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烹小鮮

洛輕雪看了一眼杜青竹,顯然有些不太情願。對這個母親,她雖然不再像以前那樣恨意滿滿,但要像別人家那樣母女情深,洛輕雪還是顯得極別扭。

“算了吧。這些年,經常是我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小囡有她自己的事情,我一個人就行。”杜青竹看出了洛輕雪的猶豫,說道。

“媽,我看還是讓姐陪你去吧。姐,你也應該出去再散散心了,說不定還能散個姐夫回來呢。”吳蔚坐到洛輕雪旁邊,故意帶著取笑的口氣。

洛輕雪抬手擰住吳蔚的耳朵,“你說什麽呢?!我可是聽說,弟弟的耳朵就是讓姐姐來擰的。你這送上門來了,我不擰是不是挺對不起你的?”

吳蔚看著洛輕雪張牙舞爪的樣子,實在難以把她和在四道溝時那個文靜、憂鬱的女人聯係起來。他似乎察覺到,現在的洛輕雪,比以前開朗了許多。——可能是壓在心頭的石頭搬開了吧,吳蔚這樣想。

“哎呀,哎喲……嘶……這麽狠,看哪個男人敢娶你!”吳蔚摸著被洛輕雪擰得生疼的耳朵,嘀咕道。

“你說什麽?!”洛輕雪一字一頓地問道,目光裏哪還有溫柔可人,怎麽跟戚媚兒那女人有的一拚了?

吳蔚訕笑著起身,跑到廚房跟父親聊天去了。

“媽,我跟你一起去吧,省得爸和小蔚不放心。”洛輕雪的目光躲閃,低著頭對杜青竹說道。

杜青竹愣了一下,驚喜地說道,“呃——好,好,小囡,好女兒,跟媽媽一起去!”

廚房裏,吳蔚和父親正在進行男人間的對話。

“小蔚,聽雲飛說你又調到一個叫敬之縣的地方去了?又當了縣委書記?”洛文海的表情很嚴肅,看不出喜怒。

吳蔚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父親畢竟是官場中人,而他,當時這樣做的原因,也有跟父親賭氣的因素在裏麵。因為父親早就知道他是他的親生兒子,暗中出手相助,卻沒有認他這個親生兒子。雖然他理解父親那麽做的原因,但心理上的那道坎卻一直過不去。

“爸,我就是想再多鍛煉一段時間,多積累一些經驗。”吳蔚表情極不自然,略略有些結巴。

洛文海歎了口氣,“你媽也幫你瞞著我!我跟她問你的情況,她從來都是兩個字——挺好。站在書記的角度,你再換個地方當縣委書記——我聽雲飛說,那個敬之縣比原來你去的那個縣更亂更差,對你的成長是有利的;但站在父親的角度,小蔚,爸爸其實並不願意看到你在基層受苦。依我的想法,甚至想把你調到身邊來,就這麽守著你、看著你!”

吳蔚正在洗西紅柿的手滯住,扭頭看著麵容已經蒼老的父親,心裏最柔軟的那一部分被觸動了。

“可是,如果你真的像有些所謂的‘官二代’那樣,無所事事,胡作非為,爸恐怕就不會這麽說了。雖然你離開我這麽多年,但我千方百計了解了一些你的情況。你是我的兒子,我不可能罩你一輩子!到了我這個年齡,一些事情已經看透了。小蔚,擔任我這樣的職務,看著風光,但苦樂自知。爸知道你一向是個想幹事的孩子,我甚至希望我手下的那些一把手們,都能有你這樣的實幹精神。可是你是我的兒子,我還是不忍心看你吃苦受累……”

“爸——”吳蔚輕輕地叫了一聲,“爸,對不起。這次變動,是我主動找市委書記的,我不想在檔案局混下去。我想幹點實實在在的事情。”

“爸知道你想做事的心情。我們這些當官兒的,如果一心想著個人的帽子和錢袋子,遲早會丟掉帽子和錢袋子。小蔚,在基層幹,最關鍵的是要把握兩點:第一點,不要與民爭利。如果做了與民爭利,傷害老百姓的事情,任你有天大的本事,到頭來還是落個極差的官聲。‘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咱雖不圖利,但也得圖個好名聲。別等著從那兒調走以後,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第二點,得行得正、做得端。不是有句話嗎,‘別看現在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你看看那些倒下去的官員,哪個不是行不正做不端的?撈錢的,為非作歹的,包二奶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麽多年,爸可以很自豪地說,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官聲,就是努力做到這兩點。小蔚,爸也希望你做到這兩點。”

洛文海語重心長,吳蔚聽著頻頻點頭。“爸,敬之縣沒有資源,也沒有交通優勢,區位優勢一般般,如果想要突破的話,你有什麽建議?”

洛文海微微一笑,放下手裏的菜刀,“今兒這飯,本來是由阿姨做的,但我非要回來做這頓飯,知道是為什麽嗎?”

吳蔚搖搖頭。洛文海把打蛋器和三顆雞蛋遞給他,笑道,“記不記得一句話?‘治大國若烹小鮮’?”

“記得。”吳蔚老實地說道。

“你看看這些食材,用上雞蛋,你做一道菜吧。”

吳蔚看了看流理台上的菜,黃瓜、西紅柿、芹菜、杏鮑菇、豆角……還真不少。想了想,吳蔚在鍋裏放上了底油,把雞蛋先煎成片兒,又把西紅柿切碎,做成了一個極普通的西紅柿炒蛋。

“做好了?”洛文海拿過一個盤子,看著吳蔚把西紅柿炒蛋盛到了盤子裏,“你再想想,用上雞蛋的菜,是不是還可以做成其他的?”

吳蔚撓撓頭,“爸,我就會做西紅柿炒蛋。其他的,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對啦,還能做水蒸蛋,黃瓜也可以炒雞蛋,杏鮑菇炒蛋就有點兒不對味兒了吧?”

“雞蛋的做法,就隻能炒或水蒸蛋?”洛文海笑著問道。

“啊?這裏食材就這些,還能做其他的嗎?”吳蔚疑惑地問道。

“這樣,你先把雞蛋煮好,涼水煮,水開後8分鍾。”說完,洛文海就去擇豆角。擇完豆角,又開始調餡兒。吳蔚不知所以,站在洛文海的身邊,洛文海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雞蛋煮好了,用開水拔涼。隻見洛文海把雞蛋切開,把蛋黃取了出來,又把肉餡塞到蛋清裏,擺到盤子上,隔水去蒸。

吳蔚突然明白了,洛文海這下一步,就是要做蛋黃豆角。這個菜,他在飯店裏是吃過的。隻不過飯店裏是用鴨蛋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