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破圍而出,一個快字
“殺過去,殺過去——”
又一場遭遇戰來臨,祝彪已經不去鄙視胡騎的戰術以及抱怨自己怎麽就沒有兩萬精騎。就是一萬也行啊,保證一個時辰內就能把眼前的這萬騎的小部胡騎吃幹摸淨。看烏維馱還敢不敢分兵合圍了!
一句話,這燕然山越來越難混了。
四千七百多河東將士排著天狼陣鑲嵌進了萬人胡騎當中,情形依舊跟前麵的三次遭遇戰一樣,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陣覆麵積鬆散的天狼陣,‘質地’卻個個無比的堅硬。撞入胡騎陣中就是鐵犁耕在血肉上,所到之處一片血肉霏糜,給胡騎陣盤上劃下了一道掩不住的傷疤。
河東隊伍不見停留,透陣之後,徑直向前馳去。
——這節骨點上是片刻時間也耽擱不得的。
“將士損失有多少?”祝彪的眉頭重重的皺著。心中有個過百人數的估量,比之前三戰都要加上一截,因為這一波胡騎中當前半壁人馬全是常備騎軍。戰力不是後麵的部族胡騎可比的。
“神行——”最後的一張底牌開啟。祝彪忘了一眼南方,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大帥,弟兄們折了八十九個,重傷三十五人,輕傷三百餘人。”
“老規矩。重傷的綁在馬背上,連著輕傷的一起裹在中間。咱們還有一場仗要打。”
祝彪抬頭看著頭頂上飛翔著的獵鷹,兩眼目光如若寒冰。
自己在燕然山打圈了十幾天,不但吸引回了大批的胡騎隊伍,連烏維馱都回了來,葉傅恒拜托的事情怎麽著也完成了。再不走。如此的遭遇戰會越來越密集,自己也不可能尋到突擊燕然山王庭的機會,隻是圖損兵力罷了。
不到兩個時辰,又一場遭遇戰來臨。
繼續天狼陣衝鋒的河東軍,繼續不可阻擋的衝過了胡騎的阻擋。
“殺——”
“長生天的勇士……”
兩股千人左右的金狼騎兵從兩翼向著河東軍疾衝而來。胡人們學精明了。知道正麵廝殺擋不住漢軍的衝鋒,就埋伏下兩支精銳部隊做側翼襲殺。
如果被這兩千金狼騎腰肋上插上兩刀,河東軍戰亡總數絕對會超過千人的。但是,這樣的小手腕就能坑住祝彪嗎?當他滿百的統帥是擺設呀?
一聲大吼,祝彪自帶一支兵馬向左轉向,竇兵、馮恩江帶著另一支兵馬向右轉向。兩支騎兵也各是千人左右。分離大部隊時無造成半點的振興混亂,就如行雲流水一般暢然之極。
兩支金狼騎兵被擊潰,遠處一座山巒頂上觀戰的烏維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無能為力!
漢軍的速度太快,胡騎雖然實力遠勝祝彪,攆不上就也是全白搭。他盡可能的利用飛禽的優勢,化整為分。編織一張大網。而河東騎兵的戰力又實在驚人,兩倍與其的戰力都不能阻擋下半個時辰……
烏維馱還能怎樣呢?
塵埃褪盡,複得自然。殺出了胡騎的包圍圈後,祝彪以及軍中的所有人都感覺身上一鬆,接下來就不用擔心遇敵的事兒了。對於自己的行軍速度,河東軍每一個人都信心絕足。戰亡的人數超過了六百人,算上重傷的。祝彪很想一步就跨回河東去……
……
……
西北戰場。
“叔王,既然夏王的軍隊已經退了。那咱們還有必要強攻姑盛嗎?是不是……”李岱小心翼翼的說道,雙眼打望著叔叔李騰慘然的臉色,心中也不禁黯然神傷。
自己叔叔也是夏王,西隅三國夏國的夏王,可在姬元這個大周皇長子夏王麵前,卻……是那麽的卑賤。
姬元軍準備的很充分,與羌族聯手的計劃隱藏的也極深,擺出的架勢連自家的盟軍都給全騙過了!
