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三章 什麽是高手?
重盾刀牌手總共也才五列!
前兩列退換,乍然一看比例甚大。然退來的兩列畢竟隻是損傷了,而不是遭受重創,隻需稍加整頓,歇息一陣,再度上前依舊能戰。
獵獵的旌旗飄**聲中,鏗鏘的金屬撞擊聲驟然響起,還有成千上萬的士兵踩踏冰冷大地所發出的宏亮腳步聲。
一千許身披重甲,手執厚盾、戰刀的刀牌手如滾滾鐵流越湧而前,交替撤出了剛經曆了一場熱血廝殺的同袍。這一千多重甲刀牌手進至陣前紮住陣腳,手中的巨盾往地上重重一頓,頓時大陣如戰前那樣再響起了一聲沉悶地巨響。
重甲刀牌手剛剛列陣完畢,一片密集的長槍、銳矛和鐵戟從後麵緊跟著湧上,上萬長兵,手持執鋒利的兵刃,排列成整齊的隊形,從陣中滾滾開出。進至重甲刀牌手後挺槍立矛,瞬時間又是一麵令人望而生畏的鋼鐵防線。
山崩地裂般的馬蹄聲中,第二波胡騎洶湧而至。
胡將微微彎下腰,強壯的身體隨著戰馬地奔馳,有節奏地起伏著,一張硬弓握於手中,一支鋒利的狼牙箭扣於弦上,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箭簇已經指向了前方河東軍陣前振臂高呼的一名河東軍軍官。
“著——”吐氣開聲,硬弓霎時宛如滿月,就見“嘣”的一聲弓弦震動聲響起,一點寒星電掣而出。
“噗嗤——”根本就沒有丁點的反應,那名河東軍都伯就已然被利箭刺穿了咽喉。
“嗖嗖嗖——”金環胡將這還是起了一個開頭的作用。隨著他這一箭的射出,數千支利箭緊跟著騰空升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打落在河東軍陣中。挨打了好幾輪了,他們的還擊終於到了。雖然與傾瀉在己軍衝鋒路上的箭雨完全無法相比,可這好歹也算是反擊。
一百多步距離,金環胡將四次彎弓搭箭,硬生生的射殺了三名昂立在陣前的河東軍軍中下軍官。
近了,更近了。胡將反手將硬弓插回弓壺,舞起狼牙棒,兩腿狠狠地一夾馬腹。仰首一聲銳瀝的尖嘯,“勇士們,隨我殺——”
“殺殺殺——”奔湧的胡騎轟然回應,聲震長天。
挨打付出了這麽大的犧牲,自己終於衝到了陣前。麵對著河東軍又一個完整的防禦戰陣,最前排的胡騎士兵發出了瘋狂地咆哮聲。他們曆經死亡,已經沒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胸中的憤怒噴湧,他們隻想策馬向前。
河東軍嚴嚴實實的盾牆以及突出盾牆外的那一排排鋒利的長槍銳矛近在咫尺,可胡騎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無人畏懼,連人帶馬的惡狠狠地撞上去。硬碰硬的破開河東軍的防禦,自有後麵的兄弟為自己報仇!
