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巧遇
不辭艱險出夔門，救國圖強一片心；莫謂東方皆落後，亞洲崛起有黃人————吳玉章。
法國馬賽，依斯特爾試飛基地……
天氣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麽好，此刻的機場上細霧迷蒙，天氣陰沉，這種複雜氣象令達索公司方麵有些措手不及，畢竟今天來參觀的很有可能是達索未來幾年最重要的客戶。因此地勤人員和飛行員都圍在停在跑道上的幻影2000戰機周圍，在進行著緊張的調試。
微風吹拂著葛文雍的頭發，他遠遠地站在跑道邊上，看著忙碌的法國工作人員。來到法國已經將近2周了，在法國的所見所感給中方代表團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但作為飛行員，尤其是一名出色的特級試飛員，葛文雍的印象與大家更是不同。如果有一個詞能形容他的感覺，那就是——震撼！
雖然來到法國以前，他已經知道中國航空工業已經遠遠落後於世界，但當他參觀法國的飛行試驗設備時，法國先進的設備仍然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依斯特爾試飛基地中的飛行試驗指揮控製室裏的顯示控製設備非常先進，地麵指揮人員能通過大顯示器看到和試飛員通過抬頭顯示器看到的同樣的景象。指揮控製室監控的所有參數，都是空中試飛飛機通過機上的遙控裝置即時傳送，負責試飛的相關技術人員可以監控地麵各控製台顯示的相關數據，及時了解試飛飛機的狀況。這一切都是葛文雍從未見過，從未聽過的。
但真正讓他“震撼”的是第一次坐在幻影2000的座艙中，由法國飛行員帶飛時的情景。那架飛機低空中卓越的機動性能，先進的航電設施，優異的線傳操縱係統，幾乎從心裏徹底顛覆了葛文雍對空戰和戰鬥機的認識。
當飛機降落後，他立刻跳下飛機，在法國飛行員詫異的目光中伸手去摸飛機輪胎的刹車片。因為他覺得幻影飛機降落時減速太快，刹車片必然會被摩擦的很熱，可能影響使用壽命。但當他摸到冰涼的刹車片時，他幾乎驚呆了，這怎麽可能？
後來法國人告訴他，“幻影”2000飛機刹車用的是碳合金刹車片，不容易過熱，而中國飛機的刹車用的是陶瓷合金刹車片，容易發熱。葛文雍長歎一聲，原來我們就連一個刹車片也已經遠遠落後於世界了！
幻影2000飛機好嗎？葛文雍問自己，顯然這是不用回答的，答案已經早就存在於心中——這是他一生之中試飛過的最強大、最出色的飛機。希望駕駛它嗎？做夢都想！但是——國家能買嗎？盡管心中存著萬一的希望，但葛文雍的理智告訴他，中國很有可能不會購買幻影飛機！
那是因為——飛機太貴了，或者說——我們太窮了！葛文雍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轉身向測試中心方向走去。一架幻影2000戰機至少需要3000萬美元，而現在國家百廢待興，到處需要用錢，又能拿出幾個3000萬呢？
葛文雍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絲愧疚之情。來到法國這麽久，他沒有給家人買一件禮物。所有的外匯補助，他都購買了法國的航空書籍和資料，他甚至連餐費補貼都買了書，就因為省下的錢可以再買書，買資料。至於自己的飯食嘛，法國人不請客的時候，自己攜帶的一大包方便麵和餐廳中的免費麵包是最好的食品，便宜、又有熱湯喝……
為什麽這麽苦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執著？隻是因為——葛文雍想起了蘇聯遠東空軍司令瘋狂的叫囂：“我們的圖-22M逆火式轟炸機可以在複雜氣象下不帶護航機群就可以對整個中國黃河以北目標進行外科手術式的空中打擊！而中國的航空兵沒有任何有效手段可以阻止我們！”
也隻是因為——那片古老而寧靜的藍天再也不能任人欺辱！葛文雍握緊了拳頭，大步向前走去，留下了一個清瘦而堅定的身影。
劉明在一大群法國政府及達索公司的官員陪同下，來到了試飛基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劉明要求先看看停在機場上的飛機。於是，一群人又蜂擁來到了機場，不巧與葛文雍迎麵遇到了一起。
他是葛文雍還是蔣得秋？對，是葛文雍，一定是他！劉明一眼認出了這個清雋而高大的中國人。他沉吟了一下，馬上走到了葛文雍的身前，伸出了手，禮貌的用英語說：“您好，請問您是葛先生嗎？”
