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在淵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不得大評,不至先天
太上智光,燭照太虛,獨此真陽,永劫長存,手不妄動,足不輕行,目不外視,耳不他聽,口絕閑言,心無妄想,自朝至暮,洗心滌慮,無牽無掛,更遠累害,製外養中,退藏於密,惟慎幽獨,時時內觀,刻刻返照,不離方寸,惺惺常存,守之不敗,寂而長照,照而常寂,綿綿密密,不二不息,對境無心,遇物不染,常應常靜,無文無武,動觀自在,靜養中和,精神內蘊,怡養穀神,積至久久,誠至明生,了了常明,如如自在,純乎以正,默默合天……
——《太上心印經》
一遍又一遍詠讀著《太上心印經》,祝彪隻覺各種奇思妙想紛至遝來,平時這門療傷聖典上一些捉摸不透的關隘豁然開朗,整個人沉浸在那無窮無盡的通悟中,就如陷入了“頓悟”之中!
一絲氤氳之氣似在兩眼之間的眉心處緩緩展開,正是那紫府要穴,隨著祝彪明悟的越來越多,那紫府處的氤氳之氣似乎就越發用於,最後豁然出現一縷光,然後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廣!
極陰而陽,陰陽和合。天地交感,陰陽化生,所誕生的就是人初本源,母體內蘊涵的一縷先天之氣。如何凝聚三花,如何激發五氣,盤腿靜坐中的祝彪心中都有了隱隱的明悟。
陰陽交接,慢慢的纏繞中隱隱化成了一個太極的形狀!
天與地,乾與坤,剛和柔,陰與陽。
一陰一陽之謂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複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
因為得到了七煞宗的傳承,在陰陽大道上祝彪有許多的‘經驗’,今朝一悟。簡直是水到渠成的就欲向著先天境邁進。
周遭氤氳之氣,紫府之光,完全在祝彪身圍形成了一個合滿的陰陽太極圖,隨著心法運轉,內力在經脈中運行了一個大周天。祝彪都隻覺得整個身體如同春風化雨,溫煦異常,簡直周身四萬八千個汗毛孔都透著舒適!
紫光隱現,霧氣氤氳,絲絲縷縷白氣從周身毛孔中進進出出,整個人如同溫潤和煦的清風,又好像那看似柔軟卻可以化作萬頃怒濤。一股至陰至靜的氣息在體內醞釀中。
純陰在左,純陽在右。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合一。化為太極,一種古樸至拙,牢不可破的意境隱隱的透出!
祝彪頭頂飄起一片五色煙嵐,若不仔細看去。都看不到。那五色煙嵐看著輕飄飄虛不受力,卻是似緩實急。籠罩於祝彪頭頂!
“真是成也係統,敗也係統!”半響祝彪睜開了眼,如兩道洞徹清幽的燭光,照亮了黑暗的靜室。
三十歲的限製,而立之年的限製。不得大評,不至先天,見鬼的係統把最高武力就設定到了100點上。
多麽好的機會?如不是係統,祝彪必在今日晉級先天。這種因療傷‘療’來的頓悟,簡直千年難尋,人生難現,結果白浪費了七成。
“見過大帥!”
出關的祝彪問過時間,剛好四個時辰,用了一碗粥,立刻招來麾下文武官員。
有鎮守郡城的楊延彰、祝忠,有河東郡太守,還有二舅父柳正卿。這是河東祝彪手下的三股力量,文、武、間。
楊延彰、祝忠是武,河東郡太守溫泰是文,二舅父柳正卿所代表的柳家商行則是間。情報的重要性,用兵則皆知,祝彪能讓祝明、餘少安在北平城布局全國,又怎會不著眼河東本地呢?
如此不曾入仕,一直著手家族產業的柳正卿便是最好的人選。
因為在河東祝彪隻需要監視監察,而不用如祝明、餘少安那般行走在真正的鋒刃上。
祝彪從沒想過真正的清理地方。掌權政務,清理地方豪族,他想幹什麽?這等形同叛逆之舉若是做出來了,朝中第一個對著他喊打喊殺的就是蔡珽慎了。是以,柳正卿的隻能隻在於監視!
“那些狼突豚奔之輩,可都已緝拿歸案?”