鋒利的長槍銳矛固然能夠頃刻間便將成百上千名胡騎士兵連人帶馬刺成對穿,可胡騎狂野的衝勢也令那脆弱的槍杆、矛杆紛紛折斷。
在巨大的慣性驅使下。即便是已經喪命的戰馬也能繼續往前奔行或是劃行數步遠,無一不是重重地撞擊在前列河東軍刀牌手豎起的那無比堅固的盾牆上,巨大的撞擊聲霎時響徹長空。
上百名奮勇的胡騎在霎時間的巨大貫力下高高拋起,而等他們從空中疾速墜落時,卻驚怖的發現並等待他們的隻有一片片密集如林的鋒利長槍。
清脆的骨骼碎裂聲不絕於耳。那是胡騎士兵自身以及他們坐下戰馬腿骨、頸骨撞斷發出的聲音,當然了。其中也少不了河東軍步卒。
兩軍將士臨死前發出的慘嚎,綿綿不絕——
在胡騎狂野衝撞下,前排的河東軍重甲刀牌手和槍兵是死傷不小,胡騎垂死掙紮擲出的戰刀長槍倒也罷了,那些帶著強大貫力撞到厚重的盾牌上的北地戰馬才是讓他們吃足苦頭。
巨大厚重地盾牌雖然足夠堅固,卻需要依靠步兵們的身軀來支撐!突出盾牆,鋒銳的長槍即使能把馬背上的騎兵捅死戳穿,也無法阻擋他們坐騎的狂野衝鋒。在胡騎士兵堪稱英勇的撞擊下,再堅固的盾牆也不可能一直抵擋下去,一麵麵厚實的盾牌被撞得碎裂,就有多少的河東軍刀牌手直接被戰馬撞得連人帶盾往後倒飛而去,強大的力道還往往會讓他們不由自主的砸倒一連串的袍澤,而這個時候若還有胡騎跟進上前,那情形對河東軍將士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人仰馬翻,慘嚎盈天。
雖然死傷慘重,可胡騎的衝鋒卻並未就此停止,後續湧到的第三波、第四波胡人騎兵仍舊瘋狂,無視生死的衝鋒撞擊。
一波接著一波,這就是浩瀚大洋中的驚濤駭浪,連續不斷,一波更比一波高的,猛烈凶狠的衝擊河東軍的前陣防線上。
在這一戰中,首當其衝的重甲刀牌手中,許多人不是死在胡騎的刀槍之下,而是活活的被衝鋒而來的戰馬撞死、踩死的。
齊整森嚴的河東軍前陣都曾有出現過混亂,如果任由這股混亂繼續漫延下去,似乎再用不了太多的時間,整個防陣就將崩潰!
驍勇的胡將敏銳地嗅到了這一點點騷亂,頓時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大胡的勇士們,漢狗就快要垮了,加把勁,勝利是我們的——”
“軍令已下,各列死戰不退,膽敢有騷亂者,皆殺無赦——”但就在這一波衝擊的胡騎萬騎長高聲呼喊的同時,一聲聲怒吼同時從河東軍陣中響起——
剛剛興起的一點騷亂苗頭,還未來得及發展壯大,就這樣被河東軍己身優秀的中下級軍官給“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誓死不退,頑強的抵抗換來的是對胡騎一波波攻勢的寸步不讓。
“該死——”失去了衝擊力。騎兵的威力頓時下降了兩個檔次,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這一陣的胡騎萬騎長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一點。知道。自己自己的舞台要離開了。
“可惜!隻差那麽一點,就能攪亂河東軍的前陣了,唉——”屠耆悵然長歎道。
他的心尖在滴血,自己手下那一個個驍勇善戰的將士正在河東軍步弓手的攢射下一片片地倒下,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屍體。這些可都是龍城的精銳啊。
“大都尉,兩翼的河東騎兵已經退去。萬騎長們發號來問,是不是反殺過去——”
烏維拱手道向屠耆,“不若讓隊伍——”
屠耆無言的搖搖頭。大軍的著重點還是在河東軍中陣。
屠耆細細打量過河東軍的數目,一波波的攻勢下來也清楚了河東軍弓弩的配置。祝彪要保持穩定的戰前輸入密度,以河東軍的兵力是難以長時間保持的。自己已經攻了五撥,眼前河東軍弓弩兵的戰力就像耗盡,這個時候決不能有動搖。
他們的箭矢不會是平白來的,他們的弓手更不是鐵打的——
屠耆聽到兩翼的戰報後激**的心情更加為之高亢,這樣他的把握就更大一些了。“繼續進攻——”
第六波胡騎上陣。戰場上已經倒下了黑壓壓一片的人馬屍首。
兩軍從日上竿頭戰到午後,一場場慘烈無比的廝殺中,屠耆中軍的十三部萬騎,動用去了十部,並且十部所編成了六部,人馬死傷慘重。而同樣的河東軍陣營。三千重甲刀牌手隻剩了千數,七千弓弩兵更徹底失去了戰力,已經退入了後陣,一萬兩千長兵剩了八千人,五六千刀斧手、校刀手等短兵士卒也折損近千——
隻有祝彪的中軍還巋然不動。
“居然有如此韌性。那老夫就給你再添把火!”屠耆就是一賭桌上的賭徒,兩眼通紅的壓上了自己全部的本錢。要傾力博上一把。
“屈突萬騎……”
口中爆竹似的報出了兩支萬騎和三個部落的名字,屠耆這一次出戰的兵力高達四萬人。
“進攻——”
胡騎中軍已經到了最後一搏的地步了。屠耆不相信祝彪的河東軍還中氣十足。戰事廝殺到現在這個境地,筋疲力盡是免不了的。河東軍若還中氣十足,那仗就沒必要打了。
屠耆手中還有三支萬騎,他清楚祝彪背後的河東軍大營中還隱伏著不小的實力。但是祝彪本陣已隻剩一萬六七千人了,還都是久戰之身,能撐得住四萬騎兵的衝擊嗎?
