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在淵 第七百八十七章 勝敗

“砰——”

“轟隆——”

……

兩個宗師級高手的碰撞,宛如風暴一般,攪得濃濃的霧霾沸騰。肉眼可以清楚看到的氣旋,是霧霾旋聚的效果,猶如雲團漩渦一般。

宮無悔的內力五行屬火,進入將軍府後,祝彪讓他修了《乾天神火掌》和《金烏罡氣》。霧霾中時不時可以看到一溜兒紅霞閃現,知道內情的人就都曉得,必是宮無悔發功所為。

那個胡人宗師的內力是寒冰性的,衛楓已經說明了。兩人一熱一寒,真是冤家對頭,棋逢對手了。

“讓部隊加快速度——”

祝彪則正好趁著這些聲勢掩蓋,加快大營出兵的進度。別看現在霧霾沉沉,三步外就全看不清楚。可至多一個時辰,就會撥開雲天重見天日。

這天氣真是相當奇怪的!

烏維馱則半點也不輕鬆,西方廣目法王遇到對手了,同級別的對手,可人卻不是祝彪。他要抓狂了,難道北漢真有隱世先天宗師在?並且偏偏出現在祝彪的軍中!

自己清楚廣目法王來軍坐鎮,就是為了應對祝彪。增長法王明顯不是祝彪的對手。可現在祝彪軍中也冒出一個先天宗師來,針尖對麥芒,這不一下子對子,抵消了麽。

烏維馱頭疼啊。河東軍主動出手了,那是不是接下來祝彪也該出現了?濃鬱的大霧簡直是給高手們最好的掩護,弓弩一蓋作廢,連人海優勢都不明確了。自己拿什麽來阻擋祝彪突殺?

當然,霧霾中泡了好幾天的胡騎,現在就是沒有霧霾也彎不成弓搭不成箭了。弓弦全成軟麵條了,甚至連角弓都有開裂。

這種水汽濃鬱的環境對弓弩的破壞太大了。

烏維馱離開了王帳。選擇了這麽個頗有失尊嚴的做法來避免可能遇到的危險。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曾想過這會是河東軍大舉進攻的前奏。

每天隻有兩個時辰多點的霧散時間,根本不夠大戰進行的。

胡營提高了警惕,每一座帳篷都聽到了號角聲。可他們還是沒辦法集結,依舊分散在一座座帳篷中,分散做一組組十人的小群體,分散在胡營方圓數十裏的營地上。

濃霧中的廝殺進行了一個多時辰,衛楓不行了還有齊秋雨,還有刑天笑等一班將軍府高手。這些人的水準幾乎都達到了武力79或80以上。在祝彪手下已經至少兩年的時光,丹藥秘籍,偶爾還有靈藥滋補,雖然比不得燕青、元通的一步登天,可如果還達不到成名高手的巔峰或突進更高一層次。就太白瞎了。

跟胡營方麵的天神教高手比來,祝彪手下的這波人實力要明顯高上一籌。近一個時辰的搏殺,胡營方麵紅袍法師損失了近二十人,神仆、白袍祭祀也有斃命者,而祝彪這邊戰死的隻有三個無量道之人,以及一個杜祺,韓猛、方熔陽二人受了傷。

最初收降的十七人中又折損了一個。讓祝彪心中起了一絲傷感。隨即就又埋頭進緊張的調兵中。說上一句冷漠無情的話,拖延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付出的這些傷亡——值得。

宮無悔和廣目法王依舊在激鬥中,濃霧散去了。比昨日提前了足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散去了。

天空上的太陽映入了眼睛。胡營方麵響起了歡呼聲。能看到太陽,霧氣很快就會散去了。

烏維馱臉上也露出笑,沒人喜歡霧霾霾的環境。視力是人的第一選擇,視力受阻。給人的影響太大了。

特別是戰爭狀態中,視線看不見。能讓人心裏升起恐慌。

水霧在陽光下很快消散,黑壓壓一片軍陣出現在了漢營之前。廣目法王勃然色變,他看到了什麽?已開出營寨,陣列整齊的河東軍!

