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崢這聲‘下一個’,四周圍才陡然活了過來,正北方劉燁、嶽升龍等人率先爆發出歡呼喝彩聲,緊接著各處也都議論紛紛。

之前就算是看好趙崢的人,也萬沒想到趙崢能這般正麵硬撼,將以天生神力著稱的藍理全麵壓製。

那些不看好趙崢的,就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有幾個年輕的千戶甚至因此生出了,趙崢說不定真能打敗程誌遠的念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對程誌遠知根知底的老人兒,卻全都給出了斬釘截鐵的判斷。

其中一個抬頭看看天色,無奈搖頭道:“若是午後,或許還有翻盤的可能,否則隻要他沒能修煉出五行真氣,就必敗無疑。”

另一個也歎道:“老程那人可是最穩重的,根本不會露出一絲破綻,更不會傻到和人硬拚。”

“這……”

有個年輕千戶忍不住質疑:“以大欺小,難道他還打算遊鬥不成?”

雖然明麵上是指揮僉事對戰千戶,但在年紀資曆擺在那裏,誰都不會覺得趙崢是‘大’的那一方。

“遊鬥?”

兩個年長千戶對視一眼,皆都苦笑搖頭:“你還是自己看吧。”

說話間,程誌遠已經默默走到了小校場中央,自顧自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然後才對著馬寶拱手道:“大人,卑職準備好了,還是比拳腳。”

看那他沉穩的模樣,顯然並未受到方才那一戰的影響,或者說是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心。

“你這老小子……”

而聽程誌遠強調還是比拳腳,馬寶也忍不住微微搖頭,旋即看向趙崢。

等趙崢也點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馬寶再次將長戟往地上一頓:“開始!”

與方才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的戰鬥截然相反,這次雙方都沒有任何動作。

足足冷場了數息後,趙崢才笑問:“程千戶是想等我主動出手?”

“是。”

程誌遠惜墨如金,同時緩緩擺出了防守的架勢。

見此情景,趙崢再不遲疑,腳尖一點便潮鳴電掣般撲向了程遠誌,拳腳齊出轉瞬間便對程遠誌周身要害發起了十四次攻擊。

每一記拳腳都如狂風驟雨,又足以開山裂石!

四下裏眼力稍差些的,甚至都難以看清他的身影,隻覺得仿似有一條紅蟒纏住程誌遠,絞的程誌遠苦苦支撐。

小校場周遭不由又爆發出一連串的驚歎之聲,如果說方才趙崢所展示的,是幾乎達到了通玄境頂點的力量,眼下展現出來的便是速度上的極致。

年輕武者當中,或是神通、或是身法、或是力量、或是招式、或是射術,但凡有一樣拔尖的那就算是了不得了,偏這趙崢前麵四項樣樣精通!

至於最後的射術……

人家的護法星魂是可是小李廣!

剛剛爬起來,坐在場邊觀戰的藍理見此情景,更是滿麵羞慚,心說怪不得最後那一腳又被趙僉事後發先至,原來人家一直都留了手,若是趙僉事直接發揮出眼下的速度,隻怕自己連對拳的機會都沒有。

“程千戶這怕不是要翻船了吧?”

這時一旁某個南府千戶,忍不住期盼道:“小小年紀竟有這般霸道身手,也難怪朝廷肯為他破例。”

“你想多了。”

旁邊一個年長的千戶,卻仍是搖頭道:“老程雖然速度力量都稍稍遜色,卻防的十分妥當——你瞧,這單臂竟能架住對方的踢擊,若是這樣下去,老程可就穩操勝券了。”

藍理聽到這裏,忍不住嚷道:“什麽架住,他那是……”

哧~

就在此時,場上突然傳來裂錦聲。

眾人舉目望去,卻見趙崢忽然撤回原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白氣,舉起兩條繡著雲紋的布片,盯著程誌遠的雙臂道:“原來如此。”就在旁人疑惑不解之際,忽聽有人大喊道:“程千戶原來帶了護腕,怪道能擋住趙僉事的踢擊呢!”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那兩條布片從程誌遠袖子上扯下來,而袖子被撕開後,頓時露出兩個暗金色的護腕。

這下子頓時引得輿論嘩然:

“這、這算不算犯規?”

“虧他一把年紀,竟然還耍這樣的小聰明?!”

