回河東,而是把祝忠、夏雲逅兩營派了回去,同時餘部退到出雲口北胡騎舊營宿紮。

“公子,北平傳來消息,朝廷派雲崢為將,率禁軍五萬救援河西,還有平州的一支兵馬,有三萬人,同時進援河西。”

祝彪才到出雲口北營,留在這裏的竇兵就舉著一封南麵新送到的密信遞來。

“雲崢?還算可以吧!”祝彪已經很長一陣子沒見過這個當初與自己並列稱秀的家夥了。但雲崢做過的一些事他是知道的,比如他保下了袁洪。

前執金吾袁不闕之子,袁洪!

袁不闕在當初北平之變中送命南宮琦之手,就如李憲一般,在朝廷眼下大環境下是無法立足了。不過雲崢還有幾分秉氣,硬是將他保了下來。這倒是給了他一頂‘義氣’的帽子。

北平之變後,朝廷追剿叛軍以及與中山國交戰之初,雲崢與袁洪可是並肩作戰好長時間的。

這個人算是能打仗,至少是敢拚敢殺。北平公侯勳貴那麽多家子,武事上出的年輕一輩裏,確實數他是領軍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