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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裏陽光很好,了然在幹枯的葡萄藤坐著,直到看到一雙穿球鞋的腳落到她的視線裏,她無力的抬頭去看。
對麵的人太高大,陽光正落在了然的眼睛裏,讓她看不清他的麵孔,一切就象一場夢一樣模糊。
他蹲了下來,緊緊的盯著了然的眼睛,細心的為她撥開額角的碎發,從生病以來,她的頭發掉了許多。
淚水象泛濫的河水從臉上滾燙的滑過,林白,你終出現了嗎?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知道嗎?
林白忽然張開雙臂,用力的將她抱在懷裏,用力再用力,似乎要把她揉到骨頭裏一樣,他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茉莉花香,淡淡的把他們都圍在其中。
“了然,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裏。”劉洋的聲音嘎然而止,許久一片沉靜,沒有人關心他什麽時候離開。
努力了兩年,一次次的失敗都沒有讓了然灰心過,每一次的倒下就會有一個全新的開始,但這次生病給了然一種絕望,難道所有的努力都要在這裏停止,她將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回林白的生命?沒有能分開他們的辦法,上天就用一種更慘忍的手段,把這一切打碎。
了然忽然想起曾經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坐在窗台前讀席慕蓉的那首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
是我凋零的心
一遍遍細細的讀過,短短的文字裏那種無奈撲麵而來,林白,在佛前我等待了你一千年,讓我個十年又一年十年的站在你必經的路上,等待你無意間回眸的凝視。
這似乎是一場夢,第二天了然休學,轉院去了省人民醫院,開始全新的治療,每天讓人恐怖的吃藥打針,和父母消沉的臉讓了然內疚萬分,每當一個人擁被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樹葉飄零,感到自己就象即將離開的樹葉,生命會隨時會離開自己而去。
經常會收到劉洋寄來的信,信裏細細的講著班裏發生的每一件事,最後總要來一句,大家很想你,小如開始為你折紙鶴,是彩色的,一天一隻,有時候他閑了也會幫著折一隻,所以裏麵有許多隻紙鶴是他折的。
但是信上重沒有提過林白,似乎這個人大家都在回避著講。
第6章(2)
冬天很快再次來臨,了然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藥物,就要春節了,了然隻好在醫院裏過春節。
這天一早,媽媽就出去買東西,想弄些好吃的回來,多少有點過年的樣子,爸爸回家去了,想把家收拾一下,隨便看看爺爺奶奶。
病房裏很靜,其餘的病人都回家過年去了,隻餘了然一個人坐在那裏,呆呆的望著窗外發呆。想起高一那個精彩的冬天,方宇齧燙熾熱的吻,林白那淡淡的微笑,劉洋帶著她在冰天雪地裏奔跑,一切一切遙遠而又親切,今年的冬天卻隻有自己一個人守在醫院裏。
她輕輕的翻弄著一封又一封劉洋的來信,為了省郵票小如通常都是把她的信夾在劉洋的信裏,她一遍又一遍的看著,細細的讀。
門“吱”的一聲開了,了然頭也不抬的說:“媽媽,你回來了。”等了半天卻沒有聽到回答,來人一直站在那裏沒有動。
了然抬頭去看竟是劉洋站在那裏,微笑的望著她,“啊!”了然大叫一聲從跳了下來,張開雙臂向他衝過去,用力的抱住他的脖子歡呼著。
劉洋一動不動由她抱著,不住的嗬嗬的傻笑,好半天才從懷裏拿出一包東西來,跟個寶貝似的遞到了然的手裏說:“快接著,一路上就怕它涼了。”
“什麽?”了然好奇的接了過來,還帶著淡淡的溫暖,打開來看,撲麵一股熱騰騰的香氣,竟是一盒包記的灌湯包。
“也不知道該給你帶些什麽禮物過來,還好,到這裏隻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不然還真不知道該帶些什麽。”劉洋依舊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了然知道他有著那樣一個家庭,手裏重來沒有什麽零花錢,這次來省裏路費都不知道是如何弄來的,還要想辦法為她帶來她最愛吃的包子,心裏本來就因為生病長時間壓抑,此時全部鬆軟起來,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劉洋!”了然帶著哭腔仰臉望著他說:“我想你們了。”說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張開雙臂攔腰將劉洋抱住,頭深深的埋到他的大襖裏麵。
“我,我們也想你了。”劉洋的聲音聽起來很古怪。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了然忙抹了淚水跳開,媽媽推門走了進來,看見劉洋一愣。
“阿姨好!”劉洋忙打招呼。
“哦,是劉洋吧?”媽媽點頭向他笑了笑說:“怎麽來的?”
“哦。”劉洋微笑著說:“我跟我哥來的,到省裏看一個親戚,同學們讓我順便看一下了然。”
了然斜眼看他,劉洋什麽哥哥。
劉洋本時在學校,不論是在老師麵前還是同學麵前都是一個揮灑自如的人,學校裏許多老師認識他並很欣賞他,平日裏說話的觀點都象一個大人一樣成熟悉穩定,此時卻手足無措,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
了然心裏暗暗的感到好笑,看著媽媽左一句右一句的問他,弄的他無法招架,隻好把目光向她飄了一眼又一眼,了然隻管帶著笑望著他,他乘媽媽轉身的功夫向她瞪眼,了然幾乎要大笑出來。
“你媽媽在哪個單位的上班?”終於當媽媽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了然跳了起來,一手抱著那盒包子,另一隻扯了劉洋的袖子對媽媽說:“媽媽,劉洋一會兒還走呢,我們去樓下走一走。”說著也不等媽媽回答就向樓下跑去。
媽媽不放心的追了出來說:“不要呆太長時間,外麵下雪了,很冷。”
了然隻管向前跑,倒是劉洋急匆匆的回過頭去向媽媽說:“知道了,阿姨,我讓她一會兒就上來。”
兩人跑到醫院的後麵花園裏找了個小亭子坐下,外麵下著雪,細細的雪花飄飄揚揚的,了然大口的吃著包子,抬眼看見劉洋笑眯眯的看著她,便拿了個包子遞他說:“你還沒有吃飯的吧,你也吃一個。”
“我吃過了,現在才幾點呀,我早吃過飯了。”劉洋說。
“不行!”了然將包子遞到他的嘴邊說:“吃一個吧,跑了這麽遠的路,早該餓了。”
劉洋向一邊扭著臉不肯吃,了然固執的看著他說:“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劉洋隻好伸手過來接,了然卻不等他伸手,送到他的嘴裏,看著他一口吞下,才帶著一臉壞意的笑了起來。
劉洋伸手在她頭上打了一下,臉頰浮出一絲。
“真好吃!”了然吃完後在小亭子欄杆上的積雪擦了擦手,伸著涼冰冰的手就象劉洋臉上摸去,嘴裏說著:“來,給你抹點油。”
劉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皺著眉頭說:“一個學期沒有見你,還是這個樣子,瘋死你呢。”
了然嘻笑著收回手,乘他不注意還是在他臉上抹了一把,手感不錯,皮膚還挺滑呢,了然咭咭的笑了起來說:“我這叫最後的瘋狂!”
“呸!呸!呸!”劉洋怒衝衝的說:“童言無忌!”然後惡狠狠的說:“你如果再敢胡說八道,我轉身就賺你信不信?”
了然擰了擰自己的麵孔,收了笑說:“好的,我不敢班長。”
“知道就好!”劉洋冷哼一聲。
“小如好不好?”了然問。
“大家都好,就等著你回去呢,你落這麽多課,回去可得努力了,不過,高三大多也是複習了,沒有太多的新課,要趕起來也快,你的成績又一向好。”
了然心裏苦苦的難受,想問一問林白的情況,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你準備考那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