“不講武德、不講武德啊!”

不過發出抱怨的大多都是年輕人,那些在按察司辦老了差事的,則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這老程若是知道顧忌名聲,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個千戶。

就在已經開始有人,質疑這場比武的公平性之際,程誌遠卻終於動了,雖然隻是像烏龜一樣,擺開架勢緩慢移動,但卻確確實實是在向趙崢靠攏。

趙崢深吸一口氣,順勢將手上的破布片丟開,再次迎上去如同巨蟒一般,將程誌遠裹纏在拳腳組成的狂風暴雨當中。

這次的攻勢還要超過先前,然而程誌遠雖略顯吃力,但靠著護腕之利,還是穩穩的擋了下來。

此時周遭的年輕人,還在為程誌遠的小心計而義憤,年長的卻紛紛搖頭,歎息道:“到底是年輕氣盛,明明已經發現了,竟還是選擇了主動進攻。”

劉燁聽到旁邊的中年千戶這麽說,忍不住湊上前探問:“這位千戶大人,這程千戶不是一直落在下風嗎,怎麽聽您的意思,竟似是趙僉事落入了圈套?”

那千戶掃了眼劉燁,似乎是從那標誌性的麻子臉上,認出了劉燁的身份,於是解釋道:“這老程是咱們司裏少有習練水屬性功法的,但他既不是出身水師,也不是為了傳宗接代,純粹隻是為了配合自身的‘寒冰’神通。”

“寒冰?”

劉燁立刻想到了方才趙崢呼出的那一口濁氣,當時沒有在意,但現下回想起來,如今已經是四月份了,縱使早晨天涼一些,也不該看到呼出的水霧。

除非趙崢周遭的溫度要低上許多!

那中年千戶又道:“老程這寒冰真氣,麵對同樣修出五行真氣的對手時,其實沒多大效果,但拿來對付修為境界不足的年輕人,卻是最有效的手段——任你多快的身法、多重的拳腳,等到被寒冰真氣凍的手腳僵硬時,隻怕也要大打折扣了。

也虧得這趙僉事看起來已經打通了內循環,對寒冰真氣已經有一定的抗性了,不然隻怕這會兒連行動都難。”

聽了這話,劉燁也不禁為趙崢捏了一把汗。

對於趙崢的實力,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即便是積年通玄也沒幾個能打的過趙崢。

可這程誌遠分明是靠境界壓人,再加上那對取巧的護腕,怎麽看趙崢這次都是凶多吉少!

就在這時,趙崢再次從戰團中脫身出來。

這次隻要有眼睛的,都看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妥,因為他的麵龐上、頭發上、拳頭上,全都凝結著一層冰花。

不等趙崢站穩腳跟,程遠誌也再度逼近,速度比之先前的龜速快了百倍不止!

而這次趙崢卻沒有迎上去,而是選擇了抽身後撤,行動間已經明顯不如一開始靈便了。

劉燁瞧的心焦,忍不住又問那中年千戶:“趙僉事難道就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或許有吧。”

那中年千戶抬頭看看天色,沉吟道:“若是能拖到午後,這寒冰真氣的威力就要打些折扣——可這趙僉事不知天高地厚,偏偏選在一早上比武,這要想拖到午後,場麵上可就……”

劉燁想想趙崢不斷躲避,連著兩個時辰被那程誌遠逼得上躥下跳的場景,不由大搖其頭。

趙崢主動應戰是為了立威,可不是為了在外人麵前扮演猴子。

可除此之外,卻還有什麽法子能扭轉敗局呢?

剛想到這裏,忽聽不遠處吳英冷笑道:“趙僉事,考校下屬還要一味躲閃,這有些說不過去吧?”

劉燁、嶽升龍等人聽了,不由暗罵這廝奸猾。

他刻意點出是趙崢是在考校下屬,如果趙崢繼續上躥下跳躲閃的話,丟臉的程度更甚;若是趙崢受激與程誌遠對攻,又等同於是自陷死地。

劉燁等人設身處地去想,都覺得這是兩難的選擇,選哪一項都最終都會掉進吳英的陷阱裏。

但場上的趙崢,卻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毫不猶豫的揉身而上,帶著滿身冰霜和僵硬的四肢,再次與程誌遠正麵硬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