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驊進廚房幫杜千千,楚楚在這小小的廳裏坐了會,四下一晃,餘光瞥見那開著的臥室隱約有彩光,好奇往裏麵看了看,隻見是仗劍江湖的遊戲畫麵,花生的號正掛在那上麵。

她心裏微微一頓,他那晚應該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按理說那麽多年的同學,他不該沒聽出來的。但是他也不是那種會將話藏在心底的人,不可能裝作不知道。

杜千千已經端著菜出來,見她搖頭歎氣,笑道:“餓了吧?再過兩分鍾就吃飯了。”

楚楚忙擺擺手:“不餓不餓,隻是想到了一些事罷了。”

她笑著點點頭,又回頭說道:“驊,我忘記買飲料上來了,你下去買一瓶果汁。”

“好。”顧驊將菜放在桌子上,又笑道,“你真是健忘。”

楚楚看著他那寵溺的笑意,不知為何,心裏雖有些酸澀,但是卻也替他高興。隻覺得過了這麽多年,他越發的細心,這個細心,或許就是因為杜千千吧。

顧驊剛出門,見她站在那裏,楚楚便起身說道:“我也去幫你的忙吧。”

“不用,我怕你一幫,菜就變成是你做的了,功勞也全歸你了。”

聽到這譏諷的語調,楚楚一愣,看著她,竟已像變了張臉似,冷冰冰毫無溫柔之色。她頓了許久,才尷尬笑了笑:“千千你怎麽也開起玩笑來了。”

杜千千一撥胸前的頭發,盛世淩人道:“我知道你喜歡顧驊。”

“我……”

“你和他高中開始就是同學,工作要和他黏在一起,周六日也黏著他一起去畫畫,就算是在遊戲裏,你也窮追不舍。”

楚楚頓時怔住,遊戲?莫非那晚一起去萬獸副本的,是杜千千而不是顧驊?或者是剛好顧驊離開而杜千千在幫忙副本?她心裏直叫苦,她寧可當時是顧驊,即使他聽到了,也隻是糗一下,或許打打馬虎就過去了。但是偏偏是杜千千聽到了,女人了解女人,按照他的說法就是自己一直黏著她男朋友。

她忙說道:“我沒有其他意思,這些……”

楚楚本想說這些是巧合和無意之舉,像同學,像作畫,但是想想遊戲裏好像就是奔著他而去的,可那個時候她也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杜千千冷笑一聲:“楚凝脂,搶別人的男友,難道你就不覺得惡心嗎?”

“我沒有搶你的男朋友。”她微微有些生氣,“我隻是把他當做同學看。”

“那你為什麽遊戲還要纏著他?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和他玩同一個遊戲是巧合?”

“我……”楚楚頓時語塞,正想找什麽詞來反駁,就聽見開門聲。她轉身往那邊看去,耳朵忽然聽到一陣啜泣聲,她愕然地回頭,隻見杜千千已捂臉哭了起來。

顧驊本還在門口換鞋,聽見這哭聲,人已急匆匆走了進來:“怎麽了,千千?”

杜千千捂著臉,搖了搖頭。

“是切菜切到手了嗎?不是?那是被油燙傷了嗎?”見她仍是搖頭,顧驊又抬頭看她,“發生什麽事了?”

楚楚莫名地搖搖頭,剛才還是一副母獅子的模樣,瞬間變成了兔子,她怎麽曉得她在那一刹那受什麽刺激了。

顧驊又問了幾遍,不見她回答,已急了起來。又問了幾次,杜千千才哽咽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凝脂她……她喜歡你。”

聽到這話,楚楚的臉刷的一下全紅了。隻盼望顧驊不要相信她,這話是真的,但是她想了一千遍一萬遍也沒想到會由杜千千的嘴裏說出來。

顧驊已是一愣,看向她,她忙將眼神別向一處,再看他時,隻見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她一愣,那種眼神和神色,是怒意,而且是向著自己的。

他緩緩說道:“你不該這麽對千千。”

他的話猶如天雷般擊在楚楚的天頂蓋上,什麽叫你不該這麽對她?他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是什麽意思?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杜千千要說那麽一句話。

楚楚喜歡你,所以她趁你不在的時候讓我滾蛋,讓我離開,惡語相向。

杜千千的潛在台詞是這個吧,她要讓顧驊聯想到的,就是這個吧?

楚楚頓時冷笑一聲,這招夠狠,自己一句惡語未說,在顧驊心裏的形象便全毀了。這下就算自己再想接近他,她也沒這個臉皮,他也不會再生這種情愫。

“楚凝脂,你該向千千道歉。”

平日裏覺得他喊她的名字特別的清晰陽光,現在卻很是刺耳,楚楚說道:“我沒有對她做什麽。”

“那她為什麽會哭?”

楚楚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她哭我怎麽會知道,要是我哭是不是也可以栽贓給她?”

顧驊的臉色更難看了:“你的意思是說千千栽贓給你?她哭根本就是她自己的事?”

“顧驊!”她瞪了瞪他,“我楚凝脂是那種會說謊的人嗎?!”

