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後宅如何。
卻說趙崢到了前院客廳,先謹慎的觀察了一下情況,確認高夫人和母親相談甚歡,並未出現自己最擔心的情況,這才昂首闊步的走進去。
“母親,高夫人。”
他這裏剛見完禮,斜下裏高輿就忍不住站了起來。
兩人四目相對,高輿囁嚅道:“趙、趙……”
“哈哈!”
見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尬在那裏不上不下,趙崢立刻打了個哈哈道:“幾日不見,高公子怎麽這般生分了?”
說著,又對高夫人提議道:“不如我帶高公子去外麵走走,散一散心。”
高夫人連忙起身道了聲‘有勞’,白皙的麵龐豐腴的額身段,組合起來依舊是那麽端莊典雅,若不是先前見識了那‘如山鐵證’,趙某人還真未必敢對她妄起歹念。
見她同意了,趙崢便領著高輿出了客廳,又一路將其帶到了偏僻角落。
回過頭時,卻見這小子正滿臉糾結,他不由挑眉問:“今天是怎麽回事,嫂嫂怎麽找過來了?”
聽趙崢主動開口詢問,高輿暗暗鬆了一口氣,倒也沒計較什麽‘嫂嫂’的稱呼——誰知道兩人獨處時,還有沒有更不堪入耳的言語。
其實他方才一直在糾結該如何稱呼趙崢,說到底,高衙內畢竟不是天生的卑賤小人,當初受利益驅使稱呼趙崢為叔叔,還生怕趙崢要斷絕叔侄關係。
但在國子監過了幾天正常日子,再回想起此事就不免覺得羞恥,這一聲先前求之不得的趙叔叔,也有些張不開嘴了。
趁著趙崢沒有發現這一點,他急忙解釋道:“是我舅舅舅媽!自從那天我帶傅醇去了天香樓,他們就態度大變,三不五時的暗示我和母親,要與你多多親近搞好關係。
昨天更是突然言稱,你母親和妹妹已經到了京城,讓我們盡快登門拜訪——今兒為了能早些過來,我還請了一下午的假呢!”
不想這版主男孩的舅舅舅媽也是一對妙人!
雖然他們未必就打定了和高輿一樣的主意,但要求一位新寡文君,與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多多親近……
嗬嗬~
都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自己這算不算是得道?
心下想些有的沒的,趙崢的笑容卻忽然斂去,板著臉質問:“什麽你你我我的,難道是後悔了,不想認我這個叔叔?”
“怎、怎麽會!”
被看穿了心思,高輿嚇的臉都白了,現如今不管是在舅舅家還是國子監裏,他都如魚得水一般,這一切靠的是什麽?還不就是趙崢的麵子!
縱然心中有些羞恥,但要讓他放棄這些好處,回到受舅舅舅媽冷遇,被傅醇欺負的影日,他是萬萬不肯的。
當下急忙從懷裏扯出一物,獻寶似的奉到趙崢麵前,討好道:“叔叔請看,東西我都特意給你帶來了!”
呃~
說實話,上午還在討論朝廷大事蒼生萬民,下午就和版主男孩搞起了齷齪交易。
趙崢一時還真有些不適應,摸著鼻子清了清嗓子,這才伸手接過來,抖開來打量了一眼,旋即皺眉道:“這怎麽給扯破了?”
說著,就向高輿投去了懷疑的目光,心說這小子該不會是監守自盜了吧?
高輿卻傻了眼,心說這難道不是你自己扯破的嗎,現如今卻怎麽反而問我?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高輿率先敗下陣來,暗道莫非自己猜錯了,這東西不是趙叔叔扯破的,而是春燕拿來毀屍滅跡時弄壞的?
當時自己隻顧著腦補,倒確實不曾細問這個。
於是他囁嚅道:“反正我拿到時就是破的,或許是春……”
“公子、公子~!”
這時遠處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卻不是春燕還能是哪個。
“這兒呢。”
“我在這……”
前麵那聲是趙崢應的,後麵那聲卻是高輿應的。
應到一半,少年才想起春燕已經是趙崢的丫鬟了,急忙尷尬的閉上了嘴。
春燕聞聲趕過來之後,眼裏果然也隻有趙崢一人,款款的道了個萬福,嬌聲道:“太太請您過去,說事情需要公子幫著參詳參詳。”
趙崢還沒如何,旁邊高輿骨頭先酥了。
偷眼看去,就見春燕眉眼間盡是狐媚春情,七分顏色直渲染到了十二分,若再穿的少些,就如同是從表哥那些話本繡像裏走出來的一樣。
這浪蹄子!