內中有深情,內中有黑手,隻要聽過河東之事的前後經過,誰都能輕易看出其中變數。
於祝彪言,擒拿那些困在城中逃不出去的江湖客,之事微枝末節,找出背後黑手才是更重要的。
“下官無能,未曾拿到那王氏兄弟。”溫泰首先告罪。
跟著祝忠、楊延彰和柳正卿也站起了身告罪紛說,就是沒尋到王氏兄弟的一點蹤影。
“所緝人者,審清斷明,依法行事。本帥往驛館一趟——”
呂凉帶來的人馬今日損傷並不少,怎麽著祝彪也要前往拜謝一趟。溫泰代表的就是朝廷勢力,他既然也沒能捕到王氏兄弟,那麽,此次河東事生之黑手,真就難以尋摸了。
驛館內。呂凉一掌重重的印在了自己胸膛上,霧狀的鮮血不自主的從口中噴出。
“呂祖……”旁邊斥候的宮人驚呼起。呂祖為何如此啊!
“不如此,如何騙得過祝帥!”身邊人眼中的疑問,呂凉自清楚。然如此之回答,令整個身邊所有人都失色驚駭……
呂祖竟如此介意祝彪,他可是身為王室大供奉啊!
……
……
時值盛夏,河東郡城裏雖然呼殺呐喊聲響徹了半日,當天氣還是炎熱難耐。
已經返回了收拾一新的房屋的單玉屏悠哉悠哉地坐在一張竹椅上,看著小斌斌蹬抓著兩條胖胖的小胳膊、小短腿丫丫學叫。
斜陽當空,日頭還未落下,隻是已經沒了當午時耀眼奪目的光芒,隻剩下了一輪紅盤似的,猶自斜斜地掛在西邊的天上。
隨著日頭不斷西下,周圍的天色越發地清亮碧藍。落霞當空。紅雲如錦,布滿了大半個天際。
祝彪終於從外麵邁入了府中,進入後院,便看到了單玉屏站在荷花池邊,一襲石榴紅色緞麵繡衣裹著纖細的身子,身後映著漫天的紅霞,腳下是一池浮光躍金的碧水。偶爾有晚風徐來,吹動裙角衣襟,和著花香草香。當真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單玉屏回過頭來,卻見遊廊底下,祝彪負手而立,看向自己的目光帶了驚豔,帶了柔情。
走上前去。不由分說的將整個嬌軀囊入懷中,揮手叫諾蘭帶人下去。“這幾日讓你和斌兒受驚了。”
單玉屏把頭埋在祝彪懷裏,半響說道:“還會有嗎?”晚霞流朱,彤雲似火。
祝彪摸著她的手有點兒涼,這不是真正的冷了,而是害怕。“不會了,我保證!”這種廝殺有過這一次就已是夠了。下一次,他會讓那些苟且之輩嚇得不敢想這些下作手段。
讓老婆孩子生活在被‘刺殺’的環境,這可不是他祝彪追求的。
二人攜手在園子裏頭走了一會子,祝彪望著西天隻剩下最後一抹的紅霞。“回屋吧,要有雨了。”
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這句話在這個時空,有一定規矩。但絕不是肯定的。
夏天的氣候變幻極快,到了晚膳時分。天已是陰了下來,瞧著就是要有場雨了。
果然,不多時便下起了小雨。單玉屏看了一回小斌斌,見他玩累了睡下,方才回來洗漱了一番。
祝彪早就換好了衣裳,正坐在書案前頭寫著什麽。
叫舒蘭去倒了茶來,又囑她自去歇著,不必守夜了。單玉屏便親自捧了送到祝彪書案處。
祝彪將筆放在白玉筆架上頭,接過了茶略飲了一口,見單玉屏穿的依舊嚴實,披散著一頭青絲,人顯清純,根本就不像是誕下了一個兒子的妙齡少婦。
祝彪再給北平寫奏折。河東出了如此大事,怎麽著也要向北平招呼一聲。畢竟祝彪是要報複的,就是東始山這種龐然大物,秋後拉清單也是絕少不了的。
看著一個個隻多稱得上周正的字,單玉屏滿麵笑意。自己這個夫君英雄不凡,又疼子戀家,雖然沒有父親於母親那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也是天下少有的佳丈夫,單玉屏滿心充斥著愛戀、可老天真像要人無完人一般,讓他的文筆,連個一般都個沒有。絕對才女的單玉屏每當看到祝彪的字,就忍俊不止。
