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沉默，下一刻，他沉沉問道，“我姐她……
怎麽了？”
胖子囁喏了一下，像是不敢說，兩人之間沉默許久，路程再次說道，“我姐她……
怎麽了？”
胖子眼神暗了暗，“你做好心理準備……
給你看看這個！”
路程目光有些呆滯，胖子手裏拿著一張紙，路程不敢看過去，盯著胖子的臉很久，想要從其中看到一些欺騙的成分。
沒有。
路程目光一寸寸下移，最終，將目光看向那張紙，那是一張彩色印紙，上麵光線有些陰暗，現在電力崩潰，自然不可能是打印出來，那就隻有原始的那種相機拍攝，不算清晰，卻能看清楚畫麵。
路程瞳孔一點一點縮小，胖子有些擔心的問道，“小鬼？”
路程沉默，沒有說話，氣氛死一樣的凝固，路程抬起頭，胖子這才看到，不知何時，路程的眼中，掛滿了血絲。
“給我……”他擋在路程麵前，靠在背後得手打了個手勢，一男一女兩少人見狀蹲了下來。
路程問道，“這是在哪裏找到的？”
胖子和莫子期隔空對質，心中卻是十分緊張，眼前之人很強，若是他全盛時期自然啥都不是，但現在，莫子期給了他很大壓力。
胖子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外麵……
整個城中，稍微顯眼一點的地方，都貼著這個。”
路小英，**著軀體，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還有淤青，他不敢去看。
路程突然歇斯底裏，回頭衝胖子大吼大叫，臉色猙獰的一條一條脈絡清晰可見，血管呈現出淡淡的青色。
“我想摸摸你。”
路程大吼道，樣子有些可怕，仿佛全身使勁壓抑的寒氣在一瞬間迸發出來。
路程沒有回答，他看著周圍遍地匍匐的人，這些人顫抖著，害怕著，頭埋得低低的，根本看不到臉上表情。
路程身體**，姬夜叫一聲，“路程，振作點，先離開這裏！”
“我在呢，姐，我在。”
兩人手中提起砍刀，準備落下。
路程眼淚再也忍不住，“姐……
沒事的，我來救你了……
沒事的，姐，沒事……”“姐！”
路程沒有回應，他快要走出這間房屋了，胖子大叫一聲，“路程！”
他再次走到了那棟樓前，抬頭看了一眼上空，一步，一步踏上去。
“不好受嗎？
路程？”
“你站住！”
路程目光轉動，仿佛在尋找著什麽，一直到，聚焦在莫子期身後的一處陰影時，他叫出聲。
路小英聽到後，卻突然笑了，頭發披落在臉上，但路程還是看到了她的笑容。
大門轟然開啟，莫子期手中刀子一頓，射進來的光線有些耀眼，他看到，三道身影，立在門前。
路小英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口中卻喃喃低語，路程心中一動，將耳朵湊近路小英的嘴巴。
“嘖嘖嘖，沒想到現在的人骨氣這麽軟，倒是讓盜爺大吃一驚啊！”
他大口喘著氣，目光呆滯無神，而手，則慢慢移動，伸到了地上，在觸碰到那耳釘的時候，忽然一縮。
在到達最上一層時，路程看到了一個大門，他瞳孔微縮，在大門口，兩道異靈體站的筆直，看到他的一瞬間，目中閃出凶光，卻沒有動手。
他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路小英身上。
再一次低聲嘶吼，“姐……”路程撲到女子身前，兩道異靈像是商量好一樣，路小英的身體掉下來，路程跪倒在地上，抱住路小英。
莫子期站起身，看著眼一幕苦情戲，他卻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
“我等了這麽久，我拋棄了我原本的一切，我淪落為你口中的異靈走狗，我親手殺死了自己所有的親人。”
胖子將照片遞過去，路程閉上眼睛，沒有在看，而是將手中的照片，從中撕開，對折再撕開。
直到，化作遍地的碎屑。
路程照做，他已經沒有任何心情想路小英為什麽要這個，機械一樣的將耳釘拿出來，路小英的下一句話，讓他如遭雷擊。
若是一般人，莫子期連看都不看一眼，隻是胖子口中的上古二字，讓他神色一凝。
