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天階高手從旁護持?”
聽鄭經說想到了辦法,趙崢急忙發問,但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說實話,在來找鄭經之前,他也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
但這不是已經有吳應熊做反麵典型了嗎?
吳三桂能坐到北鎮撫司之首,甭管有沒有別的原因,自身的實力肯定屬於武人當中最頂尖的那一撥,若是請高手從旁護持的法子有用,他的兒子又怎麽會一把年紀,卻連個通玄境都不是?
“所以我才說,這個辦法隻有你能用!”
鄭經解釋道:“其實這個辦法一直有人在嚐試,畢竟望子成龍乃是天性,虎父犬子也是常有的事,以前都是肉身凡胎的時候,沒什麽本事的人,還能靠著家世背景身居高位。
但現如今能像吳應熊那樣,就基本上已經到頭了——就這,還是因為平西將軍提前退居二線,朝廷特意給他的補償。
所以很多人都曾想方設法,幫助子孫加快修煉進境,可惜這麽多年下來,一直沒有成功的案例。
這主要是因為吸納龍虎氣的上限,通常是由毅力所決定的,而即便天階高手,也隻能護住身體魂魄不受傷害,非但不能避免痛苦折磨,反而會因為受到護持而加重痛苦,導致提前中斷修煉。”
聽他說到這裏,趙崢忍不住疑惑道:“那些拜邪神的家夥,不是能把痛苦當成快樂嗎?我今天還遇到了一個喜歡自虐的舉人,如果是這樣的人來修煉武道,是不是就能……”
“你想多了。”
鄭經又解釋道:“那些邪教徒雖然能把痛苦當成快感,但也會沉迷其中無法自拔,而咱們練氣最重要的是排除幹擾專注於修煉,所以那些邪教徒若是轉修武道,反倒還比不過普通人。”
說著,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趙崢,滿眼都像是看到了什麽稀奇珍寶:“肉身先於毅力扛不住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通常都是因為身體素質拖了後腿,他們需要的也不是天階護持,而是盡快強身健體。
但似你這般身體素質遠超同儕,卻還能堅持到肉身先扛不住的怪物,老子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見!”
聽到這裏,趙崢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他說這個法子,隻有自己有可能成功了。
鄭經見解釋清楚了,又道:“這事我可以幫你問問,若是別人,沒有家世背景還想找天階高手護持,純屬是癡心妄想——畢竟這可是要長期護持,而不是一錘子買賣,天階高手哪有這麽多閑工夫?
但你小子畢竟不同別個,說不定上麵真有大佬肯出手——當然了,我爹那邊你就別指望了,他眼下剛接手直隸按察司,忙的就差三過家門而不入了。”
“這……”
趙崢卻猶豫了,遲疑半晌才道:“你是個爽快的,我也不藏著掖著,咱們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如若受了這份大禮,我就隻能綁死在你們南舉這一脈了,可我這出身……日後真能代表南舉一脈?”
“哈哈哈!”
鄭經哈哈大笑,指著趙崢道:“你小子說的隻怕不是代表,而是統領南舉一派吧?”
趙崢沒有答話,全當是默認了。
鄭經笑罷多時,忽然問:“你覺得現如今南舉一脈誰為魁首?”
趙崢下意識就想報出‘鄭森’的名字,但轉念一想,若是這麽簡單,鄭經又何必發問,總不能是為了炫爹吧?
略一沉吟,他給出另外的答案:“是文臣?”
“可不就是那些大頭巾嗎!”
鄭森有些頹然的靠在椅背上,無奈道:“我們這一脈上承熊廷弼熊老大人,如今在朝中亦有洪閣老為依仗……說白了,咱們武人就算是到了平西將軍那份上,也是給人家打下手的,反正是做不了主,隻要上麵信重你,出身不出身的也沒那麽重要。”
說到這裏,他忽然又來了精神:“至少洪閣老對你是頗為看重的,否則前日也不會專程將愛妾送去通文館產子!”
原來還有這一層因素在!
怪不得頭一樁買賣就做到了當朝閣老身上,趙崢原本還以為是通文館人脈廣博呢,沒想到根子其實是在自己身上。
不過被這洪承疇看中……雖然時移世易,他也未必還會背上漢奸之名,但投在洪承疇名下,趙崢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或者說是不舒服。
但這個理由趙崢肯定不好明說,略一沉吟,他忽然昂首道:“如今天地異變又起,安知我輩武人就一定做不得主?”
鄭經再次愣怔當場。
半晌狠狠薅了一把護心毛,笑罵道:“特娘的,你這話給老子弄的都有點熱血上頭了,不過你要真有機會當家做主,在我們南舉一脈不也一樣……”
“不一樣。”
趙崢堅定搖頭:“或許是我危言聳聽,但我先前在南鎮撫司翻閱隆慶萬曆兩朝的記載,發現當時曾有不少人力主遷都避禍,直到萬曆十一年靈氣南侵之後,遷都之議才告一段落。
而這期間阻止朝廷遷都的主要原因,其實是當時南方沒辦法進行修煉——但現在這層顧慮早已經不存在了,如果數年後重演隆慶朝、萬曆朝舊事,不知南舉一脈會如何選擇?”
“這……”
鄭經顯然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他的消息渠道比趙崢多多了,所以很清楚的知道,最近發生的幾件重大變故,全都是在北方,如果這樣的情況繼續擴大,甚至變得越來越頻繁,肯定會有人像隆慶萬曆朝那樣,主張遷都南京。
就他鄭經本心而言,肯定是不讚成遷都的,你能避的了一時,難道能避的開一世?就算能避開一世,他也不希望把危險留給後世子孫來麵對。
但這隻是他鄭某人的一己之見,代表不了整個南舉群體,更代表不了南方的官員群體。
真等到了那時候,估計大多數南人都會支持南遷——這樣非但不用第一時間直麵天災,更可以借助北人之力護衛鄉梓。
甚至相當一部分北人也會讚成遷都,畢竟貪生怕死趨吉避凶乃是人之本性。
當然了,明麵上肯定不會這麽說,大頭巾們有的是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大道理。
到那時能夠力排眾議的,估計也就隻有張相一人。
偏偏張相又……
這時趙崢又道:“趙崢做不慣傖子、垮子,所以隻能讓洪閣老失望了。”
東晉時逃到南方的北人被蔑稱為傖子,南宋時則蔑稱為垮子,趙崢這話是表明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逃去南邊偏安一隅。
“其實洪閣老和熊老大人,也未必就會支持遷都。”
鄭經雖然這麽說,卻也再沒有勸說趙崢的意思。
因為就算到時候上麵的大佬肯繼續支持趙崢,到那時他隻怕也難以統禦下麵的南人,而且說不定還會因為北人的身份成為眾矢之的。
“特娘的!”
半晌,他忽然罵罵咧咧起身來,招呼道:“這些糟心事等以後再發愁,走走走,咱們喝酒去!”
趙崢也跟著起身,但卻婉拒道:“我來時就已經喝過了,再說如今天色已晚……”
“那咱們就喝回魂酒,喝完正好在我這裏過夜!”
趙崢還想推辭,鄭經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邊往外走邊道:“來都來了,你難道就不想聽聽那幾個和尚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