祝彪攔腰摟過老婆,單玉屏趴伏祝彪懷裏,腰臀隆起,啪一巴掌輕輕地打在了上麵。單玉屏臉皮立馬發燒一樣充滿了赤紅,又含嗔帶怒,狠狠地剜了祝彪一眼。可是頰邊一個梨渦隱現,偏生又帶了多少不自知的**。
俯身印上嘴唇,輾轉吮吸,唇齒糾纏間,祝彪滿意地看到嬌妻臉上愈發泛起的紅暈,連一雙清如秋水的眼睛也染上了幾絲迷蒙。
外邊雨猶未停,細細小小的雨絲打在樹上、屋上,送來幾許涼爽。
雲消雨散,摟著老婆柔軟的腰肢,祝彪攔在腰間的手掌緩緩地在她身後一下一下地撫著。單玉屏眼皮發沉,扒拉了幾下後沒管用,索性將頭倚在他的胸前,不多時便睡著了。
看著她沉靜的睡顏,祝彪伸手虛描著她精致的眉眼。“我保證,絕不會再會發生這種事……”
破曉時分,雨已經停了。祝彪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妻子還在睡著。側過頭看了看她熟睡的樣子,祝彪微微笑了,盡量放輕了動作,披上衣裳起身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屋子。
竇兵早就在外邊兒候著了。聽見裏邊走動的聲音,忙帶人進來伺候著洗漱。
扇門打開,一股新鮮的泥土氣息伴著花香撲麵而來。雨後的清晨,空氣確實清新。
院子裏的花草經了一夜的小雨衝洗,俱變得幹幹淨淨的,又有些個鮮潤。尤其是牆角背陰處幾塊兒苔蘚,綠中帶著翠色,遠遠地看上去,隻有清新兩字。
北疆、中山、陳國、衛國,甚至是北漢國內。竇兵遞給祝彪的這張紙上記載著大小四十多個門派、江湖勢力。其中一半在中山國,一成餘在北漢。
東始山三個字刺的祝彪眼睛發疼。現在他還沒有實力去抱負這一座龐然大物,但他會把這麽個仇牢牢記在心裏。
“交給郡守府。派高手。把國內的全部拔掉!”此盡皆無忠無義,貪婪卑劣,利令智昏之徒,殺之不足惜!
老子替北漢頂江山,拐回來被他們捅刀子。祝彪尤恨他們。
這些人盡是漢奸——
“諾——”
倚劍山莊——
座落在靖州紫陽山東麓,成武郡城北五十裏流香溪之濱,占地三十餘畝,畫棟飛雲,鱗次櫛比。是靖州武林宿老追星逐月江一鷗安身立命之地。
江一鷗年已八旬,武功高絕,一生仗義疏財,結交遍地,為靖州武林所尊崇。十年前便已退出江湖。深居簡出,貽養天年。
但門下五大弟子,連著一雙兒女,人才輩出,比之燕家的隨風扶柳山莊勝過不知多少。如當初的綠絳嶺等勢力,比之都有不足。絕對絕的是僅次於六大派的江湖二流實力。
這一天,倚劍山莊懸燈結采。香花鋪徑,全莊上下,都洋溢著一片喜氣。
原來今天是老莊主江一鷗八十四歲大壽之日。
這並不是正壽。可是俗話說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所以,相比來還甚是鄭重。
莊中筵上百桌,以倚劍山莊的地位,與江一鷗在靖州武林的聲望。自然是賀客盈門,賓朋滿座。
正午吉時將至。數百賀客早已抵到,許多人交過賀禮後,根據身份地位已經被請到了不同地方的席位上。
但江一鷗則還在焦急的等待著,他女兒、女婿還沒到。江一鷗五個親傳徒弟視作假子,還有一個親生兒子,卻隻此一女,從小視同拱壁,父女之情深重,如女兒女婿不是遇到了什麽大事,兩天前就已是該到了的。江一鷗從昨日起就急得像熱鍋螞蟻,並派出了好幾撥人前去探望,最後一個回來的是昨兒下午,百多裏外的女婿家並無變故。江一鷗那時候還很放心,現在,卻在廳中團團轉,額上汗珠滾滾,原本的談笑生風也變作了這時的濃眉深鎖,學人三緘其口,一托白髯,幾乎被捋斷。
洋溢的喜氣,已被這意外的情況衝刷得**然無存。
賓客中也有察覺不對的。
