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隻是遠遠的觀察,那肯定是不夠的。
趙崢衝著山石下麵擺了擺手,立刻又兩個旗官提了一頭野豬,這是上山時特意抓的,為的就是當做血食誘餌來用。
那兩個旗官將野豬兩條後腿斬斷,將噴湧出來的血塗抹在野豬頭上背上,然後又看向趙崢這邊,等著進一步的指示。
“李督查?”
趙崢則是看向了一旁的李天極。
“哼~”
李天極輕哼一聲,從袖子裏摸出兩張符來,道:“若沒有我的符,任是誰來也休想輕易入陣。”
說著,將那兩張符輕輕一拋,其中一張貼到了那野豬額頭,另一張則黏在了野豬的脖頸上。
額頭那張是入陣的單程票,脖頸那張則將野豬的魂魄、味道模擬成了人類的樣子,畢竟有些邪祟是隻對人類起效的。
兩個旗官這才解開了那野豬身上的束縛,斷了兩條腿的野豬吃痛之下,立刻吱哇亂叫著衝進陣內。
李天極見狀措指成訣,口中念念有詞,那本來在地上一拱一拱往前爬的野豬,就像是受到了某種感召一樣,拚命的衝向了正中的木頭箱子。
等到它的獠牙幾乎觸及箱身的時候,它又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煩躁又絕望的繞著箱子爬了一圈又一圈。
眼見那一圈又一圈的血跡,幾乎塗滿了箱子周遭,趙崢開始擔心本來沒有邪祟,因這些圖案反倒把邪祟給招來,於是對李天極道:“李督查,是不是可以清場了?”
“李某心裏有數。”
李天極斜了趙崢一眼,又故意等那野豬繞了一圈,這才催動陣法。
卻見地上的血液突然飄到半空,連同那野豬一並飛起丈許高,旋即李天極又打出一道符篆,那符篆撞在野豬身上,直將它撞出十來丈遠,墜下了山崖。
那野豬分量可不輕,李天極這一手雖然是借助了陣法的效果,卻也顯出了非同一般的實力,算是給趙崢還以顏色。
兩人仍未急著入陣,而是招呼著旗官們,繼續進行下一項測試——這些測試雖然繁瑣,但總比稀裏糊塗丟了性命要好。
就在這時,趙崢忽聽身旁的李天極發出一聲含糊的感歎,似乎看出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他忙側頭詢問:“李督查……”
“趙僉事……”
不想李天極也是一臉探究的側頭望來,兩人各自一愣,旋即同時低頭看向腳下。
所不同的是,李天極低頭的時候身子沒動,而趙崢則是在低頭的時候迅速躍起,在查看聲音源頭的同時,試圖遠離危險。
卻隻見兩人中間的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他整個身體仿佛沒有骨頭一樣趴在地上,脖子詭異的揚起,翹著腦袋看向大陣中央的箱子,口中似是念念有詞,發出的動靜卻絕非人言。
這莫非就是張果老?!
難道說趙良棟一早就篤定他會跟著箱子走,所以才特意要求李天極帶著箱子跑這麽遠?
趙崢一邊分析著,一邊又去看李天極的表情神態,就見這位桀驁不馴的李督查臉上像是開了雜貨鋪一樣精彩,唯獨沒有未卜先知的情緒。
看來李天極並不知情。
又或者趙良棟壓根就沒那意思,隻是隨口一說。希望不是後者,否則……
趙崢這般想著,忽然覺得腳下一震,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經落地,而且是重新落回了原地。
遭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張果老’,趙崢隻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要知道以他方才的發力,落地時至少也該在三丈開外了,但現在卻是莫名其妙的落回了原地。
這說明對方的實力果然遠在他之上,而且已經盯上了他了!
趙崢隻能期盼這一切真的是趙良棟在設套,否則一行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這時,隻聽李天極驚怒道:“你是什麽人,怎敢……”
趙崢毫不猶豫的捂住了他的嘴,這貨雖是文進士出身,但顯然還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
那‘張果老’聽到李天極的叫聲,緩緩的仰起頭來,當看到他的五官時,趙崢心裏又打了個突兀,卻隻見對方的五官麵孔盡皆扭曲。
鼻梁朝左歪斜,鼻孔更是翻轉朝天,嘴角一邊朝上、一邊朝下,兩隻眼睛明明是看向趙崢等人,瞳孔卻一邊瞳孔瞅著地麵,一邊幹脆藏進了太陽穴裏。
趙崢甚至有一種感覺,似乎隻要輕輕在他下巴上輕輕一托,他的臉立馬就能擰成阿飛的螺旋麵具。
果然這個世界的紅塵氣,對從未接觸研究過的異界僧道修士來說,無異於最恐怖的毒藥!
話說,當初茫茫大士隻一晚上就變成了白蘿卜,‘張果老’卻堅持到現在還有個人樣,是不是意味著他比茫茫大士還要強出不少?
不過旋即趙崢又否定了這個判斷,畢竟茫茫大士一落地就在城內,所沾染的紅塵氣無疑要多過‘張果老’,以此作為評判明顯有些偏頗。
正想些有的沒的,那‘張果老’忽然肩膀聳動,然後一條手臂就像蛇一樣,陡然‘立’起,搭在了趙崢的腰帶上。
這中間,趙崢覺得自己有九種辦法避開,但最終卻一種也沒能施展出來,就好像自己的身體已經和精神脫節了似的。
類似的感覺他以前也遇到過,隻需要進出係統就能打破,但這回趙崢試了試卻不靈了,顯然‘張果老’的手段並不隻是靈魂威懾那麽簡單。
與此同時,‘張果老’的一條腿也卷曲著纏上了李天極的腳腕。
然後他的身體往前一聳,就帶著兩人撞進了李天極布置的三才四象陣。
見此情景,李天極眼珠滴溜溜亂轉,同時朝著趙崢做聲作色。
趙崢心知他是想憑借陣法,嚐試對抗‘張果老’,至少也要創造機會脫身。
但趙崢卻對他的陣法並沒有多少信心,畢竟這廝方才信誓旦旦,必須有他的符篆才能入內,結果現在‘張果老’輕而易舉就帶著兩個人入陣了。
因擔心李天極胡來,趙崢還特意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李天極見狀麵露惱色,似是想斥責趙崢怯懦無膽,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而此時,‘張果老’也裹挾著他們兩個停下了箱子前,將兩人一左一右放在身邊,然後‘人立’而起。
雖然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個人有些怪異,但當時的畫麵確實用這個詞來形容最為合適,這‘張果老’的樣子與其說是人,倒更像是蟒蛇成精。
眼見它那半邊翹起半邊下壓的嘴裏,再次吐出聽不懂的怪聲,趙崢心中忽然一動,稍稍猶豫之後,便從秀囊裏摸出一個纏著蛛絲的如意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