“程程，姐……
變醜了，你還認我嗎？”
“……
好”路程身體顫抖著，將路小英的手抓住，放在自己臉上，路小英摸著路程的臉，臉上的笑意更加柔和。
“我在呢，我在呢姐，成成在呢。”
“閉嘴！”
路程的手，顫抖，仿佛秋天中瑟瑟發抖的寒葉，心痛，無與倫比的痛，想要撕裂他的靈魂。
“抱歉……
我……
我……”“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他唾棄，他的無用！
這次，他沒有遮遮掩掩，直接向上走去，奇怪的是，仿佛對方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一路上，一點阻擋都沒有。
路程看過去，路小英張開了眼睛，如被水浸潤一樣，兩人對視，路小英彎著嘴角。
“哈哈，還挺有意思的，背叛人類，自甘墮落者異靈族的一員，就是在上古，那也是要遭到全大陸唾棄的。”
他試探的問道，“她是……
你姐……”耳釘掉在地上，路小英的眼中逐漸閉上，“程程，姐最後求你的一件事……
我不想。
死在那種人手中……
幫幫我。”
說完，還得意的指了指地上十道屍體，“你看，這些人侵犯他姐姐，我還都幫他給殺了。”
路程的心跳聲，一聲接著一聲，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像是無比淒厲的痛？
還是說木然？
路程吼道，又喃喃補充道，“就算知道又如何？
我還有什麽辦法呢？”
兩道異靈抓著兩隻手，拖拽起來一個女子，身體纖瘦，頭發披落在胸前，將整個臉，以及上半身，遮擋住。
路小英微笑，閉上了眼睛，路程心髒一陣跳動，他幹巴巴的笑了一聲。
異靈得令，兩個魁梧異靈走向路程，對視一眼，腳底下的前麵依舊沒有動作，整個人埋在路小英懷裏。
“你是第一個，還有他，他們，對了，還有你那個老大，魏卿……
你不是說他要**平我這裏嗎？
哈哈哈，我現在三階實力，我倒想看看，他要怎麽殺我！”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關係，也不知道你剛剛去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們這樣做，明顯就是想讓你忍不住，去找他們！”
路程將整個頭，埋在路小英的懷裏，一聲一聲的哭泣，路小英脖頸處，留下一道血痕，血珠沿著脖領，一直流到路程的臉上。
莫子期抿了抿嘴，看向眼前胖子，“閣下就算是前輩，那也是人族的前輩，我現在已經加入異靈一族，要我稱呼前輩，總得勝過我才行。”
“撲通……”“哈哈……
啊哈哈哈……”“你摸摸姐的衣服，有一個耳釘，取出來。”
路小英弱弱的聲音再次穿進路程耳中，路程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一樣，就像一個黑暗的大手緊緊抓住自己的心髒，下一刻，就要捏爆一般。
不過時間長了，他也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一旁異靈上前，拉扯路程，卻拉不起來。
良久，他再次來到一川大學校門口，眼色陰暗，他感覺不到痛苦，但如果憤怒能殺人，莫子期或許已經被千刀萬剮。
而在女子腳底下，堆疊起來的十具屍體散亂擺放，和莫子期的笑容形成了對比之色。
胖子臉色變了變，回頭看向路程的目光頓時帶些悲憫。
“什麽？”
“殺了她……
路程，知道我為什麽等你來嗎？”
“是嗎？
真好……”“用它……
殺了我……”“她是我姐！”
“閣下，何人？”
胖子嘿嘿笑道，“區區小輩就這麽問前輩的名字，不覺得太不禮貌了嗎？”
胖子嬉皮笑臉的同時，向前走去，身後兩名年輕人衝到路程身邊，異靈想要出手，莫子期眼神眯了眯，招了招手。
“撲通……”很美……
淒然之美。
路程眼中瞬間被驚恐布滿，“不……
不……
我不……”“程程……”“爸媽……
還好嗎？”
他回頭一看，待看到路程模樣，神色一滯，驚叫道，“你殺了他姐姐？”
