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拒愛
春末夏初，天氣已經漸漸變得有些悶熱了，夜幕低沉之後，才能感覺到絲絲清涼。蒼穹之上，所有的星辰都隱遁了，似乎都不忍出來一顧殘酷的，還彌漫著硝煙的戰場，隻餘那黑壓壓的雲層。
阿蜜絲站在蜀關城樓之上，俯望著早上的戰場，眸子微眯著，手成空拳垂在身側。
“我軍傷亡如何？”聲音淩厲，連著麵容都是那般的冷澈透骨，讓人不敢逼視。
“死一萬多人，傷三萬多人......”靳莫壓著嗓音應道。
“可恨！”阿蜜絲輕扯著嘴角，一拳擊在城樓的欄杆上，讓一側插著的旌旗也隨之一陣顫動。
她不相信堂堂十幾萬的西玥雄獅，竟會在睿王的小手段下，敗得如此慘重，今早的那一戰，簡直就是恥辱，竟被宣國大軍耍的團團轉。她知道兵不厭詐，但若不是王兄耳根太軟，那個叫夜星的家夥如何能逃回去？這一次他們大軍之所以能繞過懸崖，悄無聲息地從後背夾擊他們，跟那個夜星的家夥脫不了幹係。阿蜜絲可不會忘記艾薇兒和他是從懸崖下的那條山道被抓進城的。
“大汗現在何處？”阿蜜絲回頭望了一眼靳莫，問道。
“剛剛宣了巫醫過去營帳......”靳莫囁喏著。
不等他說完，阿蜜絲就不耐煩的問道：“難道王兄受傷了麽？”
“末將不清楚，隻怕是王後娘娘她......”
阿蜜絲冷笑一聲：“哈哈哈......又是因為那個女人.....王兄放著軍務不去處理，竟是為了守在她身邊？也罷，他不去處理的事情，本公主替他去做。靳莫，你去傳本公主的命令，讓斛律和眾將。還有叫上那個北辰若殤一起到我營帳見我，我們要重新商討一下迎戰的策略！”
“是！”靳莫瞟了一眼氣勢淩厲的阿蜜絲，躬身施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阿蜜絲抬眸望著沒有一絲星辰的天幕，冷然一笑[進擊的巨人]最後的熹光。王兄既然什麽都不管，她這個做妹妹的自然得幫他好好的籌謀著。
後腦勺還有脖頸的位置還是感覺到一陣酸痛，我下意識的扭動著，輕哼了一聲。
“艾薇兒......你醒了嗎？”耶克爾聽到聲響，從桌子旁起身，走到榻邊坐下。輕聲詢問道。
我幽幽睜開雙眼，耶克爾的容顏近在咫尺，眼中除了擔憂的神色之外。還攜帶著一抹疲憊。掃了周圍一眼，又到了晚上了？怎麽我昏厥了那麽久麽？燭光跳躍著，我倏然彈坐起身，用勁過猛，竟忘了耶克爾還俯身坐在我的身邊。額頭重重的撞上他的下巴。
啪的一聲......
“唔.....好痛！”我捂著額頭，輕呼了一聲。
“怎麽樣，讓本汗看看！”耶克爾有些慌張的拿開我遮在額頭的雙手，望著有些發紅的額角，輕輕地吹著氣。
我偷偷的抬眸望了他一眼，發現他的嘴角竟有一條血絲蜿蜒流下。應該是被我剛剛那一撞，磕到了牙齒吧。緩緩的抬起手，想要為他抹去嘴角的血跡。抬至半空的時候，又覺得不妥，我不該做一些讓他誤會的動作。想要收回來，卻被耶克爾緊緊的抓住，攥在手心裏。
我用勁兒想要抽回來。耶克爾的大手卻是越發握緊。我瞪著他，卻迎上了他滿含深情的眸。
“耶克爾。你放開我，剛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別開眼，不敢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有我所無法承受和回應的東西。
“我不放，艾薇兒，你看著我！”耶克爾扳過我的肩膀，迫使我與他平視，他的眸光依舊那麽炙熱，凝望著我悠悠說道：“你心裏是有我的，隻是你自己一直不肯承認而已。你知道嗎？當我回來的時候聽到你不在營帳裏，就知道你定是沒有聽從我的話，一個人跑到了戰場。我急得快要瘋掉了，我不顧身邊守將的勸阻，一路狂奔，想要出城回到戰場上去尋找你。那時候的戰場，有多混亂，本汗的心就有多擔憂。本汗不能失去你，宣軍前後夾緊，你穿著西玥士兵的盔甲，很容易成為他們的目標......我好擔心......好擔心......”