葛文雍一愣，他原本想躲開這一大群人，沒想到卻迎麵撞上；讓人驚訝的是，這個看起來為首的阿拉伯年輕將軍竟然主動過來與自己打招呼，而更讓人奇怪的是，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驚訝之下，葛文雍不由的警惕起來，自己現在身在國外，麵臨著複雜的情況，在沒有向組織上請示匯報以前，可不方便和一個陌生的外國人談話。
想到這裏，他禮貌而疏遠的說：“您好，先生！我是葛文雍，我想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吧？”
劉明看著眼前這個對自己充滿戒備心理的中國飛行員，心中百感交集，心潮起伏。在前生，他無數次在雜誌中、在網絡中，看到這位1966年1月在沈陽試飛殲-7原型機的特級試飛員，而當年葛文雍在法國吃方便麵省下錢買航空資料的行為更是成為了令人緬懷的悲壯故事，無數次讓他和網友們噓唏不已。
這個人和他的戰友在貧窮的80年代用自己熱血和執著捍衛著祖國的領空，他們等待著，期盼著，付出著——終於有一天，殲-10猛龍戰機和蘇-30MKK戰機出現在了中國的天空之上，而在那輝煌的時刻，又有多少人記得起這些默默奉獻的人們呢？
現在這個人就站在自己麵前！
劉明知道，中國最終沒有購買幻影2000戰機，那是因為這種飛機太貴了！3000萬美元一架的飛機不是此時的中國承受的起的。僅僅在三年前的1979年，偌大的中國政府的外匯儲備還是負的13億美元。也就是說——我們的外匯分文沒有反而欠錢！
直到10年以後，第三代戰機才真正飛入中國，而戰機的型號已經換成了俄製的蘇-27。劉明多想立刻對葛文雍說：“你想要幻影2000嗎？我送給你！你想要F-16嗎？我也送給你！隻要……隻要我們的國家能夠強大起來……”
劉明愣住了，他想起來了，自己現在不是劉明了！他是庫賽?阿卜杜拉，伊拉克的將軍，薩達姆的第二個兒子，他的祖國………
看著劉明的樣子，不禁是葛文雍，就是法國方麵和伊拉克考察團的成員都發現這位年輕的將軍有些失態了，他愣愣地看著葛文雍，久久不說話。甚至有法國方麵的人在偷偷議論，是否這位將軍以前認識這個中國人，兩人有過過節？
“將軍——將軍——”已經升為達索集團副總經理薩科齊無奈地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叫著劉明。
“奧——抱歉！看到葛先生，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劉明恍然回神，對葛文雍真誠地說：“葛先生，我叫庫賽?阿卜杜拉，來自伊拉克共和國。中國多年來始終支持我們的革命鬥爭，給於了我們很大的幫助，因此我見到您才會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而且我聽說過您試飛殲-7的故事，我很欽佩您的勇氣和飛行技術！”
聽了這話，葛文雍才放下心來，中國一直以來都秉承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外交方針，積極援助廣大發展中國家，包括伊拉克在內的第三世界國家都得到了中國的無私支持。因此這位來自伊拉克的年輕將軍來到自己麵前與自己打個招呼倒也不奇怪。隻是他怎麽知道我是殲七飛機的首席試飛員呢？葛文雍還是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劉明微微一笑，說：“葛先生，如果方便的話，不介意和我一起觀看幻影2000的飛行表演吧？”
一起觀看幻影2000表演？這對葛文雍頗有吸引力，每一次近距離接觸先進戰機都是一種學習，而且這位伊拉克將軍來曆不凡，這從法國方麵派出的強大接待陣容就可以看出。法國人麵對這樣一位客戶，不拿出點真材實料是不行的，這可是個學習研究的好機會。但會不會有政治上的麻煩？葛文雍一時有點躊躇。
“嗬嗬，我們都是第三世界國家，以毛主席的話說，中國永遠都是來自亞非拉國家的朋友！葛先生還有什麽顧慮嗎？”劉明笑著說道。
事到如此，葛文雍隻好點頭答應，並對劉明的邀請表示感謝。兩人在一眾人群的簇擁下，在法國人疑惑詫異的注視下，來到了跑道旁。
看著停在跑道上的幻影飛機，劉明緩緩地對葛文雍說：“葛先生，不瞞您說，我對中國有著熱烈而美好的感情！正因為如此，我才對我——貴國空軍的有些不同的看法！”
葛文雍拘謹的笑了一下，問道：“將軍，您對我國空軍有些什麽看法？”
劉明看著葛文雍，目光有如利刀，說：“首先第一點——這個世界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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