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夫人靠坐在門檻上,眼神呆滯滿麵絕望,卻是對劉燁的問題理也不理。
“你這婆娘是聾了不成?!”
李父見狀,微微伏低身子,衝著妻子大吼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爹!”
李煦雖然一臉驚恐,但還是縮著肩膀湊上前,將母親擋在了身後。
這個動作終於驚醒了李夫人,她用力將兒子撥開,咬牙撐著門框爬起來。
先看看丈夫,再看看**躺著的李芸,然後她忽然扯著嗓子歇斯底裏的吼道:“你以為我這麽做是為了誰,再留著這禍患,早晚會害了咱們一家!”
“李夫人!”
聽到李芸被稱為禍患,劉燁連‘嬸嬸’二字都不叫了,冷聲控訴道:“她自小沒了親娘,從記事起就是跟著你長大的,一向拿你當親生母親看待,你怎麽可以……”
果然這李芸不是李夫人親生的。
“住口!”
李夫人抬手指著劉燁,不管不顧的罵道:“你以為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本來好好一個孩子,自打被你相中之後,我和老爺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隻能百般的哄著,最後生生哄出這麽個強種來!
你以為你這次回來,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她就會歡天喜地的答應了?!做夢去吧!自打被關在這院裏,她就成天賭咒立誓,說是寧肯死了也絕不嫁一個醜漢!”
說著,她跌跌撞撞搶到李芸身旁,扯起她的胳膊剝開袖子,道:“你看、你自己看!她……”
說到半截,她忽然愣住了。
蓋因那春蔥也似的胳膊上,隻有兩道淺淺的紅痕。
不過站在旁邊的劉燁,卻也已經看懂了這兩條痕跡代表的意思,原本因為義憤填膺而漲紅的臉上,如今滿是蕭索苦澀之色。
“我、我……”
他痛苦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李夫人這時卻已經重新完成了蓄力,拋下李芸的手臂,再度惡狠狠的嘲諷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得了那什麽天賦神通,日後前程更加遠大,她就會服軟了?!你錯了,這死丫頭一口咬定自己絕不做那心口不一、趨炎附勢之人,你越是前途無量,她就越是不可能嫁給你!
可你又能怪誰?!當初是不是你說喜歡她天真爛漫的性子,是不是你屢次替她打抱不平,害的我家不敢管教她?!她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全都是你……”
“夠了!”
方才被妻子的驟然爆發,給弄懵了的李父,這時也終於緩過勁來,爆喝聲中,上前就是一巴掌抽在李夫人臉上,直把李夫人打的滿臉是血踉蹌栽倒。
李父惡狠狠瞪著地上的妻子,咬牙道:“你這蠢婆娘休要攀誣別人,先把你是如何暗害芸丫頭的事情,給我如實招來!”
也不知是被丈夫打沒了威風,還是該發泄都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了。
李夫人捂著臉沉默半晌,就開始竹筒倒豆子般,講述起了自己的犯案經過。
當初李芸鬧的滿城風雨,迫使劉燁遠走真定之後,李夫人與丈夫成日惶恐不已,生怕平西將軍降下雷霆之怒。
那時候,李夫人見闖了大禍的李芸,依舊是一副沒心沒肺不知悔改的樣子,心下就已然積攢了不少怨憤。前兩天劉燁攜天賦神通之威返回京城,請人暗示李家不會追究李芸的無禮,甚至還想著再續良緣。
李父得了消息,當即喜不自勝。
因擔心李芸故技重施,索性將她關到了這個院子裏,每日讓李夫人過來開導勸解。
結果這李芸依舊油鹽不進,甚至還兩次試圖割腕自殺。
李夫人又驚又怕之餘,愈發認定李芸是個禍根。
照她如今的倔強性格,即便最終嫁給了劉燁,也不可能會給家中帶來什麽好結果,反而還會連累丈夫和兒子。
所以在李芸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哭著哀求李夫人放自己走時,李夫人就順勢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後窗上的繩子是李夫人解開的,梯子也是她安排心腹翻牆送來的。
但李夫人壓根就沒想過,要讓李芸活著邁出李府的大門!
趁著李芸全神貫注探頭張望之際,李夫人的心腹在背後給了她一悶棍,然後又給她灌下早就準備好的迷藥,將人用麻袋裝了送進後宅。
再然後,其中一個心腹又在丫鬟送飯時,趴在牆頭對著窗戶大吼,讓人以為李芸是剛剛逃走,或者是剛剛被人擄走。
本來按照李夫人的計劃,是打算先把李芸囚禁在繡房裏,等到所有人都以為李芸已經遠走高飛,再將這惹禍的根苗弄死,送到城郊找個地方埋了。
誰成想劉燁請來趙崢,前後隻花了短短一刻鍾,就順藤摸瓜的找到了李芸!
聽完李夫人的供述,趙崢這才算是心滿意足——沒有犯人的自白,案件怎麽能算是完美解決?
熱鬧也差不多看夠了,他拱手道:“既然人已經找到了,趙某也算是不負所托,接下來的事情,也輪不到我這外人插手,告辭。”
李家父子訥訥還禮,卻不知是該感謝他找到了李芸,還是該惱恨他**裸的揭開了家中醜事。
趙崢才不管他們怎麽想,見了禮,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這回自然是走的正門。
剛出了李家後院,忽聽身後傳來劉燁的呼喊,趙崢對此倒並不奇怪,麵對方才的情景,李家人固然尷尬,但最尷尬的無疑還是劉燁。
如今自己選擇抽身離開,劉燁又怎麽可能繼續在李家逗留?
所以趙崢毫不奇怪劉燁會追出來。
說實話,要早知道能看到這些西洋鏡,他又何至於在張家門前猶豫那麽久?
這般想著,趙崢智珠在握的回過頭,然後就看傻了眼——隻見劉燁懷裏橫抱著個少女,卻不是那李芸還能是誰?!
“你、你怎麽把她給抱出來了?”
麵對趙崢的質問,劉燁勉強牽動了一下嘴角,低頭滿眼眷戀的看著懷中少女,澀聲道:“我擔心她醒過來,不知到該如何麵對李家嬸嬸,所以……”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滿眼祈求的問:“能不能拜托張姑娘,暫時先照顧她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