高輿心中又恨又妒,深悔自己開竅太晚,不然怎會讓趙叔叔嚐了頭湯?
“知道了,你先去吧。”
趙崢打發走春燕,回頭見高輿還在盯著春燕搖曳的背影垂涎三尺,不由臉色一沉,嗬斥道:“看什麽呢?!”
高輿嚇的一縮脖子,連連搖頭:“沒、沒看什麽,沒看什麽。”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趙崢本來還想著徐徐圖之,先不要急著得寸進尺,但看他這副猥瑣的模樣,幹脆掩在袖子裏小衣扯出來,衝高輿展示了一下,然後冷道:“這東西不能算,你得另外想辦法補給我!”
說著,不等高輿反應,轉身大步流星的回了客廳。
高輿在後麵卻是徹底傻眼了。
什麽叫補給他?!
難道還有人嫌棄自己的罪證太少?!
再想到方才趙崢仔細端詳那如山鐵證,還質疑上麵為何有破損的樣子,高輿愈發覺得事情不對。
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此後少年一直渾渾噩噩的,直到和母親一起乘車回去的時候,還在冥思苦想。
好在高夫人方才見到趙崢時,表麵上不顯什麽,實則全程也是緊張的不行,此時驟然放鬆下來也有精力不濟,倒沒空理會兒子的異樣。
直到臨近傅家,高輿忽然顫聲問道:“母親,你和趙公子之間當真是清白的?”
傅氏一直反複聲明,但聽到兒子主動追問,卻反倒有些警惕起來,急忙坐直了身子追問:“怎麽了?是不是趙公子和你說了什麽?”
“沒、沒有。”
麵對母親關切的目光,高輿卻又把頭低了下去。
他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很可能是鬧了誤會,可當時趙崢為什麽沒有澄清,反而答應幫自己出頭?
此時馬車已經停在了傅家前院,傅老爺和傅太太親自將高夫人迎了進去。
高輿一開始懨懨的綴在後麵,後來索性站住了腳。
這時小胖子傅醇跑了過來,將他拉到了一旁擔心的問:“你怎麽垂頭喪氣的,莫不是在趙叔叔那裏碰了釘子?”
高輿此時也懶得計較他的稱呼,但卻知道決不能讓他認為自己在趙崢麵前失了寵,於是立刻瞪眼道:“趙叔叔對我好著呢,我不過是路上有些暈車罷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小胖子也不知信了多少,但還是立刻滿麵堆笑,拍著胸脯道:“我這裏有好東西,你看完保管就不暈了!”
說著,鬼鬼祟祟的從懷裏扯出一本圖冊。
“送給我的?”
高輿先是歡喜,旋即卻突然如五雷轟頂一般愣怔當場。
是了、是了!
當日自己的舉動,與這小胖子何其相似?!
那趙崢該不會是誤以為,自己想拿那件如山鐵證賄賂收買他吧?怪不得他會嫌棄破損,還讓自己另想辦法補償!
這這這……
高輿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欄杆上,滿臉的悔恨懊惱,如果母親確實和他並無苟且,那自己主動將那東西交到他手上,豈不是等同於親手助長了他的狼子野心?!
原來真正愧對父親的不是母親,而是自己這個做兒子的!
萬幸、萬幸啊,萬幸自己還沒有一錯到底,如今想要悔改也還來……
“輿哥兒。”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傅醇的詢問:“你確定和趙公子真沒有什麽?”
高輿茫然抬頭,卻被小胖子深邃的綠豆眼唬了一跳,本能的反駁道:“誰說沒有什麽?我、我和趙叔叔關係親近著呢!”
“我沒說你們不親近啊。”
小胖子兩手一攤,繼續試探道:“我隻是看你這樣子,擔心你和趙叔叔鬧了矛盾。”
“當然沒有,怎麽可能!”
高輿果斷進行了雙重否定,雖然隻有短短幾天,但先前被舅舅一家針對的經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了。
所以說……
如今自己想要悔改,真的還來得及嗎?
或者說……
真的要悔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