如果撐不住,祝彪就該動用大營內後背的軍力了吧?屠耆在心裏盤算著祝彪剩餘的實力。
具甲鐵騎一支,騎兵……
實力有,但翻不了天。他怎麽算都覺得大廝殺起來,自己的勝算不低。
“我親自領兵——”欒提侯雙目精光一閃,悶聲應道。把手中的長槍往前狠狠一引,厲聲長嗥道,“大草原的勇士,隨我來——”
……
“大帥,胡騎這次出了四萬兵!”
祝彪麵孔鬆動了,“好!好!好!”大聲叫了三聲好,笑容滿溢。
一塊大石放在了肚子裏,天色不早了,他真怕傷亡太大讓屠耆打道回府。現在屠耆要動大的了,祝彪終於可以徹底舒氣了。
“命令楊延彰、呼延慶、李憲,纏住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的纏住他們——”隻要把這支兵也給拖累,逼著屠耆添兵,那一切就盡在掌握之中了。
早在中午時候,本來在中軍的李憲就去前線了。
“是——”幾個傳令兵立刻拱手答道,遂即就四散而去。
一個時辰後——
夕陽西斜。
望著被前陣兵馬死死地拖在陣中進退兩難的胡騎,祝彪臉上露出了燦爛之極的笑容。
“大帥,胡騎再添兵了!”
一刻鍾後,祝彪中軍戰鼓響起。
“跟我殺——”
再兩萬胡騎的整兵壓得步軍已經遙遙欲墜了。祝彪領著兩千餘中軍加入了戰鬥。
兩千餘中軍,對於一萬四千多的河東步軍。五六萬人的胡騎大軍,都是那樣的不起眼。可若是這兩千餘中軍中有著八百陷陣猛士。有著五百真正的重甲步兵,那威力就決不可小覷。
轟轟轟……
就如具甲鐵騎的奔騰一樣,五百人高馬大的重甲步兵邁動腳步的時候,地麵也都在顫抖。
曾經為了這五百鐵人,祝彪曾想過係統中的‘田橫五百士’。這個兵符能讓五百親衛全都滿值的忠誠,但戰力上增添不多。對比係統中出售的所有令符,這個令符的戰力增幅是最低的。
費一千金買這麽個兵符,在眼下金幣緊張的階段。祝彪思來複去最終沒有舍得。
卻沒想到,戰事會打到現在這個地步,這五百重甲步兵都要算一籌碼,被祝彪‘精打細算’,負以重望。
祝彪中軍的加入立刻將河東軍搖搖欲墜的形勢挽回了過來,但河東軍並沒有徹底脫險。他們現在的形勢隻可以說是脫離了懸崖,但什麽時候就又被逼到懸崖邊上了。就說不準了。
宮無悔加入了戰團,但被一個人給擋了住。所以他擒賊擒王的意圖沒能夠實現。
祝彪打算繼續宮無悔的意圖,直斬欒提侯。
“祝彪……”不知是誰突然驚呼了一聲,聲音卻猶如一個巨雷驚碎了戰場。
在狂戰之中,這兩個字仍然有著無可比擬的震撼力。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聲音傳來之處,所有人也隨之都呆住了。
祝彪正在直衝欒提侯處!
