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奇謀

尉楓腰肢上纏繞著一條粗硬的樹藤一步步的攀爬而下。樹藤的另一端穩妥的固定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盡管如此,我和婉兒還是緊緊地攥著樹藤,深怕一個萬一,我那好奇心會害了尉楓。

其實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尉楓身手矯健,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到達桶狀物的那塊岩石上。隻見他彎腰上前查看,那是三個黑漆漆的桶,表麵似乎由鐵鑄造而成。尉楓將其中一個鐵桶扶正,桶高到達尉楓的膝蓋處。

“尉楓,怎麽樣?那是什麽?”我朝下呼喚道。

“是三個鐵桶,挺沉的,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麽。”尉楓的聲音從海邊傳來,微微有些飄渺。

“先帶一個上來,我看看!”

尉楓沒有回答,他知道小薇的性格,不滿足她的好奇心的話她是不會罷休的。尉楓將鐵桶托在肩上,一手扶著桶,一手抓著樹藤,淩空借力而上,穩穩地落在小薇的麵前。他將鐵桶放置在地上,冷冷地說道:“就是三個這樣的鐵桶。”

我不顧婉兒和尉楓疑慮的眼神,雙手撫上鐵桶,與我猜想的一樣,這是不屬於這個時空的產物。鐵桶上有一個小小個蓋子,就像是二十一世紀的汽油桶那樣,有一個小蓋子,其他的地方都是密封的。我掩下內心的狂亂,若無其事的對尉楓說:“尉楓,把這個小蓋子打開。”

“打開?”尉楓不解的問道。

“嗯,旋轉這個蓋子。”我點頭說道。

尉楓按照我的意思,用力的旋轉著鐵桶頂部的蓋子,可是蓋子卻紋絲不動。我看著有些著急的插嘴道:“試試用內力打開,看看行不行。”

尉楓頷首應道,果然,隻見眼前藍光一閃,蓋子倏地一聲,呈拋物線遠遠地落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一陣刺鼻的氣味從桶內飄散而出,我上前仔細查看,果然是石油,桶沿冒出的油汙已經解釋了這一切。我開心的跟尉楓說道:“尉楓,把剩下的那兩桶一起運上來,咱們帶回軍營去。”

“這些究竟是什麽?氣味如此難聞,你還要帶回去?”尉楓凝視著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無暇給他做解釋,隻是含糊的說道:“先別管那麽多,我自有用處!”

芮城書房內氣氛有些凝滯,黎子信身著一襲秋香色的錦袍便裝神色冷肅的端坐在高椅上。前方剛剛來報,西?兵進攻艽城,南町國士兵拚死禦敵,在堅持了兩天一夜後艽城最終失陷。西?兵進城之後竟然獸性大發,燒殺搶掠,將城中壯丁屠戮殆盡,鮮血火光染紅半空。南町國王白尚南聞此噩耗,當即氣急攻心,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皇上,已經知道率領此軍隊的人正是耶科瑞!”藍空一身白色甲胄從室外魚貫而入,躬身上前向皇帝報道。

“嗯,傳令三軍,今晚大軍好好休息,明早拔營,勢必要奪回艽城!”

“遵命!”藍空領命而出。

等我們將三桶石油安置好走出軍營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冬日裏的陽光總是消逝得比較快的,盡管還沒有到晚膳時分,天色卻已是陰翳得厲害,灰蒙蒙的猶如一塊破敗不堪的布蓋在頭頂。尉楓率先走出營帳,我吩咐婉兒下去與其他的醫女一起安置采摘回來的草藥後隨著尉楓一同步出帳外。

“你留著這些究竟有何用處?”尉楓終是忍不住心中的狐疑問出口。

“這是石油,在我的家鄉香港有,所以我認識它。這些東西決不能遇到火,不然會引發火災甚至產生爆炸的。我知道大軍將會拔營與西?鐵騎一戰,這些石油到時候或許會起到很大的作用。”我看著尉楓露出一絲自得的微笑。燁一直為了戰事憂思,如今在機緣巧合之下讓我得到這三桶石油,一定能幫到大軍,幫燁減輕憂慮。

“原來如此?你的家鄉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度?連這些產物都稀奇古怪的。”尉楓還是不解,看著他冷峻的臉頰和微蹙的眉頭,我不禁笑了出聲,這個家夥表情還真是奇怪,明明在疑惑,還要裝出一副酷酷的樣子,著實可愛!