祝彪要進攻了——

瞬間裏廣目法王就明白了過來。與宮無悔之間旗鼓相當的對戰,馬上被他拋在了腦後。立刻回去通報右賢王,成了廣目法王唯一的心念。

“轟——”一聲劇烈的爆響後。宮無悔吃驚的看著如炮彈一樣彈飛出去的對手,再追已經是不及。

廣目法王用輕傷和一口血做代價,脫離了戰團。

“擂鼓,吹號——”

一丈八尺高的大旗在擎旗手的掌住下直直的立在軍前。蓄勢待發的河東軍騎兵氣氛猛的一凝。

“衝啊——”祝彪喊出了第一聲。

“殺……”

“殺啊……”

戰鼓擂的更加激昂,號角吹的更加雄壯。四萬騎兵齊齊催動坐下的戰馬,坐騎緩緩地加速,肆虐的殺意在每一個河東軍心中沸騰。

“衝啊——”

嘹亮的怒吼響徹天地,如雷貫耳的馬蹄聲也沒能壓下那充滿殺氣的聲音。

衝——

衝——

每一個騎兵都在飛快提起自己的馬速,整整齊齊的五百騎列,如同一麵排山倒海壓去的大山、巨浪。

像不是一把把鋒銳的尖刀,而是一方轉動的血肉磨盤。

烏維馱感到了戰馬奔馳的震動,剛剛因為霧氣散去而掛上笑容的臉,立刻變得鐵青鐵青。

“吹號。吹號。集結部隊,集結部隊——”

……

他又棋差了一籌。

“堵上去,堵上——”

“不準退,違令者斬!”

胡營外圍的部落首領和常備軍千騎萬騎長,神經質的發出刺耳的尖叫。

想要整個營地不潰散,處在最外圍漢軍兵鋒下的他們,就必須堅挺的頂住這第一波衝鋒。

“嗖嗖……”

前列的河東精騎射出了手中的弓弩,“噗通……”激射立刻奪取了成片胡騎的性命。

胡騎們則隻能忍受著箭弩的襲殺,無法還擊。他們的弓箭現在已經全都報廢了。

“殺——”

撞擊臨近了。胡騎們也在叫嗥著揮舞著彎刀、棒槌,但雙方的速度相差的實在有些遠。

河東騎兵揮動武器擊出去的力量遠勝過自己的對手。

祝振國衝殺在第一線,他記得自己旁邊不遠就是祝平川。但是衝殺開始後很快就不見祝平川的身影了。

祝振國透穿了第一波撞來的胡騎,海闊天空。眼前豁然一亮。沒有了自己人的束縛,他隻感覺整個戰場到處都是縫隙,供自己盡情的穿插其中。

“衝,給我衝……”大吼喝叫,祝振國心中的豪情隨著這一聲大吼猛烈的迸發出來。功名但在馬上取,自己這麽快就做上隊率的位置,絕不是因為受六哥的照顧——

部隊已被拋在了身後,祝振國卻不想降低速度來等他們,自持不俗的武功。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先一步闖進第二波胡騎中開路,如此對身後的手下也是一種照顧。

戰意已經憋滿,渾身勁力一觸待發,就等著胡騎。

“殺啊——”

“為了長生天……”

一個個身著灰褐色皮甲身材粗壯的胡人出現在祝振國的眼前。這是一場有著決定意義的對戰,胡人們清楚作戰失敗的後果。所以他們也拚勁全力的廝殺,拚盡全力的來阻截。

但是,衝鋒中的河東精騎,是不可阻擋的。

祝振國攥緊的長槍筆直前挺,內力直透槍尖,紅色的長纓,奔馳中的駿馬。

槍尖刺入胸膛。鮮血飛濺中被挑的胡人淒慘的叫吼著,還用兩隻手去抓緊槍頭……

祝振國策馬毫無停留,槍尖上挺著一具屍體,就這麽直接突進了胡騎群中。擋者披靡。三個陸續上前阻攔的胡人騎兵沒一個能扛得住衝刺中的巨力,接手的瞬間就被撞落馬下。

單槍匹馬,卻如同熱刀切黃油,將迎麵殺來的上百胡騎一切兩半。

“走——”

揮舞著加料的長槍。祝振國又接連砸倒兩個隨在那一夥兒胡騎身後的胡騎士兵,馬速開始減緩。將槍尖上的屍體甩出,祝振國卻感覺著這速度依舊可比戰馬平時衝刺的巔峰。

迎麵的胡騎繼續殺到。他沒理由避退,“跟我衝上……”

