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章七十三 古樹分魂
這個聲音出現得毫無征兆，而且是直接在杜蘭德腦海中響起的。
“唔？這是……靈魂傳音？”
杜蘭德微微一愣，隨後明白過來，接著就聽到那個悅耳的女聲繼續說道：“看您的反應，想必是聽見我說話了，太好了！原本我還怕自己的靈魂之力不足以直接發動靈魂傳音呢。”
杜蘭德臉上不動聲色，心中默默問道：“你該不會是森之古樹的靈魂吧？”
“是，也不是。”那個聲音給出一個莫名其妙的答案。
“怎麽說？”
“我的確是您眼前這棵森之古樹的靈魂，卻隻是其中一個，而且不是最重要的一個。”那個聲音解釋
道：“您大概還不知道吧，森之古樹擁有一個核心靈魂和數以千計的分魂，樹幹上的那個人臉，那是核心靈魂的擁有者。而我，我是數千個分魂中的一個，也是最強大的一個。”
杜蘭德略有些驚訝，說實話他對森之古樹還真是所知有限，想了想又問：“載體呢？靈魂總要有載體吧？你的載體是什麽？”
“每一條根須，每一個枝幹，甚至每一片葉子，都是一個分魂的載體。”分魂聲音說：“事實上，正因擁有這樣的生命構造，我們森之古樹才擁有了強大的戰鬥能力。核心靈魂發布命令，而分魂則負責具體操縱枝葉和根須進行攻擊。”
杜蘭德聞言默然，半晌都沒有回應，他仰頭看著森之古樹，眼中忽然亮起兩道極其明亮的七色光芒，好像兩個七彩的微型太陽。
在洞察之力下，眼前的森之古樹逐漸變得透明起來，透過樹體結構，杜蘭德很快將古樹的能量脈絡大致看清。緊接著，樹體構造和能量脈絡構成的色塊和線條漸漸虛淡下去，在杜蘭德眼中，森之古樹徹底不見了，隻剩下一團翠綠色的火焰熊熊燃燒著，那應該就是古樹的核心靈魂了。除此之外，還有數千個細小火焰，與核心靈魂一樣都是翠綠色的，卻黯淡了許多。這些分魂在核心靈魂上方和下方分布著，樹枝和根須越是茂密的地方。分魂的密度也越高。
“原來如此。”杜蘭德心中了然，看起來，那個自稱分魂的女性聲音應該沒有說謊。
他忽然眼神一凝，隻見那團代表核心靈魂的火焰之中，隱隱約約有一個乳白色的光點。杜蘭德心中一凜，凝神看去，這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麽光點，而是一隻白色眼睛，無數細小得幾乎難以察覺的光絲從白色眼睛中延伸出來。一路伸到火焰表麵，光絲尖端化為一個小小的倒鉤，牢牢扣在火焰表麵上。
“這就是永輝凝視的奴役之法？好精妙的手段！”杜蘭德忍不住讚歎一聲，雖然戰鬥法師在這方麵並不擅長。但眼光還是有的，一眼就看出了永輝凝視的不凡。
杜蘭德目光一動，又掃向其他分魂，卻沒在分魂中發現白色眼睛和光絲倒鉤的存在。他不由目光微微一閃。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時，分魂聲音再次響起，語氣有些奇異：“杜蘭德先生。您的能力……嗯……實在令人驚歎！剛才我感覺自己完全被您看穿看透了，是因為您眼中亮起的七色光華嗎？”。
杜蘭德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剛才說，你是最強壯的分魂？”
“沒錯。”
樹冠上，一截粗壯的枝幹輕輕搖晃了一下，像是打了個招呼，接著說：“在四千五百九十個分魂之中，我是最強大的一個，其他分魂都不夠強大，無法以靈魂傳音的方式和您交流。但是，請相信我，她們的意誌和我是一致的，所有分魂的意誌都是一致的——我們都不想被那個塞勒斯奴役操縱，也不想死。”
杜蘭德點點頭，說：“我明白，沒有任何生命體願意喪失尊嚴和意誌，不過，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已經有些晚了嗎？核心靈魂應該已經被塞勒斯奴役了吧，你們這些分魂還能做什麽呢？”
分魂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杜蘭德先生，時間有限，我沒辦法多說，也沒有力量說太多……”微微頓了一下，她繼續道：“我想代表所有分魂，和您做一個交易，或者說，懇請您幫我們一個忙。”
“說說看，我聽著呢。”
分魂似乎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飛快地道：“塞勒斯控製了核心靈魂，卻來不及一一控製我們這些分魂。我們雖然無法違抗核心靈魂的意誌，但某種意義上，我們這些分魂依然保持著一定自由。比如我現在跟您的交流，就是核心靈魂不會被允許做的事。”
“塞勒斯給核心靈魂下達的命令是在這裏阻止您，盡量拖慢您的腳步，並且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自爆。這些，都是核心靈魂想要違抗，卻無力違抗的。而且，等一會兒一旦核心靈魂發動攻擊命令，我們這些分魂同樣無法違抗，我們將不得不攻擊您。”
“但是，我們並不想死，更不想這般屈辱地死。希望您可以幫助我們。”
分魂說得很快，事實上以靈魂傳音的方式，雙方的交流快如閃念，幾乎不需要任何時間。