“遇到什麽事呢?笑得這麽開心?”一個優雅俊逸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跟尉楓同時抬眸而望,竟是淩燁。隻見他一襲白衣勝雪,溫文儒雅的站在那裏,營帳的火把發出微弱的亮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度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映得他猶如天際踏月而來的天人,如夢如幻。

“燁!”“三爺!”我和尉楓同時喚道。

“三爺你們先聊,屬下先下去了!”尉楓看了我一眼後嘴角勾著一絲微笑後轉身離去。

淩燁微笑著走近我,執起我的手笑道:“聽說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後山采藥?”

“嗯,除了采藥之外我還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獲!”我故作神秘的說道。

“什麽收獲?快說來聽聽!”淩燁好奇地催促著。我拉起他的手走進營帳,來到放置石油的帳內,三個油桶靜靜地放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我小心的將桶上蓋著的幹草拿掉,回過頭笑著對淩燁說道:“就是這個!”

淩燁看著三個矮矮的鐵桶,不解的問道:“這是何物?”

“這是石油,在我的家鄉香港。。。。。”我不厭其煩的將石油的作用威力和怎樣發現石油的過程一一道明,淩燁立在一旁蹙眉托腮的聽著我高談闊論。待我說完時,隻見他有些不鬱的看著我。

“怎麽了?”我柔聲問道

“薇,你真是太胡鬧了,竟然攀到山頂,你可知道後山叢林繁茂,雖然有尉楓相隨,但你們畢竟路況不熟,很容易在林中迷失方向。你們倒好,除了采藥采到山頂之外,還下海了?我真是太縱著你們了,才讓你們如此的膽大妄為。”淩燁生氣的別過臉,不再看我。

“你是真的生我的氣了嗎?真的不理我了嗎?”我有些委屈的問道,我看著他微微抖動的雙肩知道他並沒有真的生我的氣,於是佯裝懊惱的說道:“那好吧,既然人家都不理我了,那我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我這就回香港好了。”說完還欲衝出營帳。

淩燁以為我真的要走,一把從身後摟住我的腰,緊張的喚道:“薇,別走!”

淡淡的幽穀清香從身後傳來,籠罩著我,淩燁的氣息有些急促,顯然他以為我真的賭氣要離他而去。見他如此情狀,心下有些不忍。他與我肩勁相偎,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脖頸上,聲音有些沙啞:“別生氣,也別走好嗎?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危。”

聽著他帶著祈求的口吻,我內心真的是百感交集,一個堂堂的宣國皇子竟然為了我而低聲下氣,饒是再鐵石心腸的人在此刻亦會化成繞指柔。我點點頭,眼前蒙上一層迷霧,晶瑩的淚珠掉在淩燁的手背上,他慌亂的問道:“你哭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你別哭了,我發誓,以後絕不會對你發脾氣好不好?”

我搖搖頭,將眼角的淚痕拭去後轉過身對著他幽黑的瞳仁說道:“我沒有生氣,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危,我也是一樣的,所以我才會將石油帶回來,這些或許可以幫上大忙的。我聽說了艽城的事了,知道皇上將會帶兵奪回艽城,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說,我聽聽看!”淩燁凝望著我溫聲說道。

";嗯,我是這樣想的。。。”我附在淩燁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艽城已經為西?兵所占,出入城中的要道皆已被封鎖。黎子信望著艽城的方向颯然一笑,眼神冷冽而危險。所有的爭雲騎和禦林軍在日夜兼程趕赴艽城的雪峰後終於停下來安營紮寨,稍事休息。雪峰晶瑩,在日光的照射下閃耀光華,不可言名狀。雪峰之名並非因其終年積雪而得名,隻因其岩石猶如白晶,遠看如冰雪覆蓋才得此盛名。

山下黑壓壓的全是營帳,士兵們白色的盔甲肅然列在山腳下。遠遠望去,猶如與山體同源,一片雪白。他們都在為死去的無辜百姓和為國捐軀的南町國士兵們默哀。隻要順利攀過這座陡峭的雪峰就可以直接進入艽城,但是這樣的一座雪峰卻猶如千重雪萬仞冰,飛鳥難渡。

“以前有個傳言:隻有最勇敢的戰士才能渡過如此險峻的雪峰,爭雲騎的戰士們?你們有勇氣渡過此峰嗎?”黎子信一身白色戎裝赫然昂立於陣前,目光迥然。

“能!”眾士兵起身喝道。

“此次,將由淩燁公子和於雙帶領五萬爭雲騎先行渡峰,一切行軍安排皆聽從淩燁公子的命令,不得有違,明白嗎?”

