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章一百六十二 假想中的至高境界
“碎……兵？”約翰默默咀嚼著這個字眼，簡簡單單一個詞，卻透出決絕、凶狠、甚至血腥的意味。
碎兵，即破碎兵器。但這兵器可不是普通的兵器，而是自身血脈之外在具象，可以說是血脈的延伸，是自身的一部分。斬碎了兵器，就等若對著自身血脈斬了一刀！
這根本就是自殘身體的行為。
而且是針對自身血脈的殘酷損傷！
“血脈能力分三六九等，但哪怕是最下等的不入流的血脈能力，碎兵的過程一樣凶險無比。因為無論血脈能力的等級，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兵器是血脈的一部分。破碎兵器，就是破碎血脈。”
洛凡肅然看著約翰：“所以我才說，如果你的血脈能力不是傳奇級別，就沒必要冒險修煉這套《熔兵煉體》，不劃算的。”
約翰頗為遺憾地歎息了一陣，忽然想起一個關鍵問題：“等等，為什麽要碎兵呢？為什麽修煉這套熔兵煉體，第一步就必須碎兵？”
“書裏麵說，破而後立。”
“太空泛了，我聽不懂。”
“其實……我也不太懂。”洛凡蹙起了眉頭，“書裏麵說，碎兵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讓兵器與自身進行最深度的合一，再也不分彼此。破碎的程度越深，越能滲透到身體的各個部位，因為‘碎兵’後緊接著的一部，就是‘散兵’，將兵器碎片散於身體各個部位和係統之中，然後才能真正開始熔煉。據書中說，最理想的狀態是將兵器徹底破碎，然後完完全全地融於修煉者的肉身、能量、以及靈魂！”
“這……這有可能嗎？”約翰聽得目瞪口呆，“兵器徹底破碎的話。自身就要受到重創，甚至可能當場死亡。”
“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
兩個人漸漸探討起來。約翰昏迷又醒來之後，似乎連智商和見識都長進了不少。以前的他說到這些話題。大概隻有傻傻聽著的份。
洛凡想了一下，又說道：“書中說。隻有徹底的‘碎兵’，才能完成徹底的‘散兵’，才有可能完成徹底的‘熔兵’。但這隻是最理想的狀態，換言之。是不太切合實際的。就連這部絕學的創造者，那位極凍審判大人，也沒能達到這一步呢。”
“我就說嘛……”
約翰嘟噥道，“肉身、能量和靈魂——這三者決定了一個人的職業和種族，如果兵器碎片能徹底地滲透到這三個體係之中，彼此熔煉，難分彼此。那豈不是從根本上改變了一個人的種族和職業嗎？戰鬥法師，還是戰鬥法師嗎？咦，洛凡大哥你這麽看我幹嘛？”
約翰尷尬地撓撓臉，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對麵的洛凡正死死盯著約翰。嘴上喃喃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如果在肉身、靈魂與能量中，都熔煉了一件兵器，而且是最深度最徹底的熔煉。那麽，一個人的種族和職業，應該都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啊，會變成什麽呢？新的種族？新的職業？天哪，難不成這套《熔兵煉體》能夠自我創生出全新的種族和職業？！”
約翰見洛凡喃喃自語不休，不由說道：“也不能這麽說吧，洛凡大哥你想啊，如果是神級血脈能力的話，兵器內蘊規則之力，想要徹底地碎兵談何容易？就算真的徹底地破碎兵器，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破是破了，立就免了。那時候人自己都不行了，如何完成徹底的散兵？就算徹底地碎兵又散兵，這時人已不成人樣，兵器也破碎，人和兵器都是支離破碎的，如何重新成為一個整體呢？不直接崩潰就算幸運的吧！”
最終約翰總結道：“所以，這套熔兵煉體的理想境界，不過是當年的極凍審判大人空想出來的罷了，沒人能完成的。”
洛凡冷靜下來，又仔細想想，確實是這麽一回事。
越強的神級血脈能力，就越難破碎，這是第一大難關。
碎兵之後，如何保證修煉者自身不死，並完成散兵，這是第二大難關。
就算能徹底‘碎兵’並‘散兵’，身體、能量、靈魂、兵器這四者的重組，也會難如登天，這是第三大難關。