我有些錯愕的望著他，他伸手，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摩挲著我的臉龐，眼中滿是疼惜，接著又道：“當我奔跑到城門口的時候，看到多哥將你平安的帶回來了，本汗懸在半空的心，才敢放下來。”
我呐呐不能成言，他竟差點為了我回去戰場麽？戰局從尉楓率領宣國士兵繞到西玥軍背後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變化，開始扭轉了，他好不容易退回城裏，竟為了我，又要冒險回去戰場？
我知道他對我的情意，但我真的無法回應......我無法承受他那溫柔寵溺的目光，盡管我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很殘忍，但我還是不得不說。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開他撫觸我麵容的大手，平靜的說道：“耶克爾，我真的很感謝為我所做的一切。但你似乎誤會了，我偷偷跑到戰場上去，不是你想象你那樣，我不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而去前線找你，我隻是一味的希冀著我可以在戰場上遇到淩燁，或者尉楓，我隻是想要從你身邊逃走......”輕笑一聲，望著臉色有些蒼白的他繼續說道：“其實我差點成功了，隻是被阿蜜絲發現了，她讓多哥將我打暈，帶了回來......所以，你不要再對我這麽好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是的，我真的承受不起，所以我將實情跟耶克爾講明白。或許他自己其實也是明白的，我上戰場，絕對不是因為擔心他，隻不過他選擇欺騙自己，選擇相信他所想象的。而今。我將這扇窗戶紙捅破，就該要有一種覺悟，我接下來會麵臨的危險和禁錮。
也罷，時也，命也！一切命運的安排，皆有它的定數。既然不能安然的逃離，那就接受吧。就算從今以後，我隻能生活在耶克爾的囚禁下，就算在我人生的最後歲月中，不再能與燁相見萬事如易。就算我將因為非典後遺症客死異空，我也認了！人生本就沒有完美，不是麽？況且。在這短短的人生旅程中，我已經經曆了常人所不能體驗的東西，已經不枉此生了。
“不，本汗不相信。艾薇兒，你怎麽可以對我如此殘忍？為何要對我吝惜你的眼神？為何要拒絕本汗的愛？你不會不懂本汗的心的。是否要將之剖開，在你麵前攤開，你才相信，它現在隻為了你而跳動？艾薇兒，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耶克爾的眉眼緊緊的擰著，俊顏因為痛苦而微微的扭曲。搖晃著我雙肩的大手微微顫抖著。
我苦笑一聲，為何我說得如此明白，如此決絕。他還不能接受現實呢？
“耶克爾，逃避現實的人是你。我不愛你，感情無法衡量，也無法計算......這顆心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經被填滿了。所以你為我做的事情，我有感動過。但感動不是愛情，你明不明白？”
“本汗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相信時間，饒是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漠視本汗的付出！”他咬著牙，努力壓抑著此刻將要噴薄欲出的怒意。
而我隻能徹底的無言了，垂著頭，自嘲的笑了笑。其實他和我，也出奇的相似，認定了的事情，就是有幾頭牛也拉不回來。愛情真的會令人盲目呢！
“你笑什麽？”耶克爾沉聲問道。
“沒什麽，我笑我們都太盲目了！”我望著躍躍跳動的燭光，低語道。
“盲目？嗬，為了你，本汗真的盲目了......”他低喃一聲，凝望著我，忽然俯身覆上我的唇。
唔~~~我猛然睜大眼睛，拚命的掙紮著......
我始終擔心的事情，不......呼吸仿佛被掠去，溫潤濕熱的唇壓迫著我，輾轉廝磨，我完全被他的氣勢所驚擾，掙紮使力，才發現他的臂力大得驚人，我被他嵌在懷中，動彈不得。
不適感襲來上來，無法呼吸，胸口的憋悶感讓我感覺頻臨在窒息的邊緣......手無力地從他胸前滑落，身體有些癱軟，仿佛棉絮一般軟軟的倒下......
‘艾薇兒......”耶克爾驚呼一聲，大手緊緊的抱住我癱軟的身子。
隨著他的離開，我感覺自己就像魚兒浮出水麵一般，終於解除到了久違的空氣，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是我第一次感激這病發得真及時！我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背包，有氣無力的吐出一個字：“藥......”
“藥？在背包裏麵？”耶克爾擁著我，反問道。
我輕哼一聲，他將我放在榻上，轉身就去拿我的背包，找出瓷瓶後問道：“是這個麽？”
“是，拿給我！”
我掙紮著起身，耶克爾扶著我，倒了一杯水讓我就著藥丸吃了下去。靜靜躺下之後，他握著我的手，喃喃的開口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為何會突然間......”
“耶克爾，若我跟你說我命不久矣，你信麽？”我朝他露出一抹淺笑。
他眼中有驚恐，握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搶道：“不，我不信。本汗不會讓你有事的，就算有什麽病，本汗也一定會救你，不管任何代價......”
我微微一笑，若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我又不是冷血動物，隻是這非典後遺症，並不是這裏的醫術可以診治的......
夜色越發的沉寂，阿蜜絲靜靜的站在營帳外麵，聽著二人之間的對話，不得不說，有些吃驚。艾薇兒竟然是命不久矣？嗬嗬，紅顏自古多薄命，她自然也不例外！冷笑一聲，從容走過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