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黑廝進宮當值誰最高興,那肯定非劉關氏莫屬。
若換個稍微有廉恥心的,那次酒後與劉家撕破了臉,後來又被親姐姐壓著負荊請罪,肯定沒臉再跑來攪鬧。
偏這黑廝渾不在意,反而順杆爬,說什麽關氏既然出了錢幫他買房子,那以後自己便也將她當成姐姐看待,雖比不得親姐姐,但自家親姐姐不是也在這邊嗎?
來一趟能看兩個姐姐,豈不是劃算的緊?
這歪理邪說聽的關氏直咬後槽牙,麵對這廝一口一個‘姐姐’,翻臉怕吃眼前虧,由著他吧,又實在憋屈的難受。
有時候,劉關氏都想幹脆把這姐弟兩個,連同劉賢一起毒死算了!
可她又擔心這麽做,一旦事情遮攔不住,會影響到兒子的未來前程。
這瞻前顧後的,愈發忍的五內俱焚。
如今聽聞黑廝被喊去宮中當值,三四日不得閑,關氏隻覺得一身輕鬆,可惜隻有三四日,而不是三四年,更不是三四十年。
到傍晚,又聽說那黑廝口不擇言,被女軍們胖揍了一通,她愈發高興,當晚特地設宴,要同兒子好生慶祝慶祝。
當然了,明麵上的理由肯定不是這個。
“隔壁已經定了下月十七成親,我尋思著,咱們又不過門,也沒必要非選什麽良辰吉日,不如早他幾天,前後錯開了,也好互相幫襯。”
“都聽母親的。”
劉燁眉眼帶笑:“左右也不需要操辦,到時候在家擺兩桌,然後兒子去那邊兒住上三日,就算是全了禮數。”
聽到這‘住上三天’之說,關氏莫名有些別扭,這怎麽好像是把兒子嫁出去了一樣?
不過她也已經見過那‘胡紅玉’了,果然是人間絕色,也那難怪兒子被迷了心竅。
於是關氏做主,將成親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二,然後才話鋒一轉,說起了董揚古在宮中的遭遇。
“這事我也聽說了。”
劉燁卻道:“正是隔壁趙大人出手將董家舅舅擒下,交給那些女軍出了惡氣。”
原本兩人互相以‘兄’稱呼,但如今在按察司內地位懸殊,劉燁不知不覺間就改了尊稱。
劉關氏聽說是趙崢出手,不由詫異道:“他幾時回來的,不是說去永平府出差了嗎?”
“因洪閣老點名叫他主持‘水滸英雄會’,故此留了人在永平府繼續查案,他先一步趕回了京中。”
“喔。”
劉關氏頷首,心下暗暗猶豫,尋思著要不要通過董氏,主動將劉甯現在情況告知趙崢。
卻聽兒子又道:“十五當天,趙僉事準備帶我一起去瞧瞧——再過上兩三個月,我大概就能破境了,提前觀摩一下,也能多些把握。”
那水滸幻境雖是一月一開,但洪承疇並不準備每月都舉辦,一來沒那麽多合適的人選,二來物以稀為貴,所以他準備定在每年四月十五舉行。
當然了,如有特例也不是不能通融,譬如說劉燁這樣,百年來破境速度排在第二的,屆時肯定得為他單獨開放一次水滸幻境。
至於速度第一的是誰,想來也不用多說了。
“他倒是有心了。”
劉關氏這般說著,心下也打定了主意,單憑趙崢不忘‘提攜’兒子,她就該投桃報李,盡早把消息傳過去。
…………
傍晚,趙崢付出了五十兩贖身銀子,才好容易從黑廝處脫身。
眼瞅著董揚古生拉硬拽,將幾個半推半就的百戶帶走,趙崢無語搖頭,旋即再次趕奔柳如是處。
這次柳如是倒是在家,趙崢被管事帶到後院涼亭時,她正倚在欄杆上借酒澆愁。
“坐。”
趙崢剛走進亭子,她便頭也不回的招呼一聲。
因有外人在,趙崢沒敢表現的太過親密,遠遠的坐到了對角線了,道:“我聽說虞山先生……”
“哼~”
柳如是將小酒壇重重拍在欄杆上,冷笑道:“拿自己的女兒同我置氣,也真虧他想的出來!”不考慮過程的話,錢謙益還真就達到了目的。
至於說拿女兒置氣……
水太涼足有六十多個兒女,每天見一個都要輪上兩個月。
趙崢其實對這個話題並不感冒,但看柳如是如此模樣,還是假裝關心的繼續追問:“錢三十七自己是個什麽章程?”
柳如是用力搖頭:“她?她在老東西麵前,哪敢開口?”
說著,狠狠灌了一口酒,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又不敢站出來反對,我倒成多管閑事的!”
嗬嗬~
意料之中的事,別看錢三十七在趙崢麵前,又是威逼又是利誘的,實際上根本不敢在錢謙益麵前抗辯半句。
畢竟有外人在,趙崢隻能拐彎抹角寬慰了柳如是幾句,柳如是卻不耐煩聽這些虛的,擺擺手道:“去瞧你的可卿吧,這才一天多,秦家妹妹愈發像是畫中人了。”
確實是愈發像了。
早上的時候,還需要用手丈量比對才能確認,現在那傲人的曲線已是肉眼可見。
趙崢喃喃道:“這差不多有E了吧?”
“什麽意?”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詢問,唬的趙崢前躥半步伸手扯出了雌雄雙股劍。
不過劍抽到一半,他又忙插了回去,拱手見禮道:“臬司大人!”
來人正是鄭成功。
他盯著趙崢又問:“什麽意?你方才在她身上瞧出了什麽?”
說話間,眼中隱隱放出白芒。
“沒、沒什麽。”
趙崢頓覺壓力山大,且又有一種必須口吐真言的衝動,於是訕訕道:“我是覺得,她那裏好像大了不少。”
“喔~”
壓力陡然一輕,鄭森看了眼**的秦可卿,蹙眉道:“這麽說,她的身體正處在快速蛻變當中?”
“應該是這樣沒錯。”
趙崢如實答道:“她好像越來越像是那幅畫裏的婦人了,也不知這是好是壞——如果她與那畫中婦人徹底融為一體,也不知還有沒有辦法,再同那警幻仙姑聯絡上。”
鄭森聞言,直接點破了他的心思:“怎麽,你是想讓我打斷她與那畫中婦人的融合?”
“這……”
被鄭森看穿了小心思,趙崢正想狡辯,又聽鄭森道:“按照眼下情形推斷,若是等她自己醒來,不管融合後還是不是本人的魂魄記憶為主,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但若是強行打斷,誰也不敢保證會是怎樣的結果。”
“那、那還是再等等吧。”
聽說打斷融合,可能會有性命之憂,趙崢立刻改了主意。
鄭森聽了,便沒再說什麽。
低頭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扣出了一顆眼球,遞給趙崢道:“將此物給她貼身放好。”
那眼球被整個扣出來,上麵一絲血液都沒有,瞳孔都還在滴溜溜亂轉,鼓鼓脹脹的,像是個小號河豚一般。
趙崢吃了一驚,忙小心翼翼的將那眼球接過來,隻覺上麵餘溫猶在。
據傳鄭成功的神通有一半在這雙眼睛上,如今為了兒子,也真是舍得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