畢竟,江一鷗的女兒女婿在靖州武林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兩個外孫子一個外孫女,也是江湖上展露出頭角的少俠。是至親,吉時都不至,那跟定是有意外了。
這相當不尋常的,江一鷗大壽之日找麻煩,這不僅意味著對倚劍山莊的蔑視,更是對江一鷗本人的最大不敬。
其中一個錦衣中年,行近三元幫幫主身側,皺眉道:“這位仁兄,小弟曾有聽聞……”
三元幫幫主額頭立刻就滲出了汗水,拭了拭頭上汗,低聲道:“這事可不能亂說,真要是被河東那位給……大禍臨頭了……”
“可前段時候趙劍南……沒在家……”
吉時終於到了。
江一鷗女兒女婿一家還是沒見人影——
隻見總管呂嶽,匆匆奔入廳來,先向江一鷗行了一禮,然後對倚劍山莊現任莊主江飛鵬道:
“啟稟莊主,莊外有一隊人馬求見?”
“既來前來祝賀的客人,何須通稟,請進來就是!”
“人數有多少?”
江一鷗不愧是靖州大豪,這氣度比之江飛鵬勝過不止一等。
“可是這隊人馬……”
“怎麽樣?”
“小人看來,似乎來意不善!他們足足有六七十人之多。”
“哦!那……對方可曾通名?”
“未曾。”
“哼!”江一鷗怒哼一聲,“無禮——”
“放他們進來。”
“啊?老莊主,來者不善啊……”
“那又如何?我倚劍山莊上下百十號人,今日更有數百江湖同道捧場,何懼他六七十人?”
三元幫幫主麵色更加凝重,但還是對錦衣中年人讚道:“好霸氣!江老前輩不愧為我靖州名宿!”
“老兄說的不錯。隻是這份氣度,就不是我等所能比的。”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懷著異樣的心情,等待著一睹這來者不善之人的廬山真麵目。
工夫不大,兩條人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人影入目,每一個人都不由下意識地吐了一口長氣。出乎意料外,這些‘來者不善之輩’為首者竟是一個殘廢,斷掉了一支左臂膀。
另一個就是個年輕人,看麵相頂多二十五六歲。
兩人全是黑衣,各提著一個木匣,看來是一份賀禮,步履從容地向大廳走去。
及至看清了二人的容色,每一個客人都不禁從心的深外冒出了絲絲寒意,對方兩人冷酷的神情,眼中流露的冰寒,使他們見而驚栗。
江飛鵬首先迎出大廳來,抱拳說道:“兩位少俠光臨敝莊,江某未曾遠迎,失禮之至!”
斷臂人嘴角翹起,算是一笑,連個拱手都沒有,隻把手中木匣向江飛鵬抖手一甩。
“聞得江老莊主大壽,在下特意準備上了一份貿禮!”
江飛鵬心中不好的預感很濃鬱,重重的看了麵前二人一眼,慢慢小心的打開木匣。驀地——
江飛鵬驚叫一聲:“賊子,敢害我妹婿,你……你……”
另外已經有人驚呼一聲:“是人頭,趙劍南的人頭……”
一聲驚呼象一塊巨石投入池水,激起了水波撲通,廳內外數百人駭然離座,舉莊一陣嘩然,紛紛奔向大廳。
木匣已經打開,裏麵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麵目如土,看的出死的時間並不久。
江一鷗眼睛瞪著第二人手中的木匣麵色慘變,全身簌簌抖個不停,雙目圓睜,蘊含著盡是殺光,直罩在二人麵上,那樣子是恨不能把兩人直接給吞吃下。
祝強生目中冰寒更早早換做了殺機。“河東上將軍府行事,閑人請便——”殺氣蘊含的麵色,陰沉的象密雲不雨的天氣。
所有貴客的目光,由憤怒變作了驚駭,齊齊投在祝強生身上。
“趙劍南該死,所以你們江家也該死——”斬草要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