現在姬元把自己的主力調去朝南了,他是沒事了。卻把一個天大的難題擺在了夏、西涼兩軍的麵前。李岱無奈的暗歎一聲,之前一段時間張福遠乃至自家在夏王府交到的朋友,都有意無意的做出了一些暗示,要求夏軍與西涼軍稍安勿躁,尤其是李家!
可視角的不同讓李騰做出了一個稱得上重大錯誤的判斷。他認為姬元軍有意放棄蘭州西北四郡之地,集中兵力固守渭水源、佻水——金水河南岸。如此地利優勢就從秦軍手中轉回到了夏王那裏,此必然可大肆牽製住秦軍的軍力。
所以接下去的一段日子裏,李騰強力邀請也可以說是要求西涼國主薑武,與其同時向秦國起進攻。以求大局對峙下,夏國、西涼國能占取秦國的一些便宜。
薑武迫於西涼國與夏國五百年的交情,兩家祖上都是大周太祖的名臣重將,以及西北的大局【之前都是夏國與西涼國聯手遏製秦國的】,有些不情願的答應了下來。這樣夏軍、西涼軍才有了現在的兩難局麵。
李騰臉上一片慘白,手一鬆姬元軍方麵連夜送到的軍情信報飄飄掉落在了書案上。“蒼天不助啊!”瞬時間一股心勞神疲的無力感湧上了他的心頭。
現在回想一下之前張福遠的隻言片語,簡直就是一種隱晦的暗示。可惜是自己往歪處想了。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麽?”李騰心中黯然道。一切都是自己做下的禍根呐。
並且李騰自持夏軍的戰力,夏國的國力,都勝過西涼軍與西涼國不少,趁機攻打秦國,自己沾到的便宜應該大過西涼國。一念之差謬之千裏,李騰的心態就因為這一點而陷入了偏執。
該怨惱姬元軍不與通知麽?不,李騰不會。姬元的誌向是在整個天下,這種關乎天下大局的絕密情報是人都會保密再保密,怎麽可能向一個弱小的盟友通告。傻子也不會這樣做!
李騰可不敢保證自己手下臣工將領中就無有心向天京的。
張福遠能在之前做出一些暗示,已經是很夠意思了。以他的目光應該會很清楚看到。此一戰如沒有自己的堅持,薑武是不會大動幹戈的。說服了自己就等於說服了西涼國,偏偏在這一點上,自己想歪了方向。“唉,自作孽啊!”李騰臉色更見灰白。
實力。一切都是靠實力說話。自嘲的一笑,李騰無力的靠倒在座椅後背上。若是夏軍如秦軍一樣是天下強軍之一,自己和薑武聯手,姬元如何敢這麽輕視自己,如何敢把情況隱瞞?李、薑倆家祖上開國已經五百年了,需要製衡的秦國生機依舊勃勃。夏國、西涼國卻長河落日,日薄西山。看起來也就是比齊魯這兩家廢物強上一等了。
“撤?”李騰目光轉向自己的侄兒,夏國王室中最佳的後起之秀,“咱們這次要是撤了,李家數百年的名聲全完了不說,日後秦軍來襲。如何抵擋?”此戰不戰而退,夏軍與西涼軍的聯手就有點紙老虎的意思了,秦國緩過勁來,肯定會向夏國、西涼國報複的,到那個時候,你還能指望兩國軍馬再同心協力嗎?
“進攻,必須拿下姑盛。否則。五百年同盟就要煙消雲散不了!”要麽在名義上和實質上徹底成為姬元軍的附庸,把夏國國祚完全押到情況並不怎麽美妙的夏王身上。那麽就堅持一定的獨立性,隻把刀槍對準秦軍,拿下姑盛城,不把自己陷到中原戰場那個大泥潭中。
夏國隻有這麽一條路了,拿下姑盛……
李騰心力憔悴的閉上了雙眼。“賢侄,給你大兄送信。全寫明白,讓超兒好好地想一想。以後的路,可就要靠你們自己走了!”