長槍抖成了朵朵迷眼的槍花,馭馬迎上,兩眼裏閃爍的全是血腥的殺戮。而這,隻是戰場上諸多相同一幕中的之一。

“跟我來——”祝彪大聲呼喊著,飄揚的大旗永遠挺立在大軍的最前方。

沸水潑雪一樣掃**著攔在前麵的胡騎。長槍上飆飛出的一道道罡煞之氣,就是那最最鋒利的精刃,所過之處哧濺的鮮血如瀑布樣飛濺。

腸子、肝髒,就像開膛破肚的豬下水一樣嘩啦啦的從胡騎人馬體內流出,讓人捂都捂不住。

胡漢之戰的戰爭是兩個民族間的戰爭,生與死,激烈程度遠勝於祝彪與中山軍的廝殺,與唐王軍的廝殺,與太子軍的廝殺。

胡騎就是明知道死,在戰局未定的時候他們大部分的人也會堅持。尤其這一戰的意思還是那樣的重大。所以,祝彪現在帶兵就是在衝殺,優勢是打胡人了一個措手不及,打胡人一個兵力分散。而不是擊潰其軍後,趕著胡騎衝亂胡騎自己的大部隊,河東軍在後隻是一路掩殺。

胡騎是在節節抵抗——

如果此刻河東軍的對手換是中原軍隊,祝彪已經能宣布勝利的喜訊了。但麵對胡騎卻決不可大意疏忽,不能給他們一丁點的時間、機會,否則胡營後方凝聚起的隊伍就能讓戰局重新變回平勢。

這個時空北隅六國與胡狄兩族間的戰爭,殘酷性遠超過其他三隅,也遠超過地球。因為胡狄兩族的前身,因為塞北草原的遊牧民族,萬年來給中原文明帶來的威脅遠超過西隅、東隅和南隅蠻族。

如果要尋找一個參照物,那就是十字軍與薩拉丁的碰撞,就是地球基督文明與伊斯蘭文明最初碰撞,嘭濺起的那幾百年宗教血花。

祝彪帶引著親兵,作為全軍的先導,直向著胡營中心的王帳殺去。

出頭的櫞子先爛,撞陣的勇士先死。否則軍中的撞陣之士也不會隻要能活著回來就立刻軍功受賞了。

祝彪這裏還有他的那高高帥旗,就像是磁鐵,吸引著一股股碎鐵渣一樣的胡騎奔湧過來。而祝彪所部依舊直往前挺。不成頓上一頓。

胡騎太分散了,就是一些看起來人數上千的大股隊伍,事實上卻並無百騎、千騎長等領兵之將,隻是一群堆在一塊的烏合之眾罷了。這樣的隊伍實在難以抵擋祝彪精銳的親兵營。

四萬精騎的突衝,上萬步甲的隨後跟進,將整個胡營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們身上。雖然祝彪距離烏維馱的王帳還有很遠,但就連烏維馱也一邊緊張的調集部隊,一邊全神貫注的看著祝彪兵鋒,無暇他顧了。

河東精騎衝鋒起來後的那種氣勢。實在是令人側目。而兵馬分散在方圓幾十裏土地上的胡騎,要迅速集結起來,也真的很難。依照河東軍的戰力,他們真的是有很大可能一鼓作氣撕碎整座胡營的。

烏維馱因為此而全身心的來調度兵馬應付祝彪的突進,此一戰他卻也是因為此而最終大敗。

在胡營的右翼。祝忠、李延兩部已經整裝待發。胡營那裏響亮的廝殺聲貫徹了他們的耳朵。

“殺——”祝忠高喊著。

“轟轟轟……”二百騎一列的具甲鐵騎在慢慢的小跑著。祝忠部分列玄甲鐵騎營兩翼,最後是鐵騎營的幾千輔兵、民壯,他們也握著刀槍跟著後麵,壯著河東軍偏師的聲勢。

胡營的側翼後半突然喧鬧雜亂了起來。聲音之大連廝殺聲都不能遮蓋。

“怎麽回事?”正因為添油戰術氣急敗壞的烏維馱大怒道。

“大王,漢軍的具甲鐵騎,漢軍的具甲鐵騎……”隻片刻一騎射雕兒就飛到烏維馱跟前來報。指著側翼騷亂方向大叫!