就連當年那位極凍審判，也無法做到徹底的碎兵和散兵。洛凡雖然是個高傲之極的人，但也不會妄想現在的自己能比得上那位威震諸多位麵的極凍審判。那位大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現在的自己又去想它幹嘛？自尋煩惱嘛！
這麽一想，洛凡才重新平複心態，哈哈一笑道：“是我險些走上歧途了，幸好沒繼續走下去，否則非得把自己搞死。嗯，這麽一來，就算杜蘭德沒丟他的刀，我也不用勸他別修煉這《熔兵煉體》了。”
“咦，這是為什麽？”約翰好奇地問。
在約翰的印象中，杜蘭德也是有大毅力、大決心和大氣魄的人，如果他沒失去他的戰刀，再看到《熔兵煉體》這麽頂級的絕學，怎麽可能忍著不修煉？
洛凡自信道：“杜蘭德那戰刀可是矮人的克星，是連諸神都覬覦的強悍兵器，是經曆了紮古力山脈戰役洗禮與考驗的一柄刀。別說什麽散兵了，就連碎兵都不可能的！那種強度的兵器，怎麽可能會碎嘛！哈哈，哈哈哈。”
……
……
晉升死路中。
杜蘭德站在七色瀑布之中，雙手緊緊抓著審判戰刀，但此時的戰刀早已布滿裂紋，裂紋細碎且密，就好像細致的蛛網，占滿了兩米長的戰刀的各個部分。
“咕咚……”紅袍男人就站在瀑布之外，做了一個艱難的吞咽動作。
他是眼睜睜看著戰刀上的裂紋一點點擴大，一點點延伸。從戰刀上出現第一道裂紋算起，至今已過了三個多小時，這三個小時對於紅袍男人而言，簡直度秒如年，他見證了裂紋從小小的一道變為無數道的過程，裂紋的每一次變長和分叉，都會讓紅袍男人心中顫抖。
“到底是什麽力量……到底是什麽力量在支撐著杜蘭德和他的刀？”紅袍男人忍不住失神喃喃道。
杜蘭德隨時都好像要倒下，卻始終不倒。
布滿裂紋的審判戰刀也仿佛時刻會徹底崩潰，卻依然保持著完整的刀型。
洛凡說杜蘭德的刀不可破碎，事實證明，是錯的。再強的血脈能力都能被破碎，就連杜蘭德的審判戰刀也不例外。杜蘭德雖然沒看過《熔兵煉體》，但他現在正在經曆的，其實就是熔兵煉體的第一步：碎兵。
“距離瀑布衝刷結束，還有多久？”紅袍男人回頭問小妞。
小妞腮幫子越鼓越大，滿嘴療傷口水，沒法說話，隻能揮舞著小手比劃了一陣，意思是：“最多三小時。”
“三小時麽，要頂住啊，杜蘭德。最後這三小時，千萬別功虧一簣！”紅袍男人盯著瀑布中的那道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的身影。
戰刀遭受損傷，杜蘭德自身也變得傷痕累累，因為審判戰刀是他的血脈能力，刀傷則血脈傷，血脈傷則人傷。
此時杜蘭德渾身上下都是鮮血，身體好像瓷器一般，也開始浮現出條條裂紋，而且每一道裂紋出現時，都伴隨著殷紅鮮血的湧出，觸目驚心。
這就是“碎兵”所帶來的恐怖結果了。
距離最後時刻還有兩個小時的時候，紅袍男人忽然臉色一怔，隻見審判戰刀上忽然脫落下來一塊紫色的細小碎片！
這一變化險些讓紅袍男人叫出來，堅持了這麽久，就快要到最後了，戰刀居然堅持不住了嗎？要徹底崩潰了嗎？
紅袍男人心中湧起強烈的不甘心，為杜蘭德感到不甘心。
但旋即他又再度愣住了，因為那一片脫落下來的碎片並未消散，而是飄飄****的，漸漸飛向了杜蘭德已經行將崩潰的身體，最後融了進去！
“呃，這是怎麽回事？”紅袍男人愣住了。
就連他身後的小妞也呆了一下，旋即認真嚴肅起來：“杜杜的那柄刀，似乎真的有些不同尋常呀，刀好像有自己的意誌，不是一件死物。如果是死物的話，破碎就破碎了，碎片不會自主地飛向杜杜。這麽說，杜杜的刀，難道擁有靈魂？”
這問題如果當麵問杜蘭德本人，杜蘭德也未必回答得出來。
雙刀分身當年誕生了靈魂，化為紅袍杜蘭德與藍袍杜蘭德。兩個杜蘭德彼此合體，便形成了審判戰刀。
所以，還在異界流落的時候，杜蘭德確信審判戰刀是有靈魂的。但後來與李爾蒙斯的投影分身，在遠古之路中相遇，也不知道李爾蒙斯對審判戰刀做了什麽手腳，戰刀再也難以化為紅袍與藍袍，在那之後，審判戰刀就好像一件死物，僅僅是一件兵器了。
來到森德洛之後，審判戰刀給杜蘭德的感覺，僅僅是一件沒有靈魂的兵器。
然而，此時此刻，從戰刀上脫落下來的碎片越來越多，所有碎片都如有自己的意誌與生命，掙紮著，飛旋著，奮力向杜蘭德飛去，然後從杜蘭德身體的各個部位融進去。
每一次融入，都會讓杜蘭德的身體顫抖幾下，皮膚上泛起一陣淡紫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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