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戰會議,將在一個月之後的今天正式召開。”杜蘭德看著1號說。

1號點頭:“嗯,那很好。”

杜蘭德微微一笑,又說:“召開詠戰會議,是我和馬努斯大人討論後想出的計策。雖然正式邀請的隻有龍巢、雙子光明和世界樹屋,但到時候,真正前來的與會者,恐怕會更多。尤其是雙天界,那些家夥一定會跑來湊這個熱鬧。天選衛士將會是重要的維持秩序的力量啊,1號,你作為天選衛士的首領,是不是應該配合一點了?被我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限製自由,難道是很有趣的事嗎?”

1號歎了口氣:“所以呢?你非要逼我開口嗎?”

“你必須開口。”杜蘭德強硬地說,“我之前還跟夜翼說呢,您是我的第四名俘虜。我來這裏,不是詢問,而是審問。說,我的家族,現在在哪?”

1號眼神波動了幾下,古怪地笑起來:“不是詢問,而是審問……這話,當年還有一個人對我說過呢。”

她忽然深吸一口氣,肅然說:“王,你真想審問我的話,請至少給我一個回答你的問題的理由。”

杜蘭德愣了一下,嘲弄道:“喂,我這可是審問啊。我問你答,這才叫審問吧。我姓李爾蒙斯,是李爾蒙斯家族的人,我問我自己家族的事,還非得給你一個理由?”

1號從容篤定地點頭:“是的,你必須給我一個回答你的理由。”

“可我是你們天選衛士的王。”杜蘭德大聲說。

到了現在,杜蘭德已經隱約意識到:晉升死路和天選之路的本質,或許是類似的。走過三條晉升死路的自己,某種意義上,算是最高級別的天選衛士。

“你確實是我們的王。”1號認真看著杜蘭德,“可是……我比你老。”

“呃……”

1號很自然地伸出手,慈愛地摸了摸杜蘭德的頭發:“我是王的長輩。也是所有森德洛活著的戰鬥法師的長輩。預言者梭羅見了我,也要行禮的。怎麽,你難道比梭羅的地位更高嗎?不見得吧。”

說著她居然很俏皮地對杜蘭德眨了眨眼。

一個不知道已經活了多少歲的女性,居然露出如此小女兒的姿態,隻把杜蘭德看得全身毛骨悚然。

他退了一步,幹笑道:“這個,可以的話,能不能被對我這麽眨眼?”

“那就勞煩王,接下來多費點口舌來‘審問’我了。”

杜蘭德想了想,索性重新坐下來。也不廢話,直接開始訴說:

“在雷神要塞的那一場戰鬥中,我第一次懷疑雙天界和羅切斯特之間有貓膩。”

“後來我以‘審判刀棺’製服羅切斯特時,通過他,我看到了某些目前還無法訴諸於口的場景。那副不能說的場麵,給我帶來無數困惑的同時,也讓我明確了一點:雙天界和羅切斯特,都是我們森德洛的敵人!”

“但對於雙天界和羅切斯特這兩個敵人之間的關係,我依然不清楚。”

“所以。我製服羅切斯特之後,又讓米洛抓了塞爾東,然後親自出手抓了雙天界的左露。”

杜蘭德頓了頓,繼續道:“第三次詠戰大戰結束之後。我有八成的時間都在審問我的三個俘虜。”

“不得不說,審問的結果非常……奇妙。”

杜蘭德臉色變得有些奇異。

“據塞爾東那混帳交代,兩儀裁決在一場戰爭中,深入敵人後方。結果被塞爾東出賣,最終被殺。那一場戰爭,表麵上隻是我們‘森德洛’和‘裏爾多森’之間的鬥爭。但實際上,‘裏爾多森’背後,似乎有雙天界的影子。”

“雙天界暗中協助裏爾多森的理由,似乎是為了我的家族,李爾蒙斯家族。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此為其一。”

1號耐心聽著,聽到這似乎並不感到意外,臉色非常平靜。

杜蘭德也不理她,自顧自接著說下去:“然後我審問了左露,手段比較粗暴的那種審問。據她交代,雙天界和羅切斯特從這場戰爭之初,就有了合作與交易——黑色矮人攻打各個主位麵,雙天界則給予被打垮的主位麵一定庇護。一個當壞人,一個當好人;一個大力轉化出更多的矮人,另一個裝好人撈好處。嗬嗬,很無恥吧。”

杜蘭德微微冷笑:“其實我剛聽到這項交易內容的時候,還有些驚訝。因為我一直以為,羅切斯特之所以發動這場矮人戰爭,應該有部分理由,是為了搶奪神火。可神火資源最終都被雙天界取走了。”

“總之,這是雙天界和羅切斯特之間的一項交易內容,而且,並不是最主要的,而隻是一項次要的交易!”

“首要的一項交易則是——羅切斯特永不進攻雙天界,作為回報,雙天界會幫助羅切斯特,暗中尋找這些年來一直下落不明的李爾蒙斯家族的所在。”

“你看,又和我的家族有關。此為其二。”

說到這,杜蘭德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的家族隻是森德洛一個中等偏下的家族。”

“可事實卻恰好相反!”