“是,叔王。”李岱低聲回應道。情緒低落,再也沒有了接到信報那一刻的興奮了。
“好好地去寫信吧,全寫了,寫全了……”
沒有再回聲,李岱行了一禮後就轉身退出了王帳。
“讓休兒、鐵兒還有令明進來。”
就在李岱要退出大帳的那一刻。李騰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叔王。”李岱回聲道,他心知,夏軍又一場流血就要開始了。
退出大帳,傳了李騰的話,李岱返回到了自己的軍帳之中。研墨並攤開一綾絲帛,他沒有立刻下筆,而是靜下心來細細的做起了思考。
正如李騰說的那樣,李岱要把現在夏軍的局麵,與西涼軍的情況,西隅的局麵,姬元軍甚至是整個中原大勢,盡數融寫到這綾絲帛當中。他明白自己叔父的意思,大兄性情高傲昂烈,若不讓他真正的想明白,說不準什麽時候就闖下不可收拾的大禍了。
戰鼓擂起,號角吹起。
緊接著是萬馬奔馳,人聲鼎沸。然後過了一段時間,慘烈的廝殺聲隱隱傳來。
夏軍大營距離姑盛城池東門有八九裏之遙,廝殺聲依舊清晰可聞。
李岱依舊安坐在帳中。
三天後,一直萬人規模的姬元軍精銳趕到了。
隻是信報上交待過的,姬元軍對夏、西涼兩家各支援步軍一萬人,以襄助兩國軍馬攻城。
到姑盛城下的這支部隊,引軍之人乃是姬元的親兵副統領雷光龍,裝備十分豪華,戰力也是驚人的。
李岱歎了一口氣,這幾天來的試探性攻城,夏軍折損過了五千人,傷亡總數過萬。雖然還沒傷到筋骨,可秦軍手中的姑盛城也一樣絲毫的不減有所動搖。
李岱知道,因為夏軍進入秦國境內的兵力遠勝過秦軍守備的實力,所以秦軍根本就沒在其外縣城做過多抵抗,直接集兵於姑盛固守。可以說在進展上麵,夏軍的進度還是不錯的。但在實在上言,秦軍損失微乎其微。
姑盛東門。
李騰和顏的說道:“雷將軍,可以開始了。”
“遵大王令”李騰再怎麽著也是夏王,而且是一個敢親自領兵征伐的大王,雷光龍必須保持著尊敬。
十餘騎快馬霎時從軍陣中心向周邊四散而去,雷光龍也有傳令兵,軍令層層傳遞下去,倏忽之間。低沉的號角聲、戰鼓聲一轉,變得雄勁激昂。滾滾不息地擂鼓聲急如雨點樣的敲打在全軍將士的心坎上。
急促的馬蹄聲中,雷光龍在親衛的簇擁下疾馳而至一萬姬元軍前。來到陣前,雷光龍舉起手中地長槍往天上一撩,引頸一呼。十多名親衛同時策馬長嚎:“將軍有令。全軍出擊!”
整整三千名重裝步兵,真正的重裝步兵,個個身披六十斤步人甲。三千雙腳步重重地踩在地麵上,匯聚成令人窒息地陣陣轟鳴。整齊、厚重,有節奏。步步聲中充滿了血殺之氣。
三千人的步兵方陣開始緩緩向前移動,後陣兩千步弓手緊接而上。連同的還有三十具井闌、十具攻城塔以及二十具車弩。這些裝備都是雷光龍通過馬車運送來的,隻用了一夜時間就組裝妥當。
中軍陣中。
李騰眸子裏霎時掠過一絲驚豔,不愧是姬元軍中的精銳。這支步軍,隊列整齊,兵甲森嚴。行進有序且迅,完全稱得上是一支天下精銳。
“轟!”三千重甲步兵進至東門前兩百步之遙處停住。然後兩千重盾兵+刀牌手越步而出。在陣前組成三麵重重的盾牆,掩護著跟進而上的兩千步弓手步步向城頭逼去。
城樓上,秦將顏俊目光厲色一凝。高聲大呼:“放弩——”
“嗖嗖嗖……”
齊整的弩矢破空聲回響在城頭。一排排方向高度一致的弩矢從姑盛東側城頭上攢射而出。
同時夾雜著的好友好幾道快的肉眼都無法撲捉的翎箭。
“舉——盾!”