胡人對祝彪的印象太深刻了。縱然之前在場的十幾萬胡人九成人都沒親眼見過他。但這個名字對於他們來說不啻是驚雷貫耳,在內心最深處裏,盤旋著敬懼和畏怯。
現在,這個胡人的夢魔就向著欒提侯殺去了,向著戰場上的胡騎統帥殺去了。不在乎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在乎兩人之間多少胡騎。
祝彪所過之處,無論是敵我雙方都如紙鳶稻草人一般被拋了出去。或輕或重,自己人半點傷也沒有,胡騎盡皆被震死。但這還不是讓人驚駭的,真正讓人驚駭的是祝彪根本就不曾出手。
他隻是單手持劍下了馬,腳下猶如禦著輕風,根本就不沾地麵。
所有斬向祝彪的兵刃全倒反回去,在祝彪身體的周圍就是有一層無形的氣場,可以隔絕一切,讓他絕對安全的保護。
而祝彪的目標隻有一個,那便是欒提侯!
祝彪的目標是欒提侯,欒提侯自然清楚地感應到了。遠遠地一股沉重無邊的氣機就已經鎖定了他。
但是還好,這股氣機沒有鎖定他周圍的每一寸空間。如果是那樣,氣機就成了為他編織的一隻無形的籠子了。但沉重無比的壓力,依舊讓他身上的毛孔全部張開。
“單騎斬將,他好大的膽子!”
欒提侯的心中湧上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這是他人生從未有過的,即使是麵對大單於和大閼氏,他也從未皺過眉頭。可是今日見到祝彪,他卻心虛了,而這一切,隻是因為祝彪的眼睛!
那一雙如劍一樣的眼睛,仿佛有一層穿透任何東西的奇異魔力!
一觸及祝彪的目光,欒提侯便仿佛赤身**的置身於無人的荒漠之中……絕望、寒冷、孤獨、無助,無所遁跡!
這種感覺很虛渺而不真實,但卻又更反應他的真實感受。驚懼——
死亡的威脅!
“這就是祝彪的目光嗎?”比廣目法王還要恐怖。
欒提侯不敢想象這是不入先天者的目光。如果祝彪入了先天,那該又恐怖到什麽程度啊。
天神教下,除了東方持國法王,真不會再有他的敵手了。
一個人的眼神深邃得不可揣度那並不可怕,可怕的卻是這個人的眼神不僅深邃,更是堅定。堅定得便像是將一切真實的東西全部洞穿去,讓整個人都顯得真實無比。
祝彪身上沒有高手那常見的飄渺氣息,而是無比的真實。這讓他的氣勢與宮無悔、廣目法王之流有了根本的不同。他更可以給人一種不可攀望、不可抗拒的感覺,這使得欒提侯驚懼不安。
敵我雙方這一刻都緩了下來,一切的目光看向祝彪。他的衝殺太至關重要了,使每個人的戰意都不自覺地減弱下來,將心神放到他身上。
所有人都明白祝彪的目標是欒提侯,於是河東軍士卒讓開了路,當頭的胡騎士兵則舍命的殺上。
祝彪一路走過,踏著鮮血而來。
“喳喳……”兩條人影以極速橫在欒提侯的身前,一胖一瘦,正是廣目法王坐下的兩仆。
兩人都赤著手,不想增長法王坐下的兩奴那樣,使刀弄劍。他們倆是空著手的。
二仆的臉色極為難看,他們己經擺好了出手的架式,可是兩人的手心卻在不停地冒汗。他們自己也說不清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受,所感受到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虛。
整個戰場除了祝彪的殺戮,幾乎都靜下了,這是難以想象的奇跡。七八萬人的廝殺,因為一個人靜了下來。
整個戰場,仿佛隻是祝彪與欒提侯的戰場。兩道白色影子迅速掠到欒提侯的身邊,是白袍祭祀和聖使。他們之前是在跟河東軍高手爭鬥,但現在,所有的威脅都隻是來自於祝彪。
胡騎中絕大多數的人並未真正見過祝彪,真正見過祝彪的,隻是一少部分人。
但祝彪的名字早已傳遍了大草原的每一個角落,那便像是一個打破傳說的神話,崛起於行武之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現在,五萬多胡騎見到祝彪了。祝彪沒有讓他們‘失望’,隻憑這無人能擋的氣勢,便不會讓人懷疑他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