“明白!”被選中的五萬士兵齊齊回應。

“大家原地休整,等天色暗些,就開始渡峰!”黎子信命令道。隨即闊步步入帳中。

“燁,這是艽城的地形圖,艽城雖為西?兵所占,而多年的交戰,他們對於攻城的伎倆倒是掌握了幾分,隻不過他們長年逐草放牧而居,對於守城卻仍是一竅不通,這對我們來說卻是好事。”黎子信將手中的羊皮地圖交給淩燁,微笑著看著眼前這位與自己並肩作戰且智勇雙全的人說道。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清楚地知道淩燁的斌性和才華,希望以後他們不會是敵人,不然絕對是個強悍的對手。

淩燁點頭接過地形圖,笑道:“西?人逐草而居,他們所住的又都是簡易帳篷,自然不需要學習守城的技巧。”

“我們將耶克爾被俘的消息傳了出去,卻始終等不到耶科瑞的回應,看來他是不打算將自己兄弟的生死放在眼裏了。”皇帝微眯著眼睛懶懶地說道。

“哦?若是如此,燁有個想法!”淩燁看著黎子信露出優雅的笑容。

接近山體的一個營帳中,耶克爾仍是一襲黑衣手腳都被剛硬的鐵鏈鎖住了,多日來的囚禁讓他的眼睛有些失神,新長出來的胡須渣子和破舊的衣裳讓他看起來猶如流浪漢般狼狽。先前的臂傷已經完全的痊愈了,他靜靜地蜷坐在一人高的囚籠裏。一向心高氣傲的他麵對這樣的待遇心中自是氣結不已。自己已經失蹤多日,為何王兄沒有尋找自己的下落?正當他萬分苦惱的時候,兩道白色的影子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是你?你們為何不殺了我,這樣囚著我作甚?”耶克爾吼道,失去神光的眼睛在這一瞬間也恢複了往日裏的神采。出現在眼前的除了打敗自己的白衣男子外還有一位同是白衣的女子,此女子高華出塵猶如天山上的雪蓮花,沒有一般中原女子的扭捏嬌柔,倒有一股別具一格的凜然高華,瑩潤如雪的臉龐炫目的讓人移不開眼。他直直地看著對麵的女子,沒想到麵對這樣探究而直接的眼神,白衣女子卻絲毫無懼,反而傲然回視著自己。

“皇上將你被俘的消息放出去了,可是你的王兄卻不在意你的生死?你看這是為何?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王兄是意在圖謀整個南疆,真是胸懷大誌啊,也難怪,比起整個南町國,你這個弟弟的性命也就真是微不足道了。耶克爾王爺多年來追隨西?汗王,為西?國立下過赫赫戰功,卻一直不受耶科瑞的賞識,而你夜潛芮城欲取皇上性命亦不過為了向你的王兄證明你的能力,我說的對嗎?”淩燁保持著一貫的雍容優雅淡淡的笑道。

被猜中心事的耶克爾為了掩飾心中的憤懣,冷然嘲諷道:“這一切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想而已。”

“不用再掩飾什麽了,王爺。不防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告訴我耶科瑞現在在哪裏?是否就在艽城內?我知道西?麵臨九師會突,而這次對他汗位有威脅的都被他一一借戰爭之名除掉了,我知道作為王族的耶克爾王爺也是可以參加會突選舉的。“淩燁眯著幽黑深不見底的瞳眸繞著囚籠走了一圈,嗬嗬笑道:”難道你就沒想過自己來當西?王嗎?你做那麽多事無非需要得到別人的肯定,其實最需要肯定的人是你自己。怎樣?這筆交易想做嗎?”

耶克爾眼中閃一絲幽光,緊接著蹙起濃黑的眉毛,緊緊地閉著眼睛。他冷靜的想著淩燁說過的話和這些年受過的委屈,心下一橫,暗自盤算道:沒錯,我身上也是流淌著西?蒼狼之子的血液,我也是會突的人選之一,王兄明知道我被俘卻不願意救我一命,是怕我也會威脅到他的王位嗎?他當真可以殘酷到連自己的弟弟也不顧了嗎?好,好,好,我的好王兄,既是這樣,那你也就別怪我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我若是告訴你,你會放了我嗎?若是你後悔了呢?”耶克爾睜著狡黠的眼睛慵懶地問道。

“你想要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要相信我,我絕不會是言而無信之徒。”淩燁凜然說道。

“好,我跟你們合作!”

“王爺真是爽快,燁在此也預祝王爺早日榮登大寶!這裏有些新的衣物,供王爺換洗,隻是王爺暫時還不能離開營帳,待收回艽城,我必信守承諾送王爺回去!”

白衣女子一直沉默不語,直到淩燁說道換洗的衣物時才笑著將手中的衣物送至耶克爾麵前。耶克爾看著佳人亭亭玉立在自己麵前,內心微波湧動,猶如電擊一般。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覺,那女子就像有魔力一般,將他的整顆心都吸走。雙手接過衣物,竟柔聲的道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