顧驊頓了頓,手卻仍是護著杜千千的,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以前你的確不是。”

楚楚頓時怔神,看著他眼中的神色,差點沒落淚。她冷笑一聲,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從容淡定地穿好鞋,啪的把他的家門給關了。

邪惡的女人!

笨蛋顧驊!

討厭你們!

出了小區,心裏卻頓時難受起來,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讓她這麽委屈過。現在想想言情劇裏那些以各種話語來激怒對方而讓對方動手打人,恰巧男主出現的橋段跟杜千千的此時無聲勝有聲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兵碰見千軍萬馬,不堪一擊。

杜千千的手段高明,就算她想辯解,也找不到一句話來證明,因為兩人根本就沒有發生爭吵也沒有動手,那她要怎麽證明?除非時光倒流把顧驊扔進時光隧道裏讓他自己看現場。

她不知走到了何處,見到一個公園便走了進去,誰想驚起了裏麵一堆的鴛鴦,忙又退了出來。在這大街上連找個隱蔽能哭的地方都沒有,再一抬頭,天已經下起了小雨。心裏又沮喪起來,躲在屋簷下避雨。

她轉身看著店鋪上的玻璃,照了照,隻見眼睛有些紅腫。要是這個模樣回去,就算楚天涯不問,何姨也要嘮叨她一個晚上了。但是要再不回去,估計他們就要登尋人啟事了。

楚楚無奈往口袋裏掏手機,誰想掏了個空,連錢包也不見了。仔細一想,忘在顧驊家裏了。

她歎了口氣,難道要去他家裏拿回來?不要,打死也不要。

想了想,還是坐出租車回去再給錢吧。

想著定了定心,便頂著雨跑到馬路邊。這冬雨雖然不大,但是打在身上卻不是一般的冷。

一輛出租車停在前麵,她剛打開後座的門,看到那座位,隻覺得有千萬隻細菌在張牙舞爪,差點沒吐出來。

“小妹,你是坐車還是看車?”

聽見司機不耐煩的聲音,她忙道歉,又把門關上。現在非但車沒有坐上,頭發已濕了大半,發梢還淌著水,渾身極不舒服。感覺到身上一髒,她就渾身無力,恨不得把自己放在風口上吹個幹淨。

看著出租車開走,她轉過身要跑回屋簷下,想著找別人借錢打電話給楚天涯讓他來接自己。剛轉身,頭上的雨已經停了,她抬頭看去,隻見一把傘撐在頭頂,一個熟悉的臉印在眼中。

“是你。”楚楚見了他,已有些欣喜。

秦衫笑了笑,說道:“你怎麽溜達到這邊來了?”

楚楚微微困窘,想著兩人也並不是很熟絡,剛才的事還是不告訴他的好:“你能借我手機或者錢打個電話嗎?”

秦衫點點頭,已拿出了手機給她。她道謝一番,撥了楚天涯的號碼,可是卻一直無人接聽。她心裏微微一頓,現在他應該還在晚宴中,手機應該是調了安靜模式。她想了想,又打電話給老爸,結果直接是關機。

秦衫見她連續撥了幾個號碼都沒有打通,默了默說道:“你全身都淋濕了,小心感冒。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坐下烘幹衣服。”

楚楚看了看他,雖然他並無惡意,但是去一個還算是陌生人的家中,還是猶豫了片刻。鼻子一癢,已打了個噴嚏。她縮了縮身子,秦衫已取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謝謝。”楚楚略微尷尬地笑了笑,又打了個噴嚏。

秦衫笑道:“說不定待會我打的號碼,就是120了。”

楚楚頓了頓,說道:“去你那坐一會,待會電話打通了,就有人來接我了。”

跟著他小走了一段路,進了一條巷子中,楚楚的心已經懸了起來,自己還是太魯莽了,連對方的身份都不曉得,就跟著他去了家中。隻是想到那日在廣場上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心裏倒也並不是太慌亂。

開了大門,上了三樓,打開房門,見了裏麵,楚楚愣了一下。

這裏不太像一個家,雖然桌椅爐子什麽的都有,但是總感覺欠缺了什麽。仔細一看,才想起來,這些東西擺放得太整齊,整齊到好像從未用過般。

秦衫已經從裏麵拿了一身男裝運動衣給她,說道:“這裏沒有你們女孩子穿的衣服,可能穿上去會很大,將就一下把衣服吹幹就可以立刻換回來了。”

楚楚頓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進浴室換衣服。

本以為他那麽消瘦,衣服不會太大,但是穿在她身上,才發現男生的身材跟女生的到底還是有差距的。她把褲腳卷了三卷,又把衣袖卷了兩卷,雖然鬆鬆垮垮,但是至少能走了。

她在廁所裏用風筒吹頭發和衣服,鼓搗了半日,還是有些濕。冬天的衣服厚實,這裏也沒有風幹機和烘幹機。她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的吹,想到忘了打電話回去找人,忙推門去客廳。

秦衫不在客廳,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臥室的門,他便走了出來,看著好像被裝進大燈籠裏的楚楚,驀地一笑:“衣服果然還是太寬大了。”

楚楚微紅著臉笑了笑,問道:“手機能再借我一下嗎?”

“嗯。”

她拿著手機跑到客廳中,楚天涯的手機依舊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