具甲鐵騎——

烏維馱想起了北陵城下的那一戰,祝彪那一仗也是用了具甲鐵騎。

“殺啊——”一身重甲的李延在咆哮著。北陵之戰後他就被閑置起來。今日終於等到重新開胡的機會了。

“殺——”

“殺——”

兩千名具甲騎士全都是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個個身經百戰,當然不會懼怕破敵衝陣。而且自己還穿著如此厚重的鎧甲,每一個人都戰意盎然。

祝彪沒有給玄甲鐵騎營開啟技戰術。那個東西太一次流。此戰不同於當初北陵城之戰,需要一些……耐久力。

對付具甲鐵騎,在其自身還未喪失戰鬥力之前,正麵相抗是很具有犧牲精神的。最正確的辦法莫過於側擊其左右翼。或放風箏一樣帶著具甲鐵騎兜圈子,如蒙古人**歐洲騎士一樣。

可是現在玄甲鐵騎營的兩翼有祝忠部上萬精騎護衛。就是玄甲鐵騎營衝入胡營後,分散成五組100X4規模的分隊,身邊每一隊也有上千河東騎兵拱護。而剩餘的五千河東騎兵,就在祝忠的帶領下大開殺戒了。

“大王,漢軍攻勢銳急,這大營怕是保不住了。咱們……”

“漢軍殺過來了……”

“他們切斷後路了,乞力大人戰死了!”

“敗啦,敗啦,快逃啊!”

“跋利族長也戰死,呼揭大人急求救兵!”

後營被河東騎兵橫插一刀,切開了一個大大的豁口,迅速就引起了胡騎的驚慌。並且使得胡營內僅有的一塊‘淨地’也染起了刀兵。

本來在集結整編中的後營胡騎,不說一下子全都亂套了,一半的人卻不得不麵臨著河東軍的直接威脅,他們不可能繼續整頓部隊,而必須立刻揮兵迎上去。

祝彪的這一擊,重點就在這裏。將戰爭帶到胡營的每一寸土地上,讓烏維馱沒有整頓兵馬的地方和空間。

“集結!集結!向我靠攏!”一個個緊張失措的部族頭人、首領,在不停的召喚著手下,可除了把局麵搞得更亂更糟之外,毫無用途。

人是一種群居動物,情緒也是能傳染的。

隻前軍被突擊就已經很可怕了,現在後營也遇到了突襲。就是心念再堅定的胡人此刻心中也充滿了恐懼。

一些人有自製力,還能勉強克製。而沒有自製力的一些人就在大喊大叫了,無意義的大喊大叫,隻是在發泄自我的恐懼。卻讓整個胡營全被這種情緒所覆蓋。

烏維馱迅速傳下命令,再有大喊大叫不聽號令者,斬——

卻也隻是起到了‘防民於口’的作用。並不能真正的消除恐懼!

河東軍攻勢如火似塗,衝入營地的河東軍還放起了大火。很快胡營中就燃起了衝天大火,一個接一個的帳篷和柵欄籠罩在團團烈火當中。這讓胡人更加的驚慌,因為在大火之中他們隻能看到人影憧憧,數不清的河東軍在策馬衝鋒、砍殺。

憤怒的火焰在烏維馱胸口燃燒,自己本是要堂堂正正的一戰,結果祝彪又搞鬼。現在前軍敗了,乞力羅死了,呼揭簞撐不住了,又是一場大敗,傾覆整個右部的大敗——

“祝彪——”烏維馱念叨著這個給了自己人生最大屈辱和最大汙點的人的名字!整個人的氣息都在燃燒!“衝,給我衝回去,把漢狗壓回去!”

從腰間鑲嵌著顆顆寶石的刀鞘中拔出彎刀,烏維馱仰天高叫,“長生天的勇士們,跟著我衝——”

恥辱,要用敵人的血,或自己的血來清洗!

“你們看緊大王!金狼騎的勇士,跟我殺——”

牙將卻是不會看著烏維馱親自上戰場衝殺在第一線,留下一隊老金狼騎兵牢牢地看護住烏維馱。自己引領著餘下的剛剛匯聚起來的數千金狼騎部眾,高呼著呐喊著衝奔向祝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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