杜蘭德安靜地聽完，眉頭不由鎖起，說：“很抱歉，雖然非常不想承認，但塞勒斯在靈魂方麵的手段遠遠超過我，這是職業上的劣勢，我也沒辦法……老實說，我完全不擅長靈魂方麵的手段，根本沒辦法解除塞勒斯對核心靈魂的奴役。”
分魂聞言卻一邊也不氣餒，反而有些高興地說：“這麽說，您是願意幫我們的，隻是想不到好的辦法，對嗎？”。
“可以這麽說。”杜蘭德坦然承認道：“某種意義上，牧場中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如果有辦法不讓你自爆，我自然求之不得。”
“我有辦法我有辦法！我們分魂有辦法！！”分魂連忙說：“呃，這個，其實不算什麽好方法，但這是我們唯一能想到的了。簡而言之，我們無法阻止核心靈魂。也想不到好辦法解除核心靈魂所受的奴役，但是，如果您能夠趕在核心靈魂引爆樹體之前，就斬滅核心靈魂，我想，我們這些分魂還是有救的。”
杜蘭德卻是搖頭：“不可能。”
分魂愣了一下，旋即有些急了：“為什麽不可能？您的實力如此強大，剛才一路上斬滅了那麽多各族族人，我都看到了。想要斬滅核心靈魂，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
杜蘭德臉色有些無奈。說：“我不是說不能斬殺核心靈魂，我的意思是：就算幹掉了核心靈魂，塞勒斯留下的力量同樣可以引爆樹體。你剛才也看到我殺的那些老人和孩子了吧？為了阻止他們自爆，我必須在一瞬間滅殺他們的靈魂，同時斬滅肉體的生機。一旦靈魂和肉體都徹底死去，塞勒斯的力量才無法引爆屍體。”
“這……”分魂說不出話來了。
杜蘭德歎息道：“也就是說，唯一阻止自爆的方法，就是在一瞬間殺掉核心靈魂，同時還必須斬滅整棵古樹的樹體。徹底斷絕生機。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但是這樣的話，所有的分魂都將失去載體，根本無法存活。你也不例外。”
“…………”
分魂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口，語氣變得毅然決然起來：“那麽，這樣如何？——我們所有分魂，都將在您斬滅核心靈魂和樹體生機的前一刻。進入我所在的這根枝幹盡頭的那個果實之中。麻煩您先將果實斬下，其中將包含所有分魂，然後您再斬殺核心靈魂和樹體。阻止塞勒斯的力量引發自爆”
這回輪到杜蘭德愣住了，這不失為一個辦法，實施起來的難度卻著實不小。
“所有分魂進入果實？”杜蘭德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舍棄樹體與核心靈魂，所有分魂融於果實，與果實內蘊的生機融為一體，變成一顆……種子？”
“沒錯，就是種子！”分魂的聲音帶著一絲垂死掙紮的瘋狂：“隻要有這顆種子在，我們就有可能再生。我不知道可能性有多大，畢竟從未聽說有其他森之古樹做過這樣的事，但隻要有一線生機，我都願意盡力嚐試！其他分魂也是一樣！杜蘭德先生，不知道您……”
杜蘭德微笑道：“我沒問題。”
“太好了！”分魂又高興起來，說：“我無法保證所有分魂都及時進入果實，不過您不必猶豫，盡管動手吧！啊！核心靈魂似乎就要發出攻擊命令了，請您快點動手吧！”
杜蘭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就這樣，雙方在一連串飛快的閃念之間達成了共識。
杜蘭德根本沒問自己出手幫忙後會有什麽好處，森之古樹也沒有浪費口舌列出一大堆“你幫我的話我會怎麽怎麽樣”之類的許諾。
森之古樹不想死，杜蘭德也不想讓森之古樹死，這樣就足夠了。
風雪之中，杜蘭德站在原地沒動彈，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森之古樹，嘴角勾起一個自信的微笑。
分魂提出的方案雖然難度不小，但也不是不可完成。無非是對時機的把握需要非常精準，這對其他職業者而言有些困難，但對精擅橘焰鬼斬的杜蘭德來說，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就在這時，唰——
森之古樹開始動了！
無數枝葉伸展開來，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拉長、延伸、然後狠狠抽打過來。條條根須好像八爪魚，高高甩起，再重重砸下。那聲勢驚人之極，尤其令杜蘭德臉色一變的是：森之古樹的攻擊力居然是八級水準的！
杜蘭德愣了一下，隨後冷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不隻施展了永輝凝視啊，塞勒斯，你居然還附加了一記聖靈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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