“為了我的家族,雙天界暗中支持過裏爾多森,對我們森德洛發動過戰爭,兩儀裁決更在那一戰中戰死。”

“為了尋找我的家族,雙天界與羅切斯特達成了協議,共同尋找,說不定還要共同瓜分。或許對羅切斯特而言,李爾蒙斯家族的所在,比遠古之匙更重要也說不定。”

“還有,羅切斯特花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攻打詠戰堡壘,為的還不是我那位祖先留在你這兒的一枚莫名其妙不知用途的鑰匙?”

“李爾蒙斯……李爾蒙斯家族……”

“現在看來,這場矮人戰爭、羅切斯特、雙天界——這一切,似乎都和我的家族脫不開關係。而我卻對於其中的深層原因,卻完全一無所知!”

“這麽說吧,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找尋我的家族,是刻不容緩的公事。也是必須解決的我的私事。家族裏有我的親人朋友。而站在森德路的立場上,李爾蒙斯家族,更是絕對不能落在雙天界或羅切斯特手中的重要籌碼,贏得這場矮人戰爭的籌碼。”

“所以!”

杜蘭德上身前傾,堅決地看著1號,“告訴我!我的家族,各方都在尋找的李爾蒙斯家族,到底在哪?”

1號與杜蘭德對視良久,忽然歎了口氣:“你知道嗎,你說話的樣子。和當年的李爾蒙斯真的很像。”

杜蘭德眉頭一皺:“你要的理由我都給了,還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你為什麽會認為我知道呢?”1號說,“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少。比如我就不知道雙天界和羅切斯特為什麽如此看重你的家族。”

杜蘭德哼了一聲:“我的祖先連那把似乎很重要的‘遠古之匙’都留給你了。除了問你,我還能問誰?”

“如果我還是不願意說呢?”1號平靜地問,“你還打算繼續限製我的自由嗎?”

杜蘭德沉默了一陣,才淡淡說道:“據說天選衛士不死不滅。不過我很好奇,對於身為所有天選衛士之王的我而言,你們是不是真的不死不滅。”

這完全是撕破臉的威脅了。

1號卻不惱怒。隻是又歎了口氣:“你真的和李爾蒙斯很像,難怪你能繼承他的零式。”

杜蘭德不再說話,緩緩起身,眼神漸冷。

神殿中漸漸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空氣中那根無形的弦快要崩斷的前一刻。1號慢慢垂下眼瞼,遮住了眸子,然後開口說出一番話來:

“……杜蘭德,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了。羅切斯特曾經是戰鬥法師。他和我、和李爾蒙斯,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我們三個……曾經都認識。雖然歲月已經磨滅了大量了記憶,我也好。變成矮人的羅切斯特也好,腦海裏有很多記憶都漸漸消失或模糊了。但我依然記得,李爾蒙斯永久地離開、前往某個未可知之地之前,曾對我這麽說過:‘雖然我救不回羅切斯特,也無論羅切斯特想要做什麽,都不能讓他得逞。’”

“不能讓羅切斯特得逞——我一直,都是按照李爾蒙斯留下的這句話來行事的。”

1號頓了頓,抬起眼睛看著杜蘭德,笑道:“你知道阻止一個人達成目的的最好方法,是什麽嗎?不是想盡辦法地擋住他,因為他總有辦法繞開你、避開你、或是打倒你。真正一勞永逸的方法,隻有兩種。”

“第一是殺了他。從身體到靈魂,從信仰到意誌,徹底地抹殺。但是很可惜,我雖然身為天選衛士之首,真正的實力也就接近馬努斯而已,這還指的是曾經的馬努斯,而不是現在的馬努斯。所以,殺了羅切斯特的方案,對我而言不現實。”

“另一種方法,就是除掉羅切斯特達成他的目標的‘必需品’。”

“羅切斯特不是想要遠古之匙嗎,那好,我也不管李爾蒙斯留下的那枚鑰匙到底是用來幹嘛的,直接毀了就是。很簡單,不是嗎?”

杜蘭德聞言眼皮一跳,臉色猛沉,森然道:“在你心中,我的家族和遠古之匙一樣,也是所謂的羅切斯特的必需品嗎?該死的,你到底對我的家族做過什麽?”

“我考慮過,徹底毀掉你的家族。”1號一臉坦然,“別這麽看我,梭羅看到過李爾蒙斯家族的未來命運,命運之線分叉為兩條,徹底毀滅正是其中之一。不過,我最終沒有狠心毀掉你的家族,畢竟那是李爾蒙斯留下的血裔。”

杜蘭德微微鬆了口氣,追問道:“那你到底做了什麽?你果然知道我的家族如今在哪裏吧?”

“我把選擇交給了命運。”1號說。

杜蘭德皺眉:“什麽意思?”

1號緩緩說道:“在我的引導下,你的家族在十五年前,就離開森德洛了,並在命運的安排之下,被傳送到了某處。”

“那裏或許是李爾蒙斯家族命運注定的‘生之地’,也可能是李爾蒙斯家族無法逃避的‘埋骨處’。”

“對我而言,我狠不下心腸毀掉李爾蒙斯家族,我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將這個或許是羅切斯特達成目的的‘必需品’的家族,扔進了一個廣袤無垠的‘大海’裏。”

“這個大海,名為有盡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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