“就是想看你現在絕望的樣子……
她是你的姐姐，親手殺死自己的姐姐，應該會很痛苦吧……”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了，至於路程怎麽處理，已經不重要了。
莫子期擺了擺手，“我可沒啥，是他自己殺得。”
路程向前走去，果然，兩道異靈雖然神色凶狠，卻直接讓開，路程推開大門。
路小英仰起頭，頭發順著兩側臉頰披散而下，路程再不敢看路小英的眼睛，此刻，一旁響起一陣掌聲。
仿佛幹涸的河流一樣，路小英的聲音流進他的耳朵。
路程走在路上，失魂落魄，兩邊街道上張貼著前麵被他撕成碎片的照片，路程剛開始固執的一張張撕碎，到後麵，有些麻木，隻是身影快速的前進。
夜梟不能說話，隻是小臉緊繃，環看四周，不讓人靠近。
不等路程回答，路小英開心的笑著，氣若遊絲，“如果不要，姐就好難過，那時候程程還是個鼻涕娃，我還一直幫程程擦鼻涕……
現在都這麽大了……”路程將路小英緊緊抱住，嘴裏一直說著沒事，沒事的。
“程程！”
他隻知道，自己的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點燃，一點一點燃燒。
“好黑……
我怕黑……”“你來了？”
莫子期玩弄了一下自己手中蝴蝶刀，道一聲，“殺了吧。”
“啊啊啊……”隨後，將耳釘抓在手中，木然的看了一眼，“真的要這樣嗎？”
“好黑……
天好黑……
又程程在，姐就不怕……”他衝上去，越過人群，地上的人們紛紛錯開身子，給他讓路。
聲音囫圇，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再說什麽。
莫子期站起身來，和胖子麵麵相視，胖子咧了咧嘴，“若是在上古時期，你這種實力的，盜爺一巴掌便能拍死千百個，豈容你在這裏聒噪。”
這一男一女，竟然是應該留在塵門的姬夜和夜梟。
……
“好……
都好，姐，沒事的，他們在等你回家。”
“我就是要你們，一個，接著一個，感受這種絕望！”
“閉嘴！”
路程回過頭，臉上猙獰無比，大吼道，莫子期卻不以為意，眼中一片戲謔。
“程程……”“路程，你沒事吧？”
心痛，路小英每說一句，路程的心就痛一分，撕裂的那種疼痛。
隨即，路程好像明白自己不應該衝胖子發脾氣，他像是在笑，隻是笑的有些無力。
莫子期仰天大笑，而路程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不由得略有些氣惱。
不過隨即一想，就覺得釋然了，畢竟，親手殺死自己姐姐的感覺，沒有崩潰掉，已經算好了。
路小英突然問道，聲音很低，即使路程將頭靠在路小英唇旁，也還隻是剛好聽清楚。
“你這樣去，不就是正中下懷嗎？”
“為的，就是想看到你現在的模樣……
絕望嗎？
哈哈哈……
怎麽樣？
我為你準備的這份大餐，可還喜歡？”
“好！”
“哈咳咳……”他一轉頭，朝外麵狂奔出去，剩下一臉鐵青的胖子，低著頭沉思良久，隨後速度一提，跟了上去。
路程哭了，絕望的心已經被黑暗籠罩，他喉嚨中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鼻涕流下來也感受不到，隻是將頭埋在姐姐懷裏，壓抑的哭泣。
“姐……”入眼，是最前方，正中央的一個人，坐在一張綿軟的大椅子上，臉露微笑，在看到路程的一瞬間，他戲謔說道。
路程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胖子叫道，“你幹嘛去？”
“最後……
幫姐姐一把……”“她是我姐……
我親姐！
！”
“程程……”……
“你不是說了嗎，那是上古，現在不是。”
胖子心一涼，威懾不住，他還是強自鎮定，淡淡說道，“這個小子，我要帶走。”
莫子期哈哈大笑，眼神一寒，“路程，你的貴人還真多。”
掩藏在心中的不平衡之意湧上心頭，他看了看自己半邊漆黑的身軀人不人，鬼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