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董揚古再不敢輕敵,一上手就用了全力,那雙鐧掄動間攪的狂風大作,偶爾擦著什麽、碰到什麽,不管是山石鬆柏,當即就轟成了齏粉!

但鬥不數合,趙崢心裏卻就有底了。

他畢竟是初入通玄境,莫說建立內循環,連破境的福利都還沒吃全呢,所以哪怕有強化羈絆的加成,董揚古的力氣依舊在他之上,龍虎氣的爆發力也要稍勝一籌。

但董揚古吃虧在身法不如他靈便,單手鐧又難以在力量上壓製雙手槍,這一來就無法近身發揮短兵器的優勢,被趙崢禦敵於五尺之外,場麵上很快就處在了下風。

另外,完全不符合年齡的武藝、經驗,以及手上這柄神兵利器,也是趙崢能占據優勢的重要原因。

確認自己占據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優勢,趙崢也便放心的將這次較量,當成了稱量自己當下實力的試金石,將一杆亮銀槍耍的上下翻飛,隻將董揚古偌大的身軀裹挾在內。

他這裏是越打越暢快,董揚古卻是越打越憋屈。

鞭鐧錘這類的雙持兵刃,對付長兵刃不外乎兩種辦法,一是一力降十會,隻要你能靠單臂壓製住對方的長柄兵刃,另一隻手就能從容破敵。

董揚古最開始選擇用左臂招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可趙崢的力量雖然總體遜色於他,差距卻並不是很大,僅憑單臂的力量根本招架不住。

另外一種方法就是設法迫近對方,發揮出短兵近身格鬥的優勢。

可偏偏這趙崢非但身法靈活,武藝槍法還在他之上,那亮銀槍吞吐間時快時慢,又有一股怪力試圖帶偏自己的招式動作,讓董揚古必須留兩成力準備應付。

這一來,就更是束手束腳憋悶無比。

勉力鬥了三十幾合,他忽然抽身倒退,嘴裏嚷著:“且住、且住,等俺卸了累贅再戰!”

趙崢聞言收住槍勢,眼見董揚古二話不說,丟了銅鐧一屁股坐在地上,將兩隻靴子扯將下來,泄憤似的摔在一旁。

嘶~

趙崢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難道這廝方才與自己打鬥時,身上竟還帶著訓練用的負重?!

這什麽熱血動漫劇情?

正有些如臨大敵,卻聽董揚古咬牙抱怨道:“這二手戰靴果然不成,直硌的俺腳底板都要起泡了!”

趙崢:“……”

說著,他抓起雙鐧一骨碌爬起來,赤著腳衝趙崢叫囂道:“再來、再來!這回讓你瞧瞧爺爺的真本事!”

“且住!”

楊高學哪還看不住這憨貨是在找理由,再打下去隻怕連褲衩都要輸掉了。

連忙上前橫臂攔在當中,揚聲嗬斥道:“閣老麵前,怎敢失禮?還不快把你那破靴子穿上!”

說著,又轉向趙崢,真心實意的道:“趙公子今天算是讓楊某開了眼界,想來冠軍侯再世也不過如此了。”

雖然今人在武力方麵的成就,已經大大超出了古人,但拿今人比擬古人的稱讚方式,卻並未有什麽變化,甚至因為古之名將名君名相全都配享官廟的緣故,以古喻今反而變得愈發流行。

“楊指揮謬讚了。”

趙崢淡然一笑,又對正在那裏哼哼唧唧穿靴子的董揚古道:“董千戶當真節儉,連靴子都要買舊的穿。”

“你當俺這是普通靴子不成?”

董揚古沒好氣的爬起來,重重跺了跺腳,梗著脖子道:“這戰靴新鮮行貨怕不要上百兩銀子,若要定製起碼還要翻上幾翻,爺爺成日吃喝嫖賭還不夠花用呢,哪有這許多錢置辦新靴?”

趙崢新奇道:“靴子不是朝廷配發的嗎?怎麽還要自己置辦?”

“配發的隻合百戶旗官去穿,爺爺……”

“閉嘴!”楊高學嗬斥一聲,又對趙崢笑道:“千戶以上配發的戰靴,雖也自帶卸力效果,怎奈這廝氣力太大、兵刃太重,實在是生受不住,所以便隻能自己額外置辦了。”

說實話,趙崢還真沒了解過這方麵的情況,當下又細問那卸力效果是何用處。

楊高學見他沒有深究配發官靴的事情,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忙將戰靴必備卸力功效的緣由說了。

卻原來進入通玄境之後,武者的力氣普遍都要暴漲一大截,就譬如說趙崢,現如今裸裝力氣已經達到了三千斤上下,估摸著吃完了破境福利,至少也能達到三千五百斤的力道。

屆時再算上太太後援團的加成,怕不得有小五千斤。

相較的,使用的兵刃重量自然也都是大幅增加,這一來在平地上爭鬥還好,若到了不那麽牢靠的所在,譬如屋頂、橋梁之類的地方,很可能剛一交手就搞得房倒屋塌。

考量到千戶以上的武者,高來低去的很常見,這自帶卸力效果的戰靴理所當然就成了標配。

與之相配的,還有刻著符文,平時用來減輕兵刃重量的鞘、繩等物。

不過若是實力到了馬寶、李定國等人的層次,也就用不著再借助外力輔助了。

了解了這些之後,趙崢就明白楊高學方才因何攔著董揚古抱怨了,顯然是朝廷配發的官靴有貓膩,要不就是以次充好,要不就幹脆是被掉包了。

在京城時,趙崢倒沒聽說過類似的情況,可能是天子腳下有所收斂的緣故。

“嘖嘖嘖~”

這時董揚古重新穿好了戰靴,嘖嘖有聲的湊上來,重重一巴掌拍在趙崢肩頭:“你小子還真行,就算是俺們司裏那些千戶,也沒哪個能跟俺鬥個平手的!”

楊高學忍不住翻白眼,心說若不是自己攔著,你怕是早就丟人現眼了,還好意思腆著臉說什麽鬥個平手。

但他也知道這渾人最受不得激,生怕戳穿了他,他又要鬧著和趙崢打一場,因此就憋著沒有開口。

至於趙崢……

他有理由懷疑這廝是在趁機報複,且不說這勢大力沉的一拍,單隻是擺弄完臭靴子,立刻就跑來觸碰自己,就夠膈應人的。

這時不遠處的涼亭裏,忽然傳出潺潺水聲,三人下意識看向亭內,卻是懷慶知府範承謨,已經燒好了水,正恭謹的給洪承疇泡茶。

看來這屏蔽聲音的布置是單向的,隻防著外麵打攪裏麵,卻並不會阻止裏麵的聲音傳出來。

其實以洪承疇的本事,估計吹一口氣就能把一大缸水燒開,但文人嗎,就愛弄這形式主義的東西。

就在範承謨泡好茶水,準備退到一旁的時候,忽聽洪承疇頭也不抬的問了句:“你父親是範文程?”

範承謨躬身答道:“正是先父。”

“原來是故人之後。”

洪承疇點點頭,然後就沒了言語。

眼見範承謨退回紅泥小火爐旁,趙崢卻是不由擰眉沉思,這什麽‘範文程’,好像也是個平行時空裏的名人,而且還和洪承疇的故事有關。

對了!

他好像就是那個看穿了洪承疇心思,篤定洪承疇會投降的人。

簡而言之,就是另外一個大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