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燕支山
“你敢!”
誰都沒想到柳隨雲居然會暴起發難,他一聲怒吼,左手已經呈虎形朝著安知魚的衣領抓去,這一抓力道非凡,更帶了無窮怒意,別說是區區一個安知魚,就是一張桌子,也要被柳隨雲拍碎了。
隻是在淩厲風聲之後,竟是柳隨雲向後退了兩步,他一抓還沒碰到安知魚的衣領,竟仿佛撞在銅牆鐵壁上一般,虎口發熱,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退了半步。
安知魚也不好受,他整個蒼白的麵容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整個人向後連退了數步,嘴裏落了狠話:“星統領,你可不要給臉不帶臉,這是天馬原!”
“沒有老夫發話,你一個人也帶不走!”安知魚臉一沉,指尖已經多了重重綠影,隨時都做好與柳隨雲交手的打算:“老夫器重你,可不是把臉送上來給你打,你要想想你的老朋友啊!”
話雖如此,對於柳隨雲方才那徒手一擊,他也是暗暗心驚,這人武道雙修,此次探寶,可是極難得的助力啊!
柳隨雲看了一眼安知魚,煉氣十四層果然就是煉氣十四層,以自己這勢如猛虎的一擊,尋常的煉氣後期肯定中招了,他麵色重新變得溫文爾雅起來:“好,為了老朋友,我陪你走一趟,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你用多少天馬原的新人去填,我都不在意,我的老朋友,一個也不能動!”
“星小統領果然痛快!”安知魚臉上堆滿了笑意:“我們趕早不趕晚,明天早上就出發!”
說畢安知魚已經老態龍鍾地往回走,隻是柳隨雲可不敢大意,剛才他那一擊,雖然隻用了三成力,可不是普通修士所能應付下來,象這種壽元將盡的老修士,真不知道有多少壓底箱的殺手鐧。
這一回天馬原又要多事了!
郭慧君也是一收槍轉身就走,這件事她雖然參與其中,但是真正的內情,也是剛剛知曉而已,她心底還有許許多多問題。
柳隨雲看著郭慧君走得遠了,這才朝著守在一旁的夏精絕問道:“還有酒沒有?”
“有!”
夏精絕把整個羊皮袋子都扔了過來,柳隨雲也不用酒具,直接就提起羊皮袋子灌了一大口,卻是意猶未盡:“沒想到,兩年不見,就變了這麽多,老夏,照日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這個女人的緣故。”
夏精絕隻能苦笑一聲,剛才的一切衝突他都看在眼裏:“若不是有郭姑娘照應,我都要隕落在王陵穀了!郭姑娘是個好人,統領千萬別誤會她,若不是她照應著我們這群老兄弟,恐怕今天喝酒的人至少要少掉三分之一。”
這一回柳隨雲是真怒了:“照日是怎麽回事!當初如果知道是這麽一回事的話,我絕不允許他帶你們來天馬原!”
說著,他怒氣衝衝砸了下自己腦袋,而夏精絕隻能搖了搖頭:“這都是安知魚搞出來的毛病,至於老許,大家都覺得他太大公無私了。”
“大公無私?”柳隨雲隻能說道:“你的意思倒是說我結黨營私了。”
夏精絕與柳隨雲是生死之交,倒不怕得罪柳隨雲,他就直接了當地說道:“老許的毛病,統領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心向真仙大道,我也好,你也好,都是他眼中的螞蟻,從來不會特別看重誰,多瞧誰一眼,就看誰有真本領,廝殺陣上使得出真本領。”
柳隨雲不由歎了一聲,夏精絕話裏的意思他明白,許照日或許是修仙日久,就少了許多人情味,在天馬原他是怎麽幹的,柳隨雲不清楚,但是在天際郡的一些舊事,他卻是曆曆在目。
夏精絕素來是新人老人一般看待,絕不肯多照顧誰,甚至不願意在部下身上投入太多的情感,仿佛所有人都隻是他運用的棋子而已,沒錯,隻是棋子而已,有些時候柳隨雲覺得自己也隻是許照日手上的棋子。
他勉強能理解這種視角,在真正的仙人眼裏,除了自己之外,誰都是螞蟻,誰會考慮螞蟻的感受。
而柳隨雲卻不同,他緊跟燕若江,自然也學會燕若江的種種作風,燕若江喜歡照顧自己人,柳隨雲便一心搞小團體,專心經營小圈子,甚至也不忘拉攏方方麵麵的朋友,有些事情燕若江不方便,那隻有柳隨雲拉下臉去。
那時候的柳隨雲雖然算不上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可是每個月從帳房和小金庫中支出用於花天酒地的銀錢,可絕不算是一個小數目,至於與穀家開仗之後,燕若江與柳隨雲就更注重拉攏人心了,因此說他私黨營私,許照日大公無私,不能說是全對,但也不能說是全錯。
一想到這些往事,因此柳隨雲隻能問一句:“跟我說說那陵墓在那裏?”
