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同榻而眠
三個座談會,開了足足五個小時,等最後一批市縣領導從蛇仙村委會出來,已經是晚上近一點鍾了。/\/\★?\/\
陸慕白看著略顯疲憊的洛文海,說道,“首長,要不……要不還是別住這裏了,到梧桐祥院去吧。那頭兒也安排了房間。”
“我不是說了嗎!就住這兒。今天晚上就讓吳蔚陪著我,你們都去吧。他有功夫,警衛秘書也可以撤了!”洛文海臉一沉,把臉黑成了鍋底。
陸慕白沒辦法,隻好在院子裏對吳蔚囑咐了又囑咐。警衛秘書是不敢撤走的,洛文海不讓他們在這兒,隻好暗中保護。
吳蔚把陸慕白送走以後進了屋,看到洛文海正穿著大褲衩,上身穿著“工”字背心,老僧入定似的正打坐呢。
“首長,趕緊睡吧,太晚了。”吳蔚提醒道。
“哦,睡吧。以前就你自己住這兒嗎?”洛文海問道。
吳蔚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神叨叨的問話方式,答道,“也不是。一開始住到這裏來的時候,老百姓對我有很大的敵意,半夜就把我圍在這裏,把我的被褥都扔出去了。後來,時間長了,跟這裏的老百姓結成了朋友。白天您看到的強生三溜兒還有兩個小兄弟,輪流陪著我在這裏住,倒也不寂寞。”
“孩子啊——你在這裏受苦了!”洛文海神叨叨地說道。
吳蔚一愣,正拿毛巾被的手滯住了,莫名其妙地看著洛文海。
“好了,睡覺吧!”洛文海一掀被子,鑽了進去,隨手還關了燈。
月光透過窗紗射了進來,這副窗紗,還是現買現裝的。即便一直陪在洛文海身邊,吳蔚也從來不曾跟他同榻而眠。他不知道,為什麽洛文海會想起一出是一出,非要跟他在這個土炕上睡一晚。
他想,領導的想法就是跟他這個普通人不一樣。他年輕的時候,肯定上過山下過鄉,住過這種土炕,讓他在這裏陪他一晚上,肯定是在追憶過去的時光吧。
“你睡著了嗎?”洛文海突然出聲問道。
“沒呢。首長,是不是不太舒服?這土炕太硬了。”吳蔚翻過來趴到枕頭上,問道。
“我還沒那麽嬌氣。講講你在這裏駐村的事兒吧。你剛才不是說剛駐村的時候,村裏人一點也不歡迎你嗎?你是怎麽讓他們接受你的?”洛文海側著身子,麵對吳蔚,問道。
“也沒什麽。老百姓嗎,最看中的是真情和實惠。我對他們好了,他們自然對你好了。當然,還得讓他們明白你是真心對他們好。我剛來的時候,夜裏正休息,村委會的大門便被拍得山響……”
吳蔚講起他在蛇仙的一些往事,一直講了一個多小時,洛文海還是沒有睡意,不停地發問。
直到三點多鍾,吳蔚的聲音越來越低,床氣越來越重,洛文海才不吱聲了,聽著吳蔚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早晨六點,生物鍾準時讓他醒了過來。翻身看了一眼洛文海,閉著眼睛正睡著。
吳蔚輕手輕腳的起來,穿好了衣服。下炕穿鞋的時候,洛文海的聲音響起,“要去晨練啊?”
“啊?哦——起來打打拳。”
“嗯。我也起來啦。”洛文海很不雅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開始穿衣服。
“首長,是不是沒休息好?”
“還可以。經常這樣,覺少。你經常打拳嗎?跟誰學的?”洛文海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
“跟我舅舅。從小時候就學了,大概七八歲吧。”
“你舅舅?”
“是的。”吳蔚穿好衣服,幫洛文海把褲子拿過來,又把鞋遞給了他,轉身出去打水。
他端著臉盆進來的時候,洛文海還在炕上坐著,手裏拿著自己的鞋子發呆。
“首長,洗臉水打來了。”吳蔚把嶄新的毛巾放到盆架上,輕聲說道。
他打水的時候,在門外看到陸慕白和市縣的大佬們,早就起來等在外麵了。也不知道他們睡了沒有,是不是在外麵守了一夜。看來,這當大領導的,一定得為自己的每一句話負責,如果真因為洛文海在這裏住了一晚上,這些人都沒睡的話,那可就是折騰人了。
上麵一句話,下麵就亂成一鍋粥。規則如此,誰也不能例外。
“上午到青川縣去坐一坐。”洛文海一邊洗臉,一邊對吳蔚說道。
吳蔚出去,把他的話向安浩文說了。安浩文趕緊打電話,讓辦公室做好準備,同時又暗自慶幸,幸虧準備好了匯報材料,他本以為,洛文海不會去縣城,準備這份匯報材料,就是想作一個書麵匯報。
早餐是在梧桐祥院吃的,比較清淡。吃罷飯以後,車隊便向青川縣城出發了。
吳蔚不知道,他與省委書記同榻而眠的事,已經在全省官場傳開了。就連他的前任,龍島副市長昝雲飛都驚訝異常,他當了那麽多年的秘書,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所有人都在想同一個問題:如果洛文海不走,那吳蔚就是河京官場的少年新貴。
吳開明出院了,吳蔚把他送回家裏。一見到丈夫回來,奚蓉花哭兒了。
“傻老娘們兒,哭啥,我不是沒死呢嗎!”吳開明笑中帶淚,坐到炕上,小朵自動坐到外公身邊。
“你要是死了!我就跟著你去!”
