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大廳內酒宴正酣。

眼見趙崢去了隔壁桌敬酒,方才起身舉杯應和的劉燁、嶽升龍等人,這才紛紛落座。

因為應邀前來的同年足有四五十人,所以男舉這邊分成了兩桌,女舉們則是單獨在小花廳裏設宴。

雖然趙家並未刻意安排,但以劉燁嶽升龍為首的這桌,基本上都是家世背景不錯的——除了臨時加塞的高輿和小胖子傅醇。

與天香樓那次一樣,兄弟兩個依舊是敬陪末座。

但與天香樓那次不一樣的是,因為趙崢並不在席間的緣故,既是趙崢表侄又是關成德師弟的高輿,已經不再是毫無存在感的透明人,而是頻頻得到席間眾人的招呼。

雖還不及最上首的那幾個,但也勉強能算是席間的熱點人物了。

高輿對此竊喜不已,心想著上次在天香樓的時候,叔叔雖然隱隱是這群人的首領,但彼時嶽升龍、馬應祥、姚儀等人,卻都有著與其分庭抗禮之勢。

現如今與叔叔談笑風生的,已經換成了三四品的文武官員,而自己也從敬陪末席的小透明,成為了能與舉人們平等論交的存在。

等到叔叔爬到更高的位置上,自己又該是何等的風光?!

一時不由得熏熏然飄飄然,還未飲酒先就醉了三分。

而此時另一張桌上,正起身與趙崢對飲的武舉們,心中也同樣難以平靜。

雖然早在南鎮撫司的時候,就知道雙方日後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但這個高低貴賤分的也太快太急了吧?!

前後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眾人就從難以望其項背,達到了連腳後跟都得跳起來才能看到的程度。

不過唏噓感歎之餘,大多數人也愈發慶幸能參與南鎮撫司的集訓,否則單憑他們如今在巡察司、巡檢所的邊緣地位,莫說是來出席趙家的喬遷宴了,怕是想送份賀禮都找不到門路。

卻說趙崢敬了一圈的酒,又回到主桌上交代關成德代為招待眾人,然後便托著兩隻酒杯出了大廳,朝著右側花廳走去。

到了花廳門外,他卻沒有急著進去,而是讓伺候酒局的仆婦先單獨請出了張玉茹。

不多時張玉茹從花廳裏出來,見趙崢手上托著兩隻裝滿了酒的酒杯,不由奇道:“你這是做什麽?”

趙崢笑著將手臂平舉,然後示意張玉茹也舉起右臂。

然後便在她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將其中一杯酒放在她掌心裏,然後環臂勾住她的胳膊,道:“我當然是來找娘子喝交杯酒的。”

“呸~淨胡說!”

張玉茹滿麵紅霞的啐了一口,手上卻並未掙紮,反而順著趙崢的意思勾起了手臂。

“哈哈,不逗你了。”

趙崢哈哈一笑道:“走走走,咱們一起進去敬酒。”

張玉茹心下先是湧出淡淡的遺憾,旋即又覺得暖洋洋的熨帖,雖然沒能喝成交杯酒,但趙崢這番舉動也不啻於是在一眾女舉麵前,宣告了自己未來女主人的身份地位。

一臉甜蜜的與趙崢並肩走進花廳,她還特意橫了錢淑英一眼,就在方才,這小賤人還明裏暗裏的嘲諷,說她配不上如今的趙崢。本來張玉茹也因此頗為忐忑,且對錢三十七繼續糾纏趙崢大為不滿。

但現在……

哼~

看這反複無常的小賤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錢三十七自然也感受到了張玉茹眼中的挑釁,更看到了兩人近乎宣誓主權一般的出場,但她卻依舊鬥誌盎然毫不氣餒。

無所謂的,父親大人終將出手!

那天肺腑受了震動,半夢半醒之間仿佛聽到了父親和柳姨在爭吵,爭吵的內容甚至還波及到了趙崢。

這讓錢三十七一度又有反複,甚至在柳如是麵前,應承不會再與趙崢扯上幹係。

但後來變化卻讓她認定了,自己那天聽到的完全就是幻覺!

因為按照某位管事偷偷透露的消息,父親大人非但派人仔細調查了趙崢的情況,還特意將他舉薦給了張相——若非如此,又怎會有趙崢今日之榮光?

而這一切傳言,又從父親大人今天送出的貴重賀禮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證。

單憑這份提攜之恩,就已經超過了張玉茹一家能付出的所有代價,等到父親大人正式攤牌的時候,張玉茹還拿什麽來和自己爭?!

因此不管張玉茹怎麽宣誓主權,怎麽在人前與趙崢親密無間,在錢三十七眼中,這個優秀到打破了文武界限的男人,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張玉茹自然也注意到了錢三十七的奇怪態度。

於是等敬完酒,柔情蜜意的將趙崢送出花廳後,就忍不住抱怨道:“這錢三十七真是有病,早知道就不該下帖子請她!”

趙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當初他本來也沒想請錢淑英的,但張玉茹卻懷疑他是不是心虛,這才不得不給這攪……

呃~

正是吃飯的時候,還是不要用這個形容詞了。

安慰了張玉茹兩句,兩人這才在花廳門外依依惜別。

趙崢轉頭正準備回到大廳裏,繼續陪著馬寶、鄭經、吳應熊等人閑扯,冷不丁卻被一人攔路截住。

“劉夫人?”

眼瞧著這比劉燁還高了半頭的婦人,趙崢心下納罕不已,這陣子他與劉關氏打了不少照麵,但基本都是在李桂英麵前,對方直接找上自己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不對,應該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自己頭回去劉燁家的時候。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他隨口問道:“莫不是女眷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說是這麽說,但他其實並不覺得女眷席上會出問題,就算出了問題,那也應該是母親派人來通知自己才對,怎麽會讓劉燁的母親出麵?

“確實出了些麻煩。”

不想劉關氏卻直接點頭認下了,豐厚的嘴唇往客房的方向努了努,道:“公子請隨我來。”

說著,便自顧自邁步向前。

這神神秘秘的,到底什麽意思?

畢竟是仇人之妻,即便她一直表現的像個受害者,但趙崢心下也不由提高了警惕。

但隻是略一猶豫,他還是跟在了劉關氏身後,畢竟再怎麽說這裏也是趙家,自己又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憑她一個區區婦人,就算設下了什麽陷阱也休想得逞。

不如跟上去瞧瞧,看這女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