“在燕支山那一帶,方圓將近千裏,那地方邪門地很,我們一年多來光為了探清楚外圍,就已經折損了五百多兄弟啊!”
夏精絕這麽一說,柳隨雲氣得直跺腳:“許照日,許照日!這三分之一可是我們的老兄弟啊,三分之一啊!”
夏精絕的答案卻出乎於柳隨雲的意料之外:“老兄弟折損著實不少,但是大家都是真正的廝殺陣中出來,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在天際的時候一場硬仗下來,往往要折損三四百兄弟,問題是,不管新人老人,埋燒撫恤一個數字,就是下葬的場麵都是一樣。”
人總是希望人人平等的,但是更企盼的是自己比其它人更平等,在這件事上就顯露無遺。
據夏精絕的說法,許照日在後事的安排上做得十分周全,埋燒撫恤給得很足,下葬時的場麵也夠大,郭慧君也經常問寒問暖,但問題在於天際郡老弟兄想要的不是這般周全,他們想要的隻是比新人稍稍多上一點小場麵而已。
可許照日就這麽大公無私,天上人是不會考慮地上螞蟻的感受,天馬原新人的聲聲讚揚,都沉澱到了老人們的心底。
而這樣的事越多,老人們就越掂記著柳隨雲的好處,以至他登高一呼,群起響應,這次趕來的可不止柳隨雲這個小團體的舊人,除了許照日幾個死黨之外,天際舊人幾乎都趕過來了。
柳隨雲又歎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麽一回事……照日糊塗啊,他若是肯用心的話,我想挖他的牆腳也挖不成了啊,憑他的本領,我一個老兄弟都帶不走!”
夏精絕卻是將槍頭往地上一插,就給柳隨雲跪下來了:“請統領放心,不管許爺給多少好處,我夏精絕隻知道有夫人,隻知有燕大統領,隻知有星小統領,統領一聲話,我哪裏都跟著統領去,還有,咱們隊伍裏的老兄弟也絕對是跟著統領走的,多的不敢說,三四十人至少是有的!”
柳隨雲又是一聲歎息,他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功勞,他又想起了那兩個女人來,然後才說道:“所以明天我陪安老頭和照日走一趟,不為別的,就為你們這一份信任,那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認了。”
“更何況是區區一個燕支山而已,來,我們回去好好喝,一邊喝,一邊和兄弟談一談燕支山……”
“那就是燕支山!”
郭慧君已經握緊銀槍,隨時都能衝進燕支山去,在整個隊伍當中,她向來是這樣一馬當先的角色。
柳隨雲卻看了一眼燕支山,神色凝重起來:“北河真君的陵墓,你們可曾深入?”
現在柳隨雲視野所及,除了燕支山無窮無盡的丘陵之外,就是到處都是遍地的白骨。
這是一片真正的荒漠,柳隨雲覺得每一口呼吸,都帶著一種隱隱約約的殺戮氣息,這裏可不象表麵上那麽平平安安,根據他從一群老戰友那裏獲得的消息,其中危機無窮,有些地方的危險性甚至超過了落星山。
光是搞清楚燕支山外圍的具體情況,許照日的這支馬賊就付出了超過五百條人命,其中不乏搏虎、煉骨境界的強手,山中的許多猛獸本來就有驚人動地的本領,而且與落星山不大相同的是,這裏經常有成百上千的獸群活動,一圍過來就是漫山遍野。
也不知道這樣的荒漠與丘陵,怎麽會養活如此數量的獸群,因此柳隨雲覺得必須搞清楚情況才決定下一步行動。
郭慧君收住銀槍,看了一眼柳隨雲,她現在可不敢小看眼前的這位星小統領,並不是因為柳隨雲幹脆利落地拉攏了上百名老人,而在於隨隨雲真是個隨時可能翻臉的家夥。
對安知魚那一次出手在她的腦海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而不久之前,他差一點就與許照日起了衝突,原因僅僅是幾位天際老人被征調進這次探寶的隊伍中來,最後還是夏精絕親口表示所有人都是自願參加行動,才把柳隨雲的怒氣壓製下去。
因此郭慧君思索了好一會才回答柳隨雲的問題:“放心,我與照日都進過陵墓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