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萬幸
有了秦明月和洛洛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屋裏的氣氛十分活躍。
秦明月雖然早就知道了和洛文海的關係，但看到一直在電視上出現的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居然微微有些緊張。喊一聲大姨夫以後，覺得特別扭。
洛文海和秦在厚早就坐到一起，聊起了國際國內大形勢。這種話，也隻有吳蔚能插得上，但他說的不多，很少，偶而說兩句，也帶有請教的意思。
“小蔚啊，你們那幾條路，發改委的建議是批三條，剩下兩條，等明年再建那兩條。”說話間，秦在厚主動拐到了吳蔚最關心的問題上。
“為什麽？”吳蔚脫口而出，問道。
“自從金融危機發生以來，一批基建項目上馬，以拉動經濟的增長。可是，這種拉動方法是有限度的，對縣一級最大的影響，就是有可能會增加縣級政府的債務。你想修路，這是對的，但不能一下子修那麽多。發改委的同誌說，那五條路中的三條對你們的發展有重要意義，那兩條隻是一般地方道路，不作為重點。我想他們的提議是合理的，就答應了。”
“那省裏打算給我們多少扶持？”吳蔚緊張兮兮地問。自從把資料越級呈報到秦在厚處，他的心就一直忐忑著，能批下來最好，如果批不下來，他在敬之縣的威信恐怕就會大打折扣。
“少了兩條路，還有10個億，4個億夠了嗎？”秦在厚問道。
“爸，你真是摳門！錢又不是你家的。我哥10個億的工程，你給他4個億，剩下的6個億那上哪兒摳去？給別處也是給，給我哥也是給，憑啥不多給我哥點兒？”秦明月幫腔了，幫得吳蔚直想笑。
“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麽？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秦在厚繃起了臉，“什麽事都依靠上級，那還要基層幹部幹什麽？再說了，省裏就那點兒資金，僧多粥少，哪個手指咬咬不疼？4個億，已經大吐血了！”
秦明月撇撇嘴，朝著父親翻了一下白眼兒，抱著杜青梅的胳膊，撒嬌道：“媽！你看看爸，跟姑夫學的一樣。姐管姑夫叫費特勒，爸成秦特勒了！”
吳蔚清楚，秦明月嘴裏的“姑夫”，就是費傳奇的父親費唯今。
“撲哧——”東方青藍沒忍住，笑了出來，其他人，不管老少，也都跟著笑了起來。就連洛洛，像個小紳士似的，兩條胳膊搭在桌子上，也露出了足以把人給萌死的笑。
“你這孩子，可別跟傳奇那丫頭學，竟鑽牛角尖！——在厚，月兒說的不是沒道理，多給小蔚撥點款，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省裏幾百億，多給小蔚個一億兩億的，不就解決大事兒了嗎！你就是把碗端得再平，也有灑出來的水。”
秦在厚無奈地看著這娘兒倆，都是政治白癡啊，不懂就不要亂說話，這娘兒倆一張嘴，把他弄得裏外不是人。4個億，已經夠多了，已經達到五分之二了。按照常規，省裏的資金到位以後，市裏也要有相應的配套資金，縣裏再困難，也應該擠出一些來，哪怕是以出義務工的方式呢，也不能全指望著省裏。
雖然這娘兒倆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發改委項目資金數以億計，給誰都是給，可那些資金根本不夠分的。哪個市？哪個縣不得應付應付？還有省裏的那些大佬們，省委的、省政府的、人大政協的，哪個開口都得給一些，財政廳年初的預算也是有限的，作為一省之長，他得嚴格預算管理。雖然大額資金使用是他這個省長說了算，但你也不能太過分。
洛文海當一把手多年，深知這裏麵的規矩，輕咳一聲道：“青梅，就別為難在厚了。幹事就得遇到困難，有困難就哭著喊著找上級，這樣的基層一把手就是不稱職的。在很多事情上，我並沒有出手幫助小蔚，就是想讓他好好鍛煉鍛煉。如果連這點小事情都解決不了，將來還怎麽挑更重的擔子？在厚呢，是省長不錯，但方方麵麵都得考慮到，河京近億人口，這個家可是不好當啊！”
“大姨夫，你也向著我爸說話。哥是你兒子，你不讓人知道你們倆的關係也就罷了，怎麽還不幫著……”
“月兒！你胡說八道什麽？！”杜青梅趕緊製止秦明月，順手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又轉向洛文海說道：“你別介意。這孩子順嘴胡說的。”
洛文海苦笑，說道：“孩子的話，才是最真的。月兒說的有道理啊。這樣吧，小蔚，爸想想辦法，爭取幫你一個億。這樣，你就有一半的資金了。你不是說，你自己組織捐款，捐了一億五了嗎？這樣就有六億五了，還差三億五，你自己再想想別的辦法，不能光等著靠著。”
“爸，不用了，你怎麽幫我？我自己想辦法吧。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我還想著用融資的辦法解決呢。以後的事情還多著呢，縣城改造、供暖、汙水處理廠、垃圾處理等等，我又不能事事靠著你。”吳蔚看著洛文海瘦削的臉，說道。
洛文海動情，看著兒子英俊的麵容，歎道：“小蔚啊，你在基層受的苦也差不多了，想不想到機關工作？河京、京城，在哪兒都行。一個處級幹部，我和你姨夫都可以解決。”
“爸，還是不要勸他了。我看他要是不在那個什麽敬之縣幹滿一屆，他恐怕是不會回來。”關鍵時刻，東方青藍站出來說話了。
洛文海看看東方青藍，又看看吳蔚。剛才那番話，他是違心說出來的。他知道，在基層積澱多年，那可是一個優秀幹部成長的必要過程。吳蔚在基層幹得越紮實，以後往上走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從未想過，讓自己的兒子能夠登頂，能走到他的位置，也算是萬幸了。
眼下國家的層級管理，是金字塔形的，越往上，位置越多，直到最頂端，就是九個人組成的核心權力圈。
吳蔚現在已經是正處級，與他同齡人相比，他已經是個異數。拔苗助長並不可靠，他希望他的兒子能夠更具大將之風，去除年輕人的張揚之氣，處事更加沉穩，方法更多，更懂基層，更懂經濟，更懂社會，最關鍵的，更懂得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吳蔚在三十五歲左右可能會進階副廳。越往上走，機會越少，這一點，洛文海比誰都清楚。而且，在基層憑的是能力，在上層，除了超人的能力之外，還有政治手腕兒。如果把眾人團結到自己的周圍，讓自己的政治理想變成現實，這才是最大的學問。
東方青藍的話，讓洛文海很是滿意。有這樣一個賢內助，也算兒子有福氣了。“家和萬事興。”這是前提。
“青藍能這樣想，那我就無話可說了。青竹，你一直想讓小蔚回來，我的想法，還是讓他在基層摔打幾年吧。更何況，他剛到敬之縣，所有的事情都剛見眉目，如果這個時候回來，恐怕不太合適。”洛文海說道。
杜青竹能說什麽呢？隻能默默地點頭。有些事情，她這個當母親的，無法左右。
“大哥，那天給你打電話提到的事，你認真想過了沒有？”杜青梅咬著筷子，問道。
一直以來，杜青梅都叫洛文海為“大哥”，當然，原來杜青梅一直敵視洛文海，把姐姐母子分離的過錯，全都怪在了洛文海身上。
真相大白以後，杜青梅也不知該如何稱呼他，原來一直直呼其名，杜青竹便讓她以“大哥”相稱。
洛文海的眸子一下子變得深沉起來，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轉向了杜青竹和吳蔚一家人身上，歎了口氣，“青梅，我看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