正當麵的姬元軍一軍司馬一聲令下,就見三列重盾兵+刀牌手齊齊的將手中的獸麵紋大盾和燕尾長牌提舉至上半身。
獸麵紋大盾整體成長方形,但尾部收縮為菱劍型,上部也有一同樣大小的菱劍型缺口。可以說是放大版加強版的燕尾長牌,重木加鐵板。外蒙生牛皮,重量達三十餘斤。
如提舉大盾至胸口,上部菱劍型缺口正時頭部,好以便對外觀察。而若提舉至上半身刻正好斜斜的掩蓋住全身。
一千麵獸麵紋大盾舉起,加上兩千麵燕尾長牌,在箭矢來臨前已經一個接著一個連成了一個整體——
上部的缺口正好與下一列袍澤手中大盾的尾部向符合,結成一堵牢固的堅牆。
從空中傾泄的弩矢襲下,發出一聲聲雨打芭蕉樣密集的悶響,但這顯然殺傷不大。與翎箭相比,弩矢的數量多出了百倍。殺傷卻低的不成比例。躲在大盾後麵的姬元軍根本就沒被弩矢殺傷幾個,卻被十條翎箭洞穿了二十三麵盾牌,死傷了五六十人。
“前進——”早已經查看過地形的前軍司馬大聲呼道,前麵是一片坦途,重盾兵刀牌手根本就不用做什麽觀察。看的見看不見都無所謂,隻要悶著頭向前走就行了。
趁著床弩發射一會後,間隔的時段。
三十步、五十步,城頭的床弩再次發射,姬元軍又受到了數十人傷亡,但裂開的幾道小小縫隙,剛出現就被人潮立刻彌補,盾牆再度變得嚴絲合縫。
八十步、一百步,第三次打擊沒有到,十支翎箭是飛了出,可目標換做了攻城塔。
沉重的大盾狠狠地砸在地上,頓時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幾乎是刹那間,緩步靠前的三排姬元軍就化作了一座鋼鐵鑄就的大山,穩穩地屹立在無盡的箭雨之中。
而幾乎是前軍剛剛列好陣形,盾牌下的步弓手就已經從箭壺抽出箭矢,在身前排插起箭矢了。姬元軍的反擊開始——
“放箭……”一聲歇嘶裏底的長嚎
長弓挽於手中,利箭搭在弦上。兩千姬元軍步弓手隨著一聲令下,一起張弓、扣弦、箭指長空。動作整齊。一氣嗬成。
兩千支鋒利的雕翎箭破空而起,在空中響起一片刺耳的尖嘯。
“啪啪…”卻是兩軍箭雨在空中激撞在了一起。
一百步的間距,瞬息而至。碰撞後,依舊有如雲的姬元軍箭矢,不受影響的掠過長空,頃刻間降臨在姑盛城頭上,挾帶著巨大殺傷力的雕翎箭雨點般傾泄下。
“嘟嘟”——低沉、悶響,這是箭矢打在盾牌上的。
“鐺鐺”——清脆、尖厲,這是打在城牆青石上的。
“撲哧……”
“啊……”
入肉的聲音,慘叫的聲音。垂死、慘痛。
兩軍雨點般密集的箭矢,就像一個輪回接著一個輪回的磨礪,時刻叩敲磨礪著城頭城下兩軍士卒的神經。
“呃啊,別擠……”城頭上也響起一些驚慌聲。與姬元手下經曆了多場戰爭廝殺的親軍精銳相比,秦軍聲威雖然隆重,顏俊手下的貨色卻顯然要差的不少。
四十具井闌,十具攻城塔,皆是八丈五尺高下,比姑盛的城牆還要高出一點。底座五丈見方,至頂部長寬各是兩丈。分上中下三層,可分別布置三十、四十、六十人。
當這些井闌、攻城塔殺到姑盛城前的時候,有三千重裝步甲在手的夏軍,贏得最後的勝利不在話下。
姑盛郡,李騰終究是能拿下的。但之後在秦軍主力回師來擊之時,能否守住並繼續擴大地盤,就隻有天知曉了。
李騰不需要想那些,他隻要拿下姑盛郡。受夏軍的刺激,薑武定也會加大進攻力度,如此就可以維係住西隅舊日的局麵了。
姬元掉頭了,李騰已經不再期望滅掉秦國,揚眉吐氣了。他現在隻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