“爸,媽,你們說的都是啥呀!姐,趕緊做飯去,我和青藍吃完飯還得馬上趕回去。”吳蔚親熱地摟住母親的肩膀,親昵道。
“姐,我幫你。”東方青藍放下包包,急忙去洗手。
“不用了,冰箱裏什麽都有,我和你姐去做就行了。”奚蓉花趕緊對兒媳說道。
對她來說,兒媳婦是城裏人,能來農村就相當不錯了,還讓人家做飯?村裏那些老娘們兒不把她脊梁骨戳斷才怪。——城裏人到農村來,是給農村人麵子。
吳蔚拿起掃帚,開始掃院子。姐夫段誌誠進來,把掃帚搶了過來,“這種活兒,你還幹什麽?等吃完飯,我掃就行了。小蔚,來,我正好有點事兒跟你說呢。”
“姐夫,啥事兒?”吳蔚跟在段誌誠後麵,問道。
“縣裏有個姓金的副縣長,聽說跟你不錯?”
“姓金的?咱縣的?”
“對。叫金亞坤。”
“金亞坤?金亞坤?……”吳蔚嘀咕著這個名字,在腦子裏檢索了半天,也沒檢索出關於金亞坤的任何信息。
“他說跟你是同學。”段誌誠又解釋了一句。
“我同學?什麽時候的同學?”吳蔚還是想不起來。難道是小學同學?時間太久,已經忘了?
“我還沒問是什麽時候的。反正他說是你同學。”
“姐夫,我還真記不起來這人是哪個。你認識他?”
“我不是辦了個車隊嗎!申請貸款貸不下來,他是主管金融的,就打著……嘿嘿……打著你的旗號去找他了。”段誌誠一聽吳蔚根本不認識這個人,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長什麽樣兒?”
“長的啊,個子挺高,頭發有點少,應該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段誌誠比劃著。
“什麽?三十五六歲?我說姐夫,你長點腦子行不行?我有三十五六歲的同學嗎?”吳蔚直想笑,這個姐夫也太大條了吧。
“是呀,後來我才想起來,你們倆根本不在一個年齡段。後來我一想,或許,他跟你是培訓班上認識的也說不定呢。”段誌誠也算是為自己的唐突找了個好借口。
“那你貸款貸下來了嗎?”
“貸下來了。貸了二百萬。”
“什麽!你貸這麽多錢!”
“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這個誌誠車隊,有二十多輛貨車,又請司機又找貨源,沒有二百萬根本轉不起來。”段誌誠解釋道。
“姐夫!我可告訴你,別看我現在是領導的秘書,可總有不當的一天,沒有人能幹一輩子的秘書。你可得記住,千萬別再打著我的旗號去幹這些事了。有的人,會看在我的麵子幫你,可一旦這麵子沒了,你的車隊會陷入困境。幹事得摸著自己的兜兜來!”
“不就是借你的名字用一下嗎。你放心,我會加小心的。什麽樣的人該如何對待,我心裏有數。”段誌誠不以為然。
吳蔚有心再說幾句,可看到段誌誠那副樣子,心裏便有些不忍。
這幾年來,吳尚和他一直在外麵,家裏一直是姐姐吳霞在照顧,姐夫當然也出了不少力,對父母相當不錯,他心裏總覺得對不住段誌誠。段誌誠隻是一個農民,他不能對他有過高的要求。
段誌誠見吳蔚不太高興,便上前拉住他,“行了,老兄弟,我知道打著你的旗號不太正道,可那幫人狗眼看人低,要是不提你的名字,我連金縣長的辦公室都進不去!”
吳蔚知道段誌誠說的是真的,現在有些領導幹部,習慣於高高在上,老百姓要是想見他一麵,比解出***哥德巴赫猜想都難。
“姐夫,以後萬事小心些。你把生意做大,這是好事兒。但現在凡事都得想細致了,特別是有關法律文書方麵的東西,一定要備齊備全。你是幫人走貨的,合同必須要研究透。縣城我有個高中同學,是當律師的。有事兒多跟他請教請教,我把他手機號碼給你。”
對自己的親人,吳蔚的原則是能幫則幫,但必須有一個前提,不能違背原則。
原則這東西,你堅持的好,有時候會傷人,有時候也會討好人,怎麽變傷人為討好人,這也是一門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