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飛燕自認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在感情上還真是沒多少經驗。

前世她雖然嫁過人,可她和蕭琅之間,自始至終都是利益和假意的交織,沒有多少真情可言,夫妻一場,不過也是孽緣,開始的不夠美麗,結束的更是慘烈。

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重生歸來,戚飛燕把那道情門關上了。

親情也好,愛情也罷,都得分人。

太輕易地將自己的心交付出去,那是自立墳墓,相當於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至於哥哥,她前世今生的執念,都是治好他的腿。

如今這份念想,也得以實現了。

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姨娘。”

戚飛燕在她腳邊坐下,“感情得是兩情相悅才會甜,一廂情願的愛戀隻有苦,自我感動罷了。哥哥和薑小姐情投意合,我這樣橫插一腳,成什麽了。”

初韻卻不愛聽她這些嘰嘰歪歪的說辭。

“現在想起薑小姐了,你親你哥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人家。”

“……”戚飛燕被問的啞口無言,無話可說。

是啊,昨夜她為何會親哥哥呢?

她親哥哥的時候,還真沒想起什麽薑小姐,她隻是看不得哥哥那麽痛苦,想幫他止痛,下意識地就親了上去,她也沒想到會那麽管用,親上去後,哥哥就安靜下來。

既然她的親親堪比止疼藥,那自然得多親,何況哥哥還那麽好親。

哥哥的嘴唇,真的又軟又彈,比豬蹄好啃多了。

嘖,回味無窮。

戚飛燕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唇際剛添上一絲笑,抬眸就對上初韻眯著的一雙眼。

陡然一個激靈。

戚飛燕回過神來,眼睫劇烈地眨了眨。

初韻眯眼笑,“想入非非了?”

“……”戚飛燕咽了咽唾沫,這下連否認都沒了臉。

初韻哼了一聲,抬手戳了戳她的心口。

“多聽聽你這裏的聲音,比你的嘴誠實多了。”

戚飛燕摸了摸心髒的位置。

這裏撲通、撲通,跳得歡實,似乎每一下都在和她說——你就是喜歡你哥。

是啊,就是喜歡啊。

人一旦肯麵對自己的心,就會生出無限的勇氣。

她抬起一雙清亮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初韻,展顏一笑,“行吧,壞人就壞人了。”

初韻輕挑下眉。

“反正薑家已經退回了庚帖,他們在哥哥危難之際放棄了他,我就不會再允許他們有回頭的機會。我讓了一次,絕不會讓第二次。哥哥是我的,跟她薑芷蘭再無瓜葛。”

戚飛燕鳳眸輕揚,“哥哥若喜歡我,我就近水樓台先得月。他若不喜歡我,我就退守到妹妹的位置守著他,怎麽都行。不管怎麽樣,哥哥的腿好了,這比什麽都強。”

初韻的神情一寸一寸地靜寂下來。

近水樓台先得月。

退守到妹妹的位置守著他……

“顧傾城,你能為你夫君做到何地步?能為他付出生命嗎?”

——能啊。他能為我豁出性命,我為何不能為他豁出去?夫妻嘛,也要講義氣的。

——不過你如果要了我的命,就必須把我丈夫救活。我們夫妻倆總得有一個活在這世上,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呢,不能讓他們變成孤兒。

“你們不是恩愛夫妻嗎,戚烽死了,你不陪他一起死嗎?”

——不陪。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可若真的救不活,我會好好地活下去,把他的那一份也活出來。人生在世,諸多責任,同生共死的愛情固然淒美,但沒必要。

“如果我要你和離呢?如果,我要你離開戚烽,和我在一起呢。”

——原來你是看上我了。好說。隻要你能救他,別說我,我們兩口子都跟了你也成。

“姨娘。”戚飛燕輕輕晃了下初韻,將她飄出去的神思拉回來,“您怎麽了?”

初韻目光幽幽地看著她,半晌從齒縫裏擠出一句:

“你們娘倆,都不要臉得很!”

“……”

*

皇宮。

昭陽公主回京後,第一時間回宮複命。

很快,明王殿下蕭琅被召進宮,行過禮後,新帝遲遲沒讓他起身,蕭琅抬頭看了一眼父皇的臉色,心裏不由咯噔一下,沉沉地墜了下去。

“不知父皇宣兒臣進宮,有何吩咐?”

新帝麵容沉沉,對站在殿上的昭陽公主道:“昭陽,你說。”

昭陽公主應了一聲,麵向蕭琅,“三弟,回程路上我不是將戚家雲影交給你了嗎?怎麽,你竟沒有呈給父皇嗎?”

她說的是“交”,而不是“搶”。

蕭琅一時愣怔。

來之前他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如果昭陽告狀說他搶走了戚家雲影,他自然可以否認,並讓她拿出證據來,可她和父皇說的卻是她將戚家雲影交給了他。

一字之差,味道不同,效果自然也相差千裏。

“明王。”

新帝冷冷開口,“東西呢?”

蕭琅回過神來,隻能硬著頭皮否認。

“回父皇,兒臣並未拿到什麽雲影。皇姐是否搞錯了,你確定是交給我了嗎?”

他將問題拋了回去。

昭陽心頭冷笑,他果然不會輕易交出來——一切和飛燕預想中一模一樣。

“父皇。”

昭陽轉身麵向新帝,“這次兒臣奉命下江南,到了江南地界,見到昆侖府的玄翁和雪翁兩位前輩,飛燕拿到雲影後,就將其交給了兒臣保管。

隻是不知道消息如何傳了出去,兒臣在回京的路上,幾次三番遭到劫掠暗殺,如果不是諜影和黑甲衛一路保護,隻怕不能安然無恙地歸來。

到京郊之地,兒臣再一次遇襲,這一次兒臣認出了其中一人是三弟的府兵,既是自己人,那就沒有互相殘殺的道理,反正無論是我得了雲影還是三弟得了雲影,都是為了皇家,為了戚家軍,最終都是要呈給父皇的。

隻是沒想到,三弟竟自己留著了。”

她話音平靜,隻是語氣中的陰陽怪氣藏都藏不住,蕭琅聽得心裏冒出一層層冷氣。

昭陽公主字字句句都在將他往斷頭台上送!

“父皇,兒臣冤枉!”

蕭琅跪直身子,為自己辯駁,“皇姐口口聲聲說我的府兵從你手中搶走了雲影,可有真憑實據?若真是我府上的人幹的,我絕不姑息!”

昭陽聽他言之鑿鑿,就知道他不見棺材不掉淚,對新帝道:“父皇,我替父皇辦差,自然不會信口雌黃。原本我想給三弟一個機會,隻要他拿出雲影來,至少說明他以大局為重,心中是有父皇的